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人們出現了紛爭,不管人數有多少,產生死傷了沒有,一概就是雙方的人亂糟糟地進行較量。這種方式之下,不管參與的人有多少,充其量叫鬥毆。
有大佬覺得亂糟糟的打架不行,應該有相應的組織和隊列,研究出了「陣」這種東西,自此各個勢力之間紛爭出現了變化。
那種變化叫變得有組織有紀律,一切只因為想要組成「陣」必然存在約束。
有了約束會變得有組織。而組織又需要紀律去進行約束,大佬拍腦袋一想:「人做事分對錯,對和錯又需要『法』定性,部落已經有了『法』,軍隊也該有!」
然後,「法」被引進武裝隊伍,使得武裝隊伍變成了軍隊,管束士兵的也就叫「軍法」了。
有了「軍法」的存在,軍隊對「陣」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他們又看到了布「陣」廝殺帶來的效果,將這一項知識傳承給了後代。
自「軍陣」出現之後,有了約束,產生組織,用紀律來進行監管,廝殺從此不叫鬥毆,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戰爭。
人類的紛爭從「鬥毆」到「戰爭」走了多久?史學家一再查找史料,他們因為某些原因無法找到夏朝和商朝的資料……,其實就是夏朝和商朝文字方面很是欠缺,史料着實太少太少,只是找不到,不代表沒有。他們找到了周朝的一些史料。
周武王要求軍隊每前進六步七步,就要停止取齊,以保持隊形;每擊刺四五次或六七次,也要停止取齊,以穩住陣腳。
以上就是史學家所能找到關於軍陣最早的描述。
先不管周武王到底還玩了什麼招術去瓦解殷商的士氣,他率領五萬有組織有紀律又會擺陣的姬周(不是人名)大軍,輕鬆擊敗了十七萬僅是依靠個人武勇的殷商大軍。這是一件明確被記載的軍事史。
姬周一朝開始重視軍陣的運用,搞出了很多的陣法,後來又慢慢刪減掉那些華而不實的玩意,留下幾個認為切實可用的軍陣。
這麼一搞,周王室分封的各個諸侯國,他們發生戰爭,到了戰場雙方一擺陣型,會納悶:握草,俺這麼弄,你也這麼弄,搞啥嘞?
因為總是會擺出相同的陣型,各個諸侯國覺得自己應該變個花樣,有些玩砸了弄得人死國滅,有的則是越玩越好。
春秋中期是屬於晉國和楚國的時代,兩國相爭為諸夏戰爭史貢獻了很多的經驗。
說到「經驗」這種東西,有一場晉軍和楚軍的交戰充滿了「幽默」的色彩。
「邲之戰」是數十年前決定諸夏歷史走向,又關乎到國運的戰爭,然而晉國戰敗了。
那一場戰爭給諸夏戰爭史貢獻了一件非常奇葩的事情。
戰敗後晉國的軍隊太多,亂糟糟的跑不起來,楚國人在後面教晉國人把戰車前面的橫木抽掉,避免互相干擾。
晉國人剛剛逃跑了一段,戰馬又開始盤旋不前。楚國人又教晉國人把旌旗撇掉,把車轅端的橫木也扔掉。
晉國人一邊照做,一邊還回頭嘲諷楚國人,說自己不像楚國多次戰敗逃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這件事情的奇葩之處不在於戰勝者怎麼不逮着戰敗者大殺特殺,春秋中期的戰爭根本不是為了趕盡殺絕,不追殺才是正常,追殺反倒是一種不正常。
「邲之戰」的奇葩之處在於戰勝一方教戰敗一方怎麼進行逃跑,偏偏戰勝方教了反倒被戰敗一方嘲諷,雙方一路追一路教導和反嘲諷,動手的事沒發生。
所以,明明就是一場曠世大戰,弄得好像是在過家家,就問奇葩不奇葩吧!
對於陣型的研究,不管各個諸侯國的研究成功或是失敗,他們一再研究下來也就產生了「陣型文化」這種東西,又在各種潛移默化的作用下習慣成自然。
現在,呂武看着范氏和趙氏的部隊進行攻城,守衛城池的成軍按部就班地守城,自己看的滿心尷尬,很明白「從無到有」的艱難。
「范卿亦有克數城戰績,寡人無憂。」國君看得很專注,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的呢。
士匄不是沒有攻打過城池,比較關鍵的是那些城池非常「中規中矩」。
怎麼說?要看現在的人建造城牆的出發點是什麼了。
人類一開始用欄柵在外圍弄一個圈,為的是防止野獸躥進生活起居場所。
城牆的出現也有防止野獸襲擾的出發點,後來發現能夠有效抵禦敵軍的入侵,開始對城牆有高更厚的需求。
在春秋中期之前爆發的攻城戰肯定有,並且一定還不少,後來姬周一朝搞禮儀制度,給諸夏各國做了相關的限制。
在禮儀制度的約束下,晉軍和楚軍能在「邲之戰」搞出奇葩的一幕,出現戰爭在野外對決也成了習慣,貴族對於攻城戰感到陌生很是情有可原的。
戰場之上,只有懂得太多的呂武感到格格不入,其餘人的看法就不一樣了。
不懂太多花樣和套路的人,他們看到的是范氏和趙氏的部隊賣力攻城,鄭軍應對起來不慌不忙,感覺自己享受到了一場視覺驚艷的表演。
認為是「表演」在當前並不是一種侮辱,相反是一種極大的讚美。這個又是當代特有的「民情」了。
而在呂武看來,范氏和趙氏的表現只算是勇氣可嘉,其餘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明明搞了「花樣」,想要對「馮」的東、西、北三面城牆進行佯攻,進攻北面的范氏和趙氏部隊才是殺手鐧,怎麼搞的四面進攻的部隊同樣賣力?
