時間輾轉回到幾天前的夜晚裏。
「吶,親愛的...」
「怎麼了?」
柔軟的夜晚,宮村薫枕着泉祐一的胸膛,用手指划過他的肌膚,帶來一絲絲癢意的同時,泉祐一握住了她作怪的手,然後低頭看向她。
「今晚的話,可以嗎?」
宮村薫笑嘻嘻地抬頭看向他,嘴唇里漏出點點香氣來,即使是一片黑暗裏,泉祐一也看見了她笑容的輪廓來。
+她一縷縷黑髮像是不息的尼羅河穿過山川與沙漠,她眨動的眼眸如同漫天的星辰垂下珍貴的注視。
宮村薫緊緊握住泉祐一的手指,對泉祐一這樣請求着。
她在說什麼,泉祐一清楚。
自從進入這個空間之後,他就沒有碰過宮村薫。
畢竟在現實里,自己和宮村薫的關係都還沒有到牽手和接吻呢,急色也不是這個急法。
泉祐一看着宮村薫,拒絕的理由還沒有想出來,但他的猶豫太過於明顯,即使是笨蛋也能明白。
宮村薫也不強求,只是撅起了嘴巴靠在了他的臂膀上,小聲逼逼着,
「啊,那也太可惜了..」
「可惜?」
「家裏有這樣的美男卻不能吃到呢..」
「嘴貧。」
宮村薫被泉祐一拍了拍肩膀,讓她撒嬌一樣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處,咬了咬他的肌肉。
其實就連泉祐一也沒有料到的是,他們明明沒有像現在這樣親密過,明明沒有進入正式談戀愛的階段,卻能理所應當地,仿佛命中注定一樣地就能做出這樣自然的動作。
只是當宮村薫擁抱住自己的時候,當她笑的時候,自己就能自然地融入她的愛與喜歡里。
「薰,現在我真的感覺很滿足,但我總是覺得哪裏有欠缺。」
他望着夜晚房間的天花板,這個小小的屋子裏,只要有了宮村薫他便覺得格外溫馨。
「會嗎?」
「嗯...」
懷裏的宮村薫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把他抱在了懷裏,眸子裏滿是數不清的流水與柔和。
「小的時候,我要睡覺之前,媽媽總是會給我講童話故事哦...」
「我一直幻想自己會是童話里高居城堡的公主,因為我總覺得她們善良、勇敢、純潔...自私一點點的話,我總覺得她們最後會和王子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我現在就覺得很幸福,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一樣,有了你這個王子...」
她的話在泉祐一的心底落下漣漪,像是撫平了泉祐一的不安一樣。
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她的話語也忽然把沉醉在這個美夢之中的泉祐一給喚醒了。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其實並不愉快,什麼都不清楚就敢過來對自己潑水,還喜歡出言不遜,當時自己真的覺得這個女孩子不可理喻。
可人真的很複雜。
總有這樣一位女孩,能因為你對某個漫畫書感興趣就能去把它讀完;總有一個女孩子能發覺你的孤寂,能看見你的不安;總有一個女孩子能帶着善良與愛默默地陪伴在你的身邊,抽走你的香煙。
泉祐一待在宮村薫的懷裏,外面不知道多少年後的東京市區內,焦躁不安的霓虹燈遮蔽了多少多少不安的靈魂,一如當時的泉祐一一樣。
墜入彼方陌生的旅途,還好有一個女孩為她的渾渾噩噩摁下了暫停。
那個安靜下來的東京,那個被少女香味沾滿的夜晚...
泉祐一終於發現了現在不對勁,讓他感到不和諧的地方...
原來,宮村薫一直都是那個公主,
她聖潔,善良,沒有多少波瀾與起伏地付出,讓孩子與迷途的人感到慰籍。
只是自己,只是那個名字叫泉祐一的男人,
不算是她的王子。
......
......
