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伯國賜莒,今次已然無望。」
伯為長。
季孫行父說的「伯國」,應該理解為霸主。
要是家族子嗣的話,老大則是用「孟」。
排起來是孟、仲、叔、季。
「孟」為最長,「季」為最幼。
所以,出自公族的魯國三桓,看他們的姓氏就能看出輩分上的排名了。
叔孫豹一臉的晦氣。
他已經向季孫行父解釋過了。
不是他們無能,恰恰是他們非常的有能力,才會讓事情演變成現在的這般模樣。
魯國待客自有規矩。
看來客有什麼血統,再看是從大國還是小國來,又要看來的是什麼身份。
他們就知道呂武的血統很一般。
當時的呂武一沒國書,二沒持「節」。
偏偏呂武又表明作為正使的身份而來。
搞得他們想用接待大國上大夫的規格,又不是那麼合適。
魯國是「禮樂之國」啊!
怎麼能不尊重製度,又不按照自己定的規矩來辦事呢???
按照叔孫豹的解釋,他們就是想等呂武遞上國書,又或是只拿到「節」都行,再用招待大國上大夫以及正使的禮節來隆重款待。
誰讓呂武自己沒拿國書和「節」,又不願意繼續在「郯」待下去。
怎麼能夠怪叔孫豹等留守魯國高層慢待了嘛!
所以,說來說去就是呂武自己的錯。
他們這一幫留守貴族是一點錯處都沒有的。
講道理,他們只是遵行屬於魯國的「制度」辦事而已。
真有什麼錯處,要不就怪制度吧?
季孫行父聽後差點患上鬱抑症。
道理是那樣的道理。
制度也是那樣的制度。
辦事的手法上就不能靈活一些?
叔孫豹能告訴季孫行父,自個兒忙着照顧國君的母親,照顧到渾身的精、神、氣沒剩多少,着實是沒精和力再顧得上其它了嗎?
負重前行,懂不懂?
告訴,那肯定是不能告訴的吖!
季孫行父說道:「以晉國舊例,此後陰武子便與我(魯國)接洽。」
叔孫豹是知道的,導致心情非常的不美麗。
他說:「可有補救之法?」
魯國先得罪了郤氏,差不多已經和郤氏進行了脫鈎。
上一件事情還沒有處理完?
他們只能盼着郤氏在晉國的內部爭鬥中落敗,要不然以後的某一天絕對要被郤氏收拾。
一切只因為有過前例。
郤氏在國外受了氣,拉上整個國家進行了報復。
魯國一點都不想被郤氏報復!
這一次,他們又得罪了接任跟魯國邦交的呂武?
季孫行父低嘆了一聲,說道:「我與陰武子乃是舊識,觀其人並無跋扈之舉,且頗有古風。」
叔孫豹的臉色立刻黑了。
那不等於說,有什麼鍋都要扣在他腦袋上了嗎?
「你為國之公族,國事與私家,孰輕孰重?」季孫行父的意思是,接下來他為了魯國,不免會將叔孫氏推出去。
這也是叔孫豹為什麼臉色黑下去的原因。
叔孫豹轉念一想,只要將國君的母親伺候舒服了,一時的遭難,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另外,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是要有人背鍋。
誰讓叔孫氏倒霉地留守國內呢?
那就倒霉一次好了。
商量出對策,季孫行父總算是心情輕鬆了一些。
「陰武……子將如何處置莒國?」叔孫豹有些拿捏不准。
主要是呂武太年輕了,給人的主觀印象就是,可能會因為自身情緒的關係,做事不會有太多的顧忌,怕的就是率性而為。
季孫行父心想:「之前都幹麼去了?現在才考慮到這個!」
事情很急。
不但關乎到魯國,還牽扯到齊國與莒國。
甚至周邊的一些國家同樣會被卷進來。
一旦再有一個國家被卷進來?
哪怕那個國家再小,就該是引起廣泛的國際效應了!
現在,季孫行父又不能急切地去找呂武。
不是再講什麼「兵對兵,將對將」的魯國制度。
純粹是,他們需要先搞懂呂武有什麼述求,再對症下藥。
不然的話,去找了非但難以辦成什麼事,甚至可能讓本來就惡化的關係再近一步加劇。
因此,事情暫時也就只能這樣了。
季孫行父覺得現在應該做的是糾纏住齊國的晏弱與田湣。
只要不讓晏弱與田湣搞事,用任何的手段都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作為「禮樂之國」的魯國,高層也不全是吃閒飯的。
事實上,他們真的秉持「禮樂之國」的逼格,就不應該生出吞佔莒國的想法,並且還真的去做了。
以後要是有魯國人動輒念叨「禮崩樂壞」,是連自己的母國也給罵了進去。
在接下來的幾天,呂武發現自己變得有些清閒。
不過,他很快又忙碌了起來。
不是魯國和齊國,或是莒國又怎麼了。
智朔帶兵乾脆利落地驅離了對峙的齊軍和魯軍,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魯國和齊國再一次看到了屬於晉國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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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霸道是晉軍全員着甲,以絕對鼎盛的軍容入場,再蠻橫地連通知都沒有,一副不跑就直接乾的架勢。
我了個尼瑪咧!?