這樣一搞,跟全力攻城有區別嗎?存在區別的是士匄在南面動用的兵力較為雄厚而已。
呂武發現城內有動向,心想:「鄭國的主將可算反應過來,從其它城牆段抽調後備部隊增援南面守軍了。」
沒經驗,不代表沒一雙眼睛,腦子裏也全是豆花啊!
事實上,這樣才算是正常的發展後續。
如果鄭軍主將從頭到尾沒有反應過來,呂武就該懷疑指揮鄭軍的主將是不是智障了。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入城矣!」
是的呀!
儘管鄭軍主將做出了反應,時間方面卻是顯得遲了,守軍的後備部隊沒有抵達,范氏和趙氏的部隊已經殺上城頭,城牆上很多鄭軍被殺,一些城牆段已經被范氏和趙氏的部隊佔領。
戰事發展到這一步,范氏和趙氏的部隊接下來就應該是強佔城牆走道,保證現有戰果的同時,擁有從城牆段下去的通道。
國君看向呂武,低聲問道:「克城否?」
呂武搖頭,聲音同樣不大,就實說道:「『馮』有九道防線。」
第一層……也就是外圍城牆都還不算完全攻下,裏面還有八道防線。
再則,南面的鄭軍雖然敗了,其餘三面還在堅持,看上去沒有放棄的意思,還有得打。
國君還是在繼位後惡補軍事知識,看了一小會又說道:「鄭人頑強,我軍傷亡頗大。」
這個就是問題之一。
守衛城池的鄭軍太過於頑強,代表早就做好了相關的心理建設,不會因為第一道城牆被攻佔而導致心理崩潰。
一支軍隊只要不崩潰,哪怕是所有的防線失守,他們就還不算敗得徹底,依然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
所以什麼都是假的,軍隊沒被消滅乾淨,甚至還有足夠的反撲實力,戰事就不算出現最終結果。
屬於晉軍的旗幟在「馮」的南面城牆飄揚,戰場上爆發出了歡呼聲。
那是觀戰的其餘家族軍隊在給范氏和趙氏的攻城部隊喝彩,他們卻是道賀得有點早。
在接下來,隨着鄭國南面守軍無法重新奪回城牆,范氏和趙氏的攻城部隊成功佔領「馮」的城牆段,他們又配合其餘方向的袍澤佔領西面城牆段,東面和北面的鄭軍進行了主動的撤退。
戰事發展到這裏,范氏和趙氏的進攻部隊完成了對「馮」第一道城牆的佔領。
他們趁勢對「馮」的第二道防線發起攻擊,再次成功突破鄭軍設立的第二道防線,馬上又對鄭軍的第三道防線發起進攻。
看着攻勢凌厲,鄭軍也在節節敗退,呂武卻對國君說道:「我軍傷亡過甚,將士體力亦是不支。如不減緩攻勢,恐將有不忍言之事。」
國君猶豫了一下,召喚來韓起,命韓起去前線提醒士匄。
隨後,國君喚來了中行偃和程鄭,命令要求他們隨時讓部隊進城。
呂武就安靜看着國君的一系列作為,發現魏琦在看自己,給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國君讓韓起去找士匄,是想讓士匄欠韓起一個人情,暴露出了他對韓氏的真實態度。
僅僅是這一個,呂武就覺得自己大賺特賺了。
另外,是呂武指出了那些問題,錯了會是國君和韓起的鍋,正確了則少不了呂武的人情。
從這一點來看……,又或者從呂武一貫的做法來解讀,後世的史學家會認為「陰」着實太適合呂武,少不了給一個「老陰逼」的稱號。
事情的進展也如呂武所預料的那樣,攻得太猛的范氏和趙氏部隊,他們已經陷入一種強弩之末的狀態,哪怕得到韓起的及時提醒,還是差點被逆推,付出重大傷亡才將戰線很驚險的維持住。
士匄進行了緊急的傷亡清點,鐵青着臉與趙武一陣對視之後,說道:「無以為繼!」
第532章:草,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