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桌子,三人一人一個位置,看着面前的粘稠香氣四溢的番薯粥,阿寶讒得直舔嘴唇,眼睛亮亮的等着凌嬌喊開飯,周二郎愣愣的,咧嘴傻笑着,也在等凌嬌喊開飯。樂—文
凌嬌有些錯愕,「你們愣着做什麼,吃飯啊!」
「吃飯,吃飯!」
叔侄兩端了碗,拿了筷子,輕輕抿了一口番薯粥,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好好吃!」阿寶說了一聲,呼呼呼吃了起來。
凌嬌瞧着,絲絲異樣滑入心口,沖阿寶一笑,柔聲,「阿寶,小心燙,慢點吃!」
「嬸嬸,你煮的番薯粥好好吃,阿寶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
「慢慢吃,還有呢!」凌嬌摸摸阿寶的頭,端了碗準備吃,卻見阿寶濕潤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錯愕不已,「怎麼了?」
阿寶低頭,眼淚滾落,抬手胡亂抹了抹,吸了吸氣,「嬸嬸,你以後都會給阿寶煮番薯粥嗎?」
「會!」凌嬌說的斬釘截鐵,伸手給阿寶擦擦眼淚,「別哭,阿寶是男子漢,哭鼻子可不好,阿寶如果喜歡吃,以後我經常給阿寶煮,好不好?」
「好!」
飯後,看着這破敗的家,凌嬌讓阿寶去玩,問周二郎,「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啊……」周二郎錯愕的看着凌嬌,搔搔頭,「我先去村長家借點米回來先吃着,明兒一早我就進山去打獵,你放心,我肯定不會餓着你的!」
凌嬌聞言盯着周二郎看了片刻,才點頭,「行,你去吧!」
「那我去了!」
周二郎說着,從廚房拿了陶罐放在籃子裏去了村長家,一路上周二郎心裏都很忐忑,怕凌嬌跑了,心裏慌得厲害,一個勁的告訴自己,凌嬌不會跑,一定不會跑的。
到了村長周旺財家,周二郎大喊一聲,「村長叔,你在嗎?」
周旺財在小屋正點着銀子,聽得周二郎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把銀子塞到被子下,站起身,整理了衣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沒異樣後才出了屋子,沖周二郎一笑,「是二郎來了啊!」
「村長叔!」周二郎客氣笑笑。
周旺財點頭,走到周二郎身邊小聲問,「人醒了?」
「醒了!」
「鬧騰沒?」
周二郎搖頭。
沒鬧騰?周旺財蹙眉,那徐剝皮家婆娘不是說潑辣的狠,和徐家傻子洞房時差點把徐傻子給活活咬死?徐剝皮家婆娘才二兩銀子賣給了周二郎,那麼厲害的主到了周二郎家不鬧騰?
誰信?
