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看着昏睡的凌嬌,心裏千江駭浪翻滾,輕輕握住凌嬌的手,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也恨不得能為凌嬌代替這痛苦,讓她喜樂安康。
「阿嬌,到底還是我太無用了,可我會努力的,相信我,我以後一定會變強,一定會的!」
如果他有用些,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誰也不敢小瞧了他去。
以往周二郎肯定會因此一蹶不振,可這一會,周二郎卻戰意甚濃。
給凌嬌擦好手,周二郎端了盆子出去,把盆子遞給客棧夥計,「謝謝小二哥了!」
「客官客氣了,這都是小人應該做的!」
周二郎笑,從懷裏抹了兩個銅板遞給小二,小二仔細一看,十文一個,兩個二十文,雖然不多,但對他這個一年到頭都沒個賞錢的客棧小夥計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謝謝客官,客官有事儘管吩咐!」
「我媳婦身子不好,這會子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會醒來,我想麻煩小二哥給我弄個爐子,我打算親自熬點稀飯,等我媳婦醒來好吃!」
「這有什麼問題,客官放心,我這就去找爐子,順便給客官找炭,米和陶罐是絕對不能少的!」店小二說完,呵呵笑着就去忙了。
周二郎轉身回了房間,給凌嬌掖好被子,就坐在一邊拿起一本書看,好多字周二郎都不認識,認識的看一行,便用手描繪着,心裏記下它們的意思,組詞。
店小二送來了爐子、炭、米、陶罐、井水,周二郎再三道謝後轉身拿了兩個綠豆糕給店小二,「拿回家給家裏孩子吃吧!」
「客官,這……」
「我買給我媳婦吃的,可她到現在還沒醒來,等醒來後怕是也吃不了多少,這東西就圖個新鮮,時日一長就不好吃了!」
「那真是謝謝客官了,我家妹子今年才六歲,日日纏着我給她帶吃的回去,可客官也曉得,我在這客棧幫工,一個月也才五百文錢,這錢是要拿回家做生活費的,那有多餘的錢來買零食點心,今兒實在太感謝客官了!」
「不必客氣!」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周二郎問附近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如果在鎮上做點生意需要那些門口,要先去拜會那些人,店小二是本地人,知道的蠻多的,一一跟周二郎說了,周二郎感謝之後才送店小二出去,轉身進屋看了凌嬌,見她睡得安穩,出了屋子在屋檐下開始熬粥。
凌嬌是被餓醒的,一醒來就聞到陣陣米香,肚子越發餓了。
看着陌生的地方,蚊帳青布,被子棉布,桌子上一盞油燈微微閃光,凌嬌腦子有些懵,這是什麼地方?
肚子憋得很是難受,凌嬌下了床,才發現腳酸腿軟,渾身提不起力氣,身子一軟摔倒在地,一抹熟悉的人影忽地跑進屋子,抱着她緊張不已,「阿嬌,怎麼了,怎麼了?」
阿嬌……
這一聲阿嬌恍若隔世,凌嬌聞聲抬眸,可不就是周二郎。
在那些醒來的日子,凌嬌誰都沒去想,只想着周二郎,想着他的好,他的真,他的愛。
可這一刻瞧着,凌嬌只覺得滿腹委屈,「嗚咽」一聲,窩在周二郎懷裏,拍打着周二郎,「你怎麼現在才來,為什麼現在才來!」
那些日子,她很怕,怕謝舒卿忽然狂性大發,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她真接受不了和謝舒卿有肌膚之親。
周二郎心疼壞了,緊緊抱住凌嬌,安撫她,「是我不好,是我沒護好阿嬌,阿嬌不哭了,你身子虛,哭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
一些日子不見,周二郎倒是會甜言蜜語了。
凌嬌吸了吸氣,覺得自己矯情了。
「我要去茅房!」
「我拿了恭桶放在角落,我扶你過去,等你方便好了,我給拎出去!」
「好!」
凌嬌解決好了,周二郎立即進屋子把恭桶提了出去,凌嬌把窗戶打開透氣,周二郎回來的時候,手裏端着一個盆子,盆子裏冒着熱氣。
