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大貴族了,即便是中等貴族,一般都會有自己的主城。
趙氏比較特殊。
他們剛剛復立,國君雖然口頭上答應歸還趙地的趙城,卻還沒有實際落實。
也不知道是國君只是口頭說說,還是祁氏得到了命令卻拖着沒執行。
先前趙城已經被攻破,必定是一座充滿了戰爭痕跡的城市,一年的時間真無法清理完。
並且還不知道祁氏有沒有進行清理。
城池各項防禦設施被破壞,城內的人口因為戰爭死傷慘重,甚至人口會被祁氏轉移走。
目前這種局勢,趙武拿回了趙城?
小孩子可能懵懂無知,家臣卻該能審時度勢,也不會允許他現在回去接收趙城。
國都新田正在暗潮洶湧,宮城則會成為漩渦中心,趙武去韓氏躲避不適合,來呂武這邊就相當合適了。
韓氏的韓厥早就決定庇護趙武,選擇留下韓起,卻讓韓無忌帶上武士跟趙武一塊過來。
魏氏現在還不是卿,聲望方面已經夠了,實力卻還是缺了一些。
他們這一次肯定會想嘗試一波,極可能與某些大貴族交惡,導致自家的主城不能保證絕對安全。
魏氏嫡系子弟來呂武這裏,跟着學習也是想獲得《開發志》,還能跟韓氏、趙氏湊堆,無疑安全方面會有更多的保障。
兩個大家族湊在一起,還有重新復立但實力受損的趙氏,又有一個中等領主,誰要動手都得掂量一下。
呂武與他們是姻親。
是姻親,女婿剛得到封領,過來幫忙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時機選得有些特殊罷了。
現在的情況很實際,是呂武需要韓氏和魏氏的扶持,他不展現自己的價值,憑什麼得到扶持?
所以,他只有展露自己的價值,給予該有的回報。
光靠姻親那點關係?
他呂武又不是韓厥或魏氏某人的親兒子,還必須是嫡子。
現在,大舅子和小舅子,來都來了。
呂武即便再忙也該放下手頭的事情,安排幾個大小舅子的落榻之處,設宴進行高規格的款待。
年紀最小的趙武,他由程嬰和齊溫全程陪伴。
可能是經歷了家族被滅的慘劇,或是其餘的什麼原因?
趙武完全沒有一個七歲孩子該有的活潑,很少講話的同時也不好動,經常能待在一個地方,一個發呆就是小半天。
只有在吃飯時,趙武才有了點孩子該有的模樣,對愛吃的食物發起猛攻,吃完了還想再來一盤。
韓無忌很照顧趙武,以至於都忽略了呂武以及魏相等魏氏子弟。
魏氏的那些人好幾次想跟趙武交流。
他們見趙武總是用沉默回應,覺得沒意思也就放棄了。
呂武對這個看上去很特別的小舅子有很多想法。
他嘗試與趙武交流,發現趙武好像太長的時間沒有與人說話,有點社交恐懼症的症狀。
其實,一開始呂武還以為這個趙武是那個「趙武靈王」。
後來,他一想不對啊!
趙武靈王是戰國時期的人物。
呂武依稀記得是趙國的第六任國君……,還是第幾任來着?
目前還是春秋啊!
雖然不知道離戰國還有多少時間,關鍵是晉國還存在着。
呂武知道這個趙武會取得很多的成就,只是沒想到小時候會是這樣,卻也覺得好像挺合情合理。
畢竟,年紀小又碰上那麼多事,性格多少會有點毛病。
前幾天的時間,呂武用在了這幫舅子身上,等待幾位夫人被接過來,他才算是得到了解脫。
老祖母自然也跟着過來,連帶老封領那邊也只是留下必要的人手,大部分的屬民與奴隸都轉移了過來。
魏相來後,一開始只是用眼睛看。
他沒有記錯的話,呂武抵達「陰」地也就是將近兩個月的樣子?
這麼點的時間,用來清理城池都顯得不夠用。
呂武卻只是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不但完成了對城池的清理,還將春耕給做成了!