「轟!」
京都的街區,平坦的結婚場所內,忽然像是地震一樣地顫抖了一下。
「怎麼回事?!」
「是地震了嗎?」
「小心..」
因為外面傳來的巨大撞擊聲,會場裏面的主客都有些不安,在場內形成了不小的騷動。
「大家安心,宮村家會立刻去查看是什麼情況的...大家安心!」
花魁小姐姐們看到了自己家家主不善的眼神,立刻心領神會地站起身子來,安撫起了站起的賓客們。
在花魁的美貌與再三的保證之下,客人們終於暫時坐下,表情卻還是有些不虞,看着花街外面,想要看清楚是什麼情況。
「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宮村家主回頭對着那位一直隨身的中年女僕說了一句,等待她應聲走後,這才轉過頭去笑眯眯地安撫不安的客人們。
身旁的野原知可子則保持着笑容,什麼都沒表示。
可剛剛說完這句話,外面的聲響則更大了。
這回不僅僅是撞擊聲了,汽車的引擎聲,車子的碰撞聲,玻璃的碎裂聲,加上人們的嘶喊,外面一副暴動的模樣讓她剛才安撫的動作驟然停頓住。
「怎麼回事!」
「外面...外面好像有車子撞進花街了,宮村家的人正在攔,但是..」
話語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了叫喊與打罵的聲響,悽慘的叫聲與玻璃的碎片炸響更是不停傳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外面來了恐怖分子。
宮村家主站在原地,旁邊的賓客要麼縮在原地,要麼就在打電話吩咐家裏的人,現在根本沒人聽她的話,索性她懶得開口,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
不多時,剛剛派出去的中年女僕就回來了。
不過對比剛剛出去的平淡,現在她的表情可以堪得上一句狼狽了。
「有個瘋子...家主大人,有個瘋子開車撞進來了...」
宮村家主眼神微微一縮,看着外面還再不停傳來的喧囂聲,愣了愣神,看着周圍驚慌的賓客直接大喊道,
「快報警啊!」
......
......
回到幾分鐘前的花街外面,一輛跑車在後面人群驚慌的躲避聲里,一頭撞上了前面正在排隊慢慢入場的黑色轎車後面。
「轟」
一聲巨響傳來,本就狹窄的花街入口處,前面挨得極近的汽車像是各節火車身子一樣頭對尾懟了個響。
一連串地碰撞,直接把中途的道路完全堵死,少數輕一些的車子甚至從中間被扭得彎出一點弧度,靠在了花街的牆壁上。
「混蛋!」
「是誰這麼開車的!」
車子裏面的人叫苦不迭,不少人艱難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頭從駕駛座里爬出來,家屬還卡在車裏出不來。
一時之間,外面的情況一團亂麻。
周圍站着的宮村家的僕人當然也注意到了情況,領頭的人皺了皺眉頭領着一隊人朝着最後面走去。
那裏,剛才高速衝進來的跑車車頭已經砸入了前面車輛的後備箱裏,前輪離地,看起來十分悽慘的模樣。
而駕駛座上,帶着安全頭盔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下車子來,看起來也被撞得不輕。
把頭盔摘下來,露出裏面喘息着的男性面孔來。
那是泉祐一。
「你是幹什麼的?」
泉祐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地仿佛聽見了上輩子國產抗日劇裏面的經典台詞,「你的,什麼的幹活」...
不知道戳中了他什麼笑點,他微微笑了一下,從後座里抽出系統商店裏買的【萬能棒球棍】。
「你們是在結婚?」
宮村家的人看見他從後座里抽出棒球棍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妙了,領隊的人給後面的人打了打眼色,讓他跑回去叫人過來。
不過面對泉祐一,他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巧了,我是來劫婚的。」
泉祐一扭了扭腦袋,把頭盔扔在了原地。
藍牙耳機里近衛謙司的聲音響起,
「宮村彌已經攔住過來的二條家車子了,你時間不多,趕緊進去...」
「了解。」
泉祐一回復了一聲,拎着球棒往前。
「先生,你...嗚..」
前面領班的人還以為這傢伙是喝多酒了,剛剛開口就看見泉祐一一幫子敲在他的肚子上面。
一聲悶響,領班直接抱着腹部倒地,一邊吐酸水靠在了街道旁邊。
泉祐一默默說了一聲抱歉,同時也對自己現在暫時性的力量加成感到震撼。
雖然系統出的任務是坑了一點,但好歹系統道具是不會摻水的,效果一直都很不錯。
宮村家的人也沒想到這個瘋子會直接動手,後面的人見領班倒了,在一聲聲的「混蛋」等辱罵詞語裏,後面的人朝泉祐一徑直撲了過去。
後面剛才去叫人的人也回來了,領着一大堆夜店裏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跑回來。
手裏也拿着不少武器,眼尖的泉祐一甚至還看見了刀具。
泉祐一深呼一口氣,兩棒子敲倒一個,看見道路實在太狹窄,直接一個側身從車頂上爬過去,轉移陣地。
遠處的近衛謙司看着天上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一臉震撼。
這傢伙是不怕被人砍死嗎?