「真沒鬧騰?」
「沒,瞧着挺好的!」周二郎憨憨說着,略微尷尬說道,「村長叔,你借兩升米給我唄!」
周旺財楞,隨即笑了起來,「去找你嬸子拿米,就說我已經答應了!」
「謝謝村長叔!」周二郎道謝之後,立即去找周旺財媳婦周田氏,周旺財看着周二郎高大清瘦的背影,眯了眼睛,心思微轉,臉色晦暗不明,轉身回了屋子,把被子下的銀子拿了出來藏好。
周二郎找到周田氏的時候,周田氏正在剁番薯藤,準備煮熟了餵豬,「嬸子!」周二郎低低喚了一聲,打心眼裏有些怵周田氏的毛手毛腳。
周田氏拿着剁刀,抬頭一看是周二郎,笑的露出一口黃牙,「是二郎來了啊,找嬸子啥事?」
「嬸子我來借兩升米!」
周田氏挑眉,「你叔曉得不?」
「村長叔已經答應了,叫我來找嬸子拿米!」
周田氏一愣,隨即丟了剁刀,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番薯藤渣,朝周二郎伸出手,「陶罐拿來!」
周二郎忙把籃子裏的陶罐拿了遞給周田氏,周田氏接過轉身去了廚房,打開米缸,看着滿滿一缸米,心思微轉,走向外面,看向周二郎,喊道,「二郎,兩升夠了嗎?」
周二郎一愣,想着家裏如今多了一個人,「那嬸子,你借一斗給我吧,我明兒進山去打獵,等賣了獵物就先把這米還上!」
「成!」
周田氏把陶罐遞還給周二郎,「我拿個米袋給你裝!」
「謝謝嬸子!」
周田氏笑笑,拿了米袋舀了一斗米裝到米袋,遞給周二郎,「嬸子再給你裝五升麵粉,家裏鹽巴還有嗎?」
周二郎搖頭。
「那嬸子給你裝一點,等還米的時候一起還!」周田氏轉身裝了五升麵粉,又裝了點鹽遞給周二郎,周二郎伸手去接,周田氏把麵粉挪開,湊到周二郎面前,神秘兮兮說道,「二郎,嬸子待你這麼好,啥時候讓嬸子也沾點甜頭?」說着用手臂去拐周二郎,嚇得周二郎拿着東西就跑,周田氏看着空空兩手,臉色大變,呸了一聲,「慫包蛋!」
凌嬌看着雜亂無章,四壁用泥土堆砌,屋頂蓋茅草的家,兩間還倒掉了一間,深吸一口氣,走出門,看着那一片片泛黃的玉米杆子,還有那些泥土茅草屋,入眼下來也只有三五家泥土瓦房。
門口是一小塊荒地,因為入秋,草微微泛黃,凌嬌又朝後面走去,後面是一塊地,地上稀稀落落種了幾株白菜,野草比菜長得還旺盛。
凌嬌沿着路朝遠處走去,碰到村裏的媳婦婆子,一個個停足打量凌嬌,三三兩兩的小聲議論,對着凌嬌指指點點,有人擰着木桶,桶子裏放着衣服,顯然是從河邊洗衣服回來,凌嬌打算去河邊看看,興許河裏有魚,也不知道周二郎會不會編竹籠子,如果會,應該能籠來幾條肥魚打打牙祭,運氣要是好,多籠來的還能拿去賣了錢換米糧,既然要留下來,總要為這個家打算打算。
想到這裏,凌嬌憑着感覺朝河邊走去……
周二郎一出村長家,便快速往家趕,站在門口,心慌得厲害,又不敢進屋子,沖裏面大喊一聲,「我回來了!」
靜悄悄的毫無聲音。
周二郎驚出一身冷汗,又大喊,「我回來了!」
他希望凌嬌聽到聲音自己走出來,可……
周二郎鼓起勇氣推門進屋,空蕩蕩的家,哪裏有凌嬌的身影,手中米、麵粉、鹽滑落在地,周二郎渾身無力坐到地上,嘆息,「終歸還是走了,走了也好,這個家這麼窮,留下也是受苦遭罪!」
就是心有些難受,揪揪的疼。
「二叔、嬸嬸,阿寶回來了!」阿寶蹦蹦跳跳進了屋子,手裏抓着一隻蜻蜓,臉上全是笑。
卻見周二郎呆傻坐在地上,阿寶愣了愣,心裏有什麼閃過,快的他沒有抓住,「二叔?」
周二郎聞言看向阿寶,朝阿寶招招手,待阿寶走到身邊,一把將阿寶拉入懷中,「阿寶,以後又剩咋爺倆了……」
阿寶聽懂了。
「哇!」一聲哭了起來,「嬸嬸騙人,嬸嬸答應阿寶不走的,還答應阿寶天天給阿寶煮番薯粥的,嬸嬸騙人!」
「阿寶,不怪人家,怪只怪咱們窮,怪二叔沒本事,連頓飽飯都沒讓她吃上,不怪她!」
二兩銀子沒了周二郎不心疼,他好歹救了條命,只是想着凌嬌身子不好,在外面若是有個意外可如何是好?