全員着甲有木有!
還特麼全是鐵甲啊!!!
關於鐵甲,經過「夷之戰」與「鄢陵之戰」,誰還瞧不起呢?
那個發生在許國都城的「夷之戰」,或許因為許國太弱小,聽到消息的國家或家族不多。
晉國跟楚國在「鄢陵」發生曠世之戰,註定會影響到東方世界的格局,哪怕沒有主動去打聽,多多少少也會耳聞到一些。
一旦知道「鄢陵之戰」,有點智慧的國家高層,怎麼都該盡力打聽消息了吧?
關於陰氏鐵甲的防禦力是何等的強,一定是有所耳聞的!
所以,除非是腦子愚鈍到不行。
否則,怎麼都該知道即將迎來金屬的改革時代。
一支差不多全員身穿鐵甲的士兵出現,不費任何吹灰之力趕走了對峙的魯君與齊軍。
裏面固然有軍隊屬於霸主國的因素,卻也不能無視那是一支豪華到過份的軍隊。
某種程度來講,不正是因為來自霸主國,軍隊才有那等的威風嗎?
位處周邊的薛國最先反應過來。
他們琢磨着,不麻溜地趕緊去請見,還等什麼時候?
另外,陰氏的家主不是過來了嗎?
談買賣去吖!
要是能購買到幾套或幾十套鐵甲,以後的門面不就有啦!?
這個只想買幾套或幾十套,真不能怪薛國那邊的人不大氣。
一來是小國寡民真的大氣不起來。
再來就是,買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這種小國,面臨入侵的話,保住國祚不失的前提是有大國庇護。
靠自己抵禦入侵什麼的?
舉國上下的人全拼光了,該辦不到還是守不住哇!
一塊行動起來的還有鄅(yu)國、冀國、小邾、大邾。
裏面的冀國並不是被晉國滅掉,土地歸了郤氏的那個冀國。
他們應該是冀國公族後代建立的國家,位處小邾邊上,國土面積比小邾大,體量上跟大邾差不多。
鄅國則是在西周時立國,爵位為子爵,曾經是邾國(沒分裂前)的附庸。
周邊其實還有一些小國,只是體量都非常小,基本也是東夷制度的國家。
這些東夷國家估計知道跟晉國玩不到一塊去,可能也是想要「隱身」,也就沒有派出隊伍去摻和。
「智孟順道將杞滅國?」呂武聽到稟告,有點懵了。
這個杞國是什麼國?
位置又是在哪?
屬於什麼個成份?
這一刻,呂武有太多的疑問。
他就是沒去想,智朔怎麼就把人家杞國給滅了。
杞國的歷史挺長,比周王室建立的國家都要長得多。
他們在夏朝時就已經存在,國君為姒姓,屬於大禹的直系後裔。
地理位置在「蒙」的北邊,也就是被魯國和齊國給包在中間。
趙武眨巴着眼睛,說道:「事已至此,不如納之?」
啊哈!?
小伙子,開疆拓土的心思挺足的嘛!
呂武搖頭說道:「便是姒姓求為附庸,我有何德何能,應由『卿』納之。」
沒錯!
整天過着擔心受怕小日子的杞國,他們是主動請求智朔去滅國的。
杞國實際上也已經亡國了一次,到周朝初期才又復國。
他們生活在魯國與齊國的陰影之下,不止一次遭到魯國與齊國的欺凌,每一次都在亡國的邊沿徘徊。
這一次杞國是發了狠,也看到了機會。
真的要滅國,不如就給晉國滅了。
這樣的話,國君還能混個晉國的大夫當一當,怎麼都是大國一員貴族。
比當被魯國和齊國包起來的小國之君,日子肯定更好過。
其餘杞國的大族也能名正言順地遷移到晉國。
豈不美哉?
呂武有點頭大。
他就納了個悶,訝異智朔怎麼膽子就那麼大,沒告知一聲,就敢幹出那種事情。
智朔是智罃的兒子沒錯。
更是智氏的下一任家主。
關鍵是,他現在沒有爵位,也沒有公職。
率領的部隊是來自老呂家、老魏家和老智家,裏面陰氏與魏氏的士兵數量持平,智氏的士兵最少。
「杞國若歸我(晉國),東域將永無寧日!」呂武又氣又惱,一點沒覺得出來一趟滅個國,是多麼的威風。
晉國現在主要對付的是楚國。
接下來國內有極大的可能性會爆發內亂。
哪有什麼閒工夫去處置杞國嘛?
這個鍋,老呂家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