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封地的位置,手續方面已經全部完成。
呂武需要思考在新田採購什麼帶過去。
某一個夜晚,韓無忌來了。
在這個年代,一到夜幕降臨之後,人們就不再出門。
富貴人家還能點上油燈做些什麼事情。
平常人家在太陽落山後就該睡覺。
呂武來到春秋的時間不算短了,還沒有歷經過夜幕降臨有客人拜訪的事情。
「武。」韓無忌被請進室內,臉上沒有了平時會掛着的笑容,屈膝跪坐而下,肅聲道:「你我為親,些許事,知之可也。」
呂武在迎接韓無忌時,韓無忌還帶着笑,等進入室內韓無忌變成了嚴肅表情,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頭。
至於說雙方已經成為親戚,有些事情不用互相隱瞞這種事情,就是個說法而已。
呂武跟着換上嚴肅的表情,道:「謹聞之。」
韓無忌稍微沉默了一小會,隨後開始講起了趙氏主宗為什麼會覆滅的原因。
趙氏主宗的覆滅,公認的說法就是趙氏自己太囂張。
其實是趙氏主宗太強大了,強到眾卿無比忌憚,國君也睡覺都睡不安穩。
一個家族一旦誰都感到忌憚,他們又沒有趁着自己強大的時候橫掃一切不服,預示着越是強盛,災禍的降臨也就越無法避免。
韓無忌沒有講太詳細,隱隱地提到國君謀劃對付眾卿已經不是一時半會,其餘的卿拒絕了與國君的聯姻,偏偏趙氏主宗欣然接受。
當時,那麼多卿都能看明白國君的盤算,沒道理趙氏主宗看不出來。
可是,趙氏主宗還接受了國君的聯姻。
呂武的理解是,趙氏主宗之所以同意與國君聯姻,應該是趙氏主宗知道自己強大到令誰都感到忌憚,想着依靠聯姻與國君達成互信。
其實,很多事情現在再提起都是屬於馬後炮。
包括國君與趙氏主宗的聯姻,是一步要從內部瓦解他們的佈局。
幾個參與覆滅的貴族,也是一早就參與了那場博弈。
很多事情不能深究,趙氏主宗的復立卻需要一個亮相。
呂武在靜靜地聽。
他在思考一點,韓無忌夜裏過來,講了關於趙氏主宗的那麼多猜測,是想搞什麼。
「血仇本應由趙孟(趙氏宗主)來報。」韓無忌與呂武眼睛對視,似乎是想看看呂武會不會退縮,一字一頓地往下說:「時也,勢也,不可遲也。」
然後呢?
呂武已經完全聽懂了。
趙氏主宗肯定是要進行復仇,只是需要分好階段,有些參與者需要在復立後立刻報復,免得其餘貴族還當趙氏主宗是軟蛋,又或者覺得趙氏主宗這都能忍,爆發的那一天會更危險,認為還是及早全部收拾掉為妙。
復立後不能有大動作,可是又不能什麼都不做,韓厥給趙氏主宗的重新亮相選了一個除了當事人之外,其餘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目標。
呂武問道:「何人?」
韓無忌講出了一個名字:「屠岸賈(gu)。」
司寇屠岸賈?
趙氏主宗覆滅的主謀之一,還是負責串聯的執行者。
呂武見過一面,印象里是個性格溫和的中年人。
他又問:「何時動手?」
韓無忌不禁露出了愣神的表情。
他之所以愣住,是驚訝於呂武什麼都不問,直接就問什麼時候動手。
屠岸賈是司寇,也是一名大夫。
這年頭就是一個有封地的「士」,出門也會帶上十來名武士,有很充分的護衛力量。
大夫出門不帶上一百以上的武士,好意思出門嗎?
職位是司寇,代表屠岸賈這位大夫的家族實力不差,不然沒可能從眾卿的嘴邊搶下一塊肉。
要知道,晉國的眾卿,哪個不是身兼多職。
而職位就那麼多,一個蘿蔔一個坑,能佔下位置,沒有卿會捨得放過。
韓無忌都事先準備好了無數種說詞,就等着呂武拒絕或遲疑,好盡情地表演一番。
其實呂武不乾脆,他只是清楚既然韓無忌夜裏找來,自己拒絕的餘地不大。
殺屠岸賈必然會有困難,只是有再多的困難也不是呂武的。
韓厥,又或者還有其餘的誰,他們想殺屠岸賈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該做的準備必然早就妥當。
輪到韓無忌來找呂武的這一天,代表的是時機已經成熟,行動方案策劃完畢,等待實施了。
有一點倒是令呂武比較苦惱,他琢磨着,自己在晉國的名聲,好像被定性,就是個猛將兄了?
韓無忌回過神來,說道:「武,且隨我來。」
看吧!
果然是該做什麼準備全做了,就差個猛將兄,又或是等着拉呂武入伙。
呂武要帶武士,韓無忌沒有阻止。
他們摸黑來到某條街道的一處莊園。
裏面一片黑漆漆,卻是能借着月光,看到院子裏散落着一些人。
以呂武的猜測,各個室內的人肯定更多。
甚至,不止這一處莊園有人手,其餘的地方必然還有。
韓無忌離開了一小會,帶一些人過來介紹給呂武。
他們大多是跟趙氏有關的人,可能是原本的家臣、武士,也能是附庸貴族。
呂武從韓無忌的行為中看出一點,自己加入到這一次行動,才算是被真正地接納,不然就算是姻親也存在區別。
互相認識之後,他們並沒有聚在一塊。
韓無忌帶着呂武帶一間室內,開始為呂武介紹明天的行動方案。
並沒有存在什麼太複雜的步驟。
首先,針對屠岸賈的行動是秘密也不是,該知道的其實都知道。
也就是說,一些卿和大夫,他們清楚即將發生什麼事。
他們跟韓厥……,可能還要加上趙莊姬,互相之間已經進行好了溝通,或是得到了某些利益上的好處,一致覺得屠岸賈就是該死,不會揭穿,也不會提供幫助,但更不會阻擾。
「武,再隨我來。」韓無忌將呂武帶到了一間點燃油燈提供照明的密室內,指着裏面擺着的武器和甲冑,說道:「盡選之。」
呂武是戰劍不離身,卻沒有穿甲冑。
他的鋼鐵戰衣被智罃搶劫了,想穿也只能穿胸甲或皮甲。
密室內擺着很多造型各異的武器,還有幾套甲冑,其中一套為魚鱗款式的銅甲。
呂武先拿了銅甲,又走到武器架邊上,看着款式眾多的長短武器,先拿了一把看上去很重的全銅結構的長錐,又將手伸向了一柄闊劍(雙手劍)。
韓無忌看到呂武選了那兩樣武器,忍不住讚嘆道:「武,真猛士也!」
呂武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猛士,他沒把握才不會拼死命,只是仗着力氣大罷了。
武器和甲冑都選好,接下來就是等天亮。
又或者說,等待真正的下令者,發起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