「二叔,我們去追吧,我們去把嬸嬸追回來,好不好?阿寶以後乖,阿寶以後少吃飯,阿寶以後也幫着二叔幹活,二叔,我們去追吧!」
「不去追了,阿寶啊,讓她走吧,如果我們去追了,她就真的走不了了!」
她一心要走,追得回人也追不會她的心。
「可是……」阿寶還想說什麼。
周二郎打斷阿寶的話,「阿寶,你是乖孩子,聽二叔的,讓她走!」
阿寶看着認真的周二郎,好一會才點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有人到周二郎家通風報信,說在路上碰到凌嬌了,要不要去追回來,周二郎笑笑,說人是他放走的,引得村民暗罵周二郎傻逼。
河邊
凌嬌看着清澈的河水,見有魚在河裏游來游去,凌嬌大喜,轉身往回走,遠遠的就聽見阿寶哭聲,凌嬌一愣,暗想是摔了還是被別的小朋友欺負了?加快了腳步。
一進家門,凌嬌擔憂問,「阿寶,你怎麼了?」
叔侄兩看着門口的凌嬌,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嬸嬸……」阿寶喊了一聲,跑到凌嬌身邊抱住凌嬌,哭的越發傷心。
凌嬌蹲下身給阿寶擦淚,「怎麼了?」
「摔着了,痛!」
凌嬌失笑,「阿寶是男子漢,摔一下不礙事的,來,告訴……!」凌嬌深吸一口氣,抱着阿寶走到一邊坐下,柔聲,「告訴嬸嬸,摔哪兒了?嬸嬸給你揉揉!」
「嬸嬸抱着就不痛了!」
「你這淘氣!」
周二郎瞧着那兩人,紅了眼眶,扭開頭,擰了米去倒在米缸里,暗暗發誓,以後要對凌嬌好,很好很好。
阿寶很好哄,幾句話就被凌嬌逗得呵呵呵直笑,想着自己抓到的蜻蜓,阿寶有些泄氣,「本來抓了蜻蜓給嬸嬸,可惜讓它飛了!」
「沒事,以後再抓!」凌嬌摸摸阿寶的頭,「阿寶去玩,我有話跟你二叔說!」
阿寶點頭,卻堅決不在跑遠了。
凌嬌走到周二郎身邊,淡聲,「周二郎……」
「唉!」
周二郎應得很認真,很大聲,嚇了凌嬌一跳。
凌嬌拍了拍胸口,才認真說道,「我有事跟你說!」
「你說,我聽着!」
「你有地方砍來竹子嗎?」
周二郎錯愕,「要竹子做什麼?」
「我剛剛去河邊,看見河裏有魚,我跟你說啊,你去弄些竹子來,編成竹籠子,放河裏去籠魚,籠到魚咱們可以拿去鎮上賣,等賣了魚就有銀子買糧買肉買鹽了!」
周二郎想到要去鎮上賣魚,心裏就打突突,猶豫好一會才說道,「不去鎮上可以嗎?」
凌嬌瞧周二郎那神色,就能猜得到他的心思,「周二郎,你怕帶我去鎮上賣魚,我跑掉對不對?」
周二郎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凌嬌呼出一口氣,「周二郎,這麼跟你說吧,如果我要走,就算不去鎮上我也能走的了,而我既然留下來了,就打算把這裏當成家,好好過日子,你要是相信我呢,就去砍些竹子回來,如果你不相信我呢,那我也沒辦法!」凌嬌說完,轉身去找阿寶玩,留周二郎站在原地呆呆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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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升=1。5斤=0。75千克
1斗=10升=15斤
1石=10斗=150斤
一兩銀子=1000文=10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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