「快洗臉漱口,我這次見有人用這個香鹽和這個刷牙的刷子,我買了好幾個呢!」
凌嬌看着那個刷子,有些像牙刷,那香鹽更是像牙膏,不過一用凌嬌便曉得,這比牙膏可好多了,清香四溢,沁人心脾,漱口洗臉之後,周二郎端水出去倒,不一會端了稀飯進來,「阿嬌快吃吧!」
「你……」
周二郎失笑,「阿嬌放心,我洗手過的,洗了很多次!」
凌嬌微微垂眸,端了稀飯小口小口吃着,稀飯有些燙,她輕輕吹了一下才開始吃,周二郎在一邊瞧着,便覺得就這般瞧着她,都是一種滿足與幸福。
吃飽了之後,凌嬌才感覺有了些力氣,歪在床上等着周二郎回來,不一會周二郎回來了,見凌嬌還沒睡,「阿嬌,早些睡吧!」
「你不問嗎?」
周二郎不解,「問什麼?」
「問我這次日子都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是不是……」
周二郎抬手,輕輕壓住凌嬌的唇,「噓,別說了阿嬌,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在我身邊,就好,其它的,我心裏或許會難受,但和阿嬌比起來,便我微不足道了!」
凌嬌微微紅了眼眶,「我只能告訴你,在我的有限的記憶里,他什麼都沒做,不過,在我不記得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是實話。
周二郎卻笑了起來,「嗯,我相信阿嬌,一直都信的!」
只要是凌嬌說的,他都信。
凌嬌才想起一些事兒來,「我們現在在哪裏?」
周二郎忙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凌嬌聽得時而眉輕蹙,時而勾唇一笑,時而懊惱去擰周二郎,兩人相擁着,周二郎仔細去瞧凌嬌的臉,低頭落下細碎的吻,「阿嬌,我們回去就圓房吧,好不好?」
「好!」
本是郎情妾意,只差一步便能恩愛不渝,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兩人都在快速成長,周二郎如此,凌嬌亦如此。
「快些睡吧,明兒一早,我們就出發回家!」周二郎說着,壓下滿身的躁動,親了親凌嬌的額頭,抱着凌嬌睡去。
翌日
早早的就結賬離開,凌嬌看着身上華麗的衣裳,很是不習慣「二郎!」
「嗯!」
「你有帶銀子嗎?」
「帶了!」
「那我們去買兩套衣裳吧,這身上的,我不想再要了!」
兩人去了成衣鋪子,凌嬌一下子買了三套衣裳,里里外外把身上的都換了,鞋子髮釵都送給了衣裳鋪掌柜家女兒。、
掌柜本不想要銀子,凌嬌卻執意要給。
周二郎心裏明白,凌嬌是不想再跟謝舒卿又任何關聯了,對此,他樂見其成。
銀子花的特特別開心。
兩人在鎮上又買了些乾糧,才出了鎮子,往泉水鎮方向而去。
就這樣子趕了兩天路,這日正午,兩人都錯估了前方的路,帶的乾糧又吃了個精光,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凌嬌倒是比以前多了些嬌憨,這會子正靠在周二郎背上,小聲呻吟,「二郎,我餓!」
「好了,好了,等到了前面鎮子,我買好吃的給你吃!」
「可是還有多久才到呢?這一路走來荒郊野嶺的,連戶人家都沒有,好不容易有個村莊,走過去一看,人去樓空,哎,哎,哎,哎……」
周二郎見凌嬌餓得不輕,只恨不得會七十二變,變些吃的出來。
若是樹上能長些野果子也是好的,可如今才二月初十,哪裏來的野果子。
周二郎正憂心,見前方有口塘,忽地停下馬車,「阿嬌,你說那塘里會不會有魚?」
凌嬌順着周二郎所指的地方看去,心一動,「那咱們快去看看,如果有魚抓了烤來吃也好啊!」
這一路上,她見有個鎮上的鹽巴又細又白,便買了一百斤,如今正放在馬車,如果抓了魚,撒點鹽烤了吃,那就太好了。
周二郎連忙下馬車,給馬兒鬆了馬鞍,讓它休息吃草,走到塘邊,興許許久沒人來這塘邊了,塘邊上都是水草,周二郎果然見塘里有魚在遊動,周二郎大喜,「阿嬌,你等着,我去弄根竹子,刺了魚就給你烤魚吃!」
凌嬌點點頭,蹲着洗手,水冰涼冰涼的,凌嬌忍不住縮了縮,卻見草澤下,有個類似河蚌的東西,凌嬌大喜,伸手將它從塘泥中摳了出來,呵呵直笑,有了這東西,還抓魚做