計劃是泉祐一直接開車到場地,但因為二條家的小少爺起晚了,反而導致二條家的人會提前到。這個時間段里,客人的車子都沒完全進場,泉祐一隻能開車開到門口,然後肉身衝進去。
這樣的風險真的很大,因為就連近衛謙司也低估了這次宮村家裏的人數。
看着無人機里出現的,那些拿着刀具出現的保鏢,近衛謙司咬着牙,把畫面轉到了另外一邊,然後默默地又切回來。
宮村彌被撞了,沒攔住二條家的人。
「...嘶,早知道不攤這趟渾水了。」
近衛謙司嘆了一口氣,把手機關上上了車,朝着反方向開車沖了出去。
回到泉祐一這邊。
原本以為人多很快就能把這個瘋子解決的思想很快就失去了根基,因為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泉祐一往車子上踹了一腳,居然把停着的車子挪出了一點距離。
以一個人類的力量看來,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手裏的棒球棒更是不停揮舞,十分有章法地砸在過來人的手臂、大腿等位置,一下倒一個。
「呼」
側面忽而有破空聲傳來,泉祐一汗毛豎起,下意識地側身躲避,卻仍然感覺到手臂上傳來撕裂的疼痛。
退後一兩步望向自己的身體,才看見白色襯衫被完全割裂開,露出裏面的傷口。
而前面,是一個握着武士刀的保鏢。
看着那個保鏢脖子上猙獰的紋身與笑容,疼痛讓泉祐一的身體像是燃燒起來。
剛才的打鬥,其他人的慘叫與運動,讓泉祐一隱藏在人體內的狠勁暴露出來。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人打起架來會和平時完全不同,戰鬥的本性會讓人忘卻疼痛,只想把發生爭端的別人給撕碎。
「草..」
泉祐一吐了一口氣,沒管傷口,一棒子直接砸在前面人的鼻子上。順着力道向後,他半個身體砸入道路旁的車子裏,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車子裏面還有人,女眷發出尖叫聲。
但泉祐一渾然聽不見,前面又有人過來,他一邊往前靠一邊揮舞着棒子。
綜合格鬥的能力讓他的進攻非常有殺傷力,腎上腺素的分泌讓疼痛暫時被忘卻,只剩下赤紅色的進攻欲望。
一棒一棒的敲打里,泉祐一的心緒反倒是沉寂了下來。
因為格鬥的能力讓打擊敵人成為了本能,讓他的本心有了思考的時間。
後面的喧囂聲,前面人的嘶吼,讓他忽然有些心慌。
自己已經來到了這裏,做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可萬一自己失敗了呢?宮村薫即使和自己走了也不會選擇自己呢?自己怎麼和她說,讓她接受自己還有別人的事實呢?
她不欠自己,自己怎麼能要求她呢?
「砰!」
最後一聲脆響,最後一聲慘叫,泉祐一的動作忽然停下。
因為前面已然沒有人阻攔他的道路。
回頭一看,花街上下倒着滿地捂住自己傷口哀嚎的人。
泉祐一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臂與背上也多了許多刀口。
利刃只要稍稍接觸就能留下傷痕,打鬥的過程里人多了不可能全部躲避開來,如果能毫髮無傷,那格鬥大師就能一打百了。
泉祐一微微喘息了一下,沒有扔掉手裏的棒球棍,扶着旁邊的門框,徑直走入了宮村家的本宅。
上面飛舞着的漢字牌匾下,露出裏面寬闊的空間。
日式婚禮的佈置,旁邊還有許多端着物品的女性,看着那個握着棒球棍的男人走進寬敞的院落。
座位上的客人、來往的僕人全部都停下手裏的動作,看着那個喘息着走進這裏的泉祐一。
而站在他們最前面的,是一個穿着華貴和服的老人,此時皺着眉頭,帶着冷意地看着眼前的泉祐一。
「哈...抱歉,打擾了各位。」
泉祐一笑了一下,把棒球棍扔在了一旁。清脆的響聲里,棒球棍頂端帶着的血跡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
現場噤若寒蟬,所以他的聲音便愈發明顯。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泉祐一...」
「今天是來劫婚的。」
他笑了起來,這樣說道。
290. 所謂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