「武,此便是管理?」魏相以前的字典中沒有『管理』這個詞,還是從呂武這裏聽來。他比較納悶地說:「聽聞,山亦剿之?」
借的各種匠人到位,呂武自然也不會讓他們閒着。
那些匠人被派往幾個地方,主要是根據農耕區的分佈,從零開始建設村落。
呂武事先已經指示屬民和奴隸對材料進行收集。
匠人到位之後,只需要將那些材料利用起來。
他們還得到了老呂家的家臣指揮,對需要做些什麼,做到哪種程度,不必再用腦子去思考,建設速度成倍加快。
呂武早習慣魏相的「十萬個為什麼」,十分自然地給予解惑。
魏相一邊問,一邊默默記在腦子裏。
他好幾次有些按耐不住想討要《開發志》,卻一次次地忍了下來。
現在這麼個年頭,每一個貴族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
他們本着「封建」的社會規則,願不願意分享自己拿主意。
要是誰用「為國為民」的大義去逼,信不信被逼問秘密的貴族還沒怎麼樣,其餘貴族就該團結起來將那個傢伙先滅了?
規則還牢固時,去破壞規則,不會有好下場。
現在的規則很封建。
我家的就是我家的。
你自己藏着掖着,卻要我無私奉獻?
沒這樣的道理!
再則,你的無能是你家的事情。
怎麼能夠因為自己的無能,想着謀奪聰明人的成果呢?
要是都這樣,誰還想着創造和發明?
都等着去搶,不就好了。
然後,搶着,搶着,突然發現沒人願意花心思去創新和研究了。
呂武走在一條剛開掘完成的水渠旁邊。
魏相自然是並肩跟着。
後面還有趙武以及程嬰。
他們周邊會有武士進行警戒。
程嬰一直在低聲地教導趙武什麼,說着說着總是會指了指曠野,又看向走在前面的呂武,繼續跟趙武述說什麼。
這些天來,趙武總是會聽自己的家臣,主要是程嬰講起呂武。
每一次,程嬰都會講述呂武怎麼樣又怎麼樣。
其實,講的是呂武以前作為邊荒小貴族,花了多少心思和努力建設封地,懂得利用人脈關係,才有了現在的成就。
在講述的時候,程嬰不免是會自己腦補,又多方面的美化呂武,希望趙武能夠學習聰明,不去做愚蠢的事情。
這樣一來,導致趙武對呂武產生了崇拜。
而程嬰之所以拿出呂武的例子來教導趙武,無非就是呂武對封地的建設,太適合破滅後又復立的老趙家了。
現在,呂武也才知道之前程嬰一直帶着的嬰兒是誰。
那嬰兒是公孫杵臼的最後血脈。
要是沒有出現意外的話,嬰兒會在趙氏主宗得到成長,成為趙武的家臣,直至某天被趙氏栽培起來,成為一名有自己家業的貴族。
而這,是趙氏對有功之臣,必須要有的回報。
不但是公孫杵臼的後代,包括程嬰以及另外一些對趙氏不離不棄的家臣,他們的後代也會得到趙氏的回報。
前提是趙氏又得到復興。
現在的趙氏缺乏人力物力,除了人脈方面之外,實力連中等貴族都不如。
就在他們跟隨呂武查檢誰去時,宋彬帶着來自新田的人找來了。
那人是晉景公派來,沒有書以任何的文字,只是轉達趙武能夠去接收趙地的話。
來人沒耽擱就又離去了。
後面,程嬰獨自找到呂武,說了一大堆話。
呂武總結了一下。
程嬰表達的意思是,一旦趙地重歸趙氏主宗所有,他完成自己的使命,該去見老朋友了。
然後,程嬰請求呂武務必看顧趙武,述說了兩家一塊發展的好處。
趙氏能從呂武這裏獲得很多知識和經驗。
而呂武也能用到趙氏的人脈。
呂武知道程嬰會殺身成仁,只是訝異怎麼不等趙武成人。
他哪裏知道一點。
有些人想死,是需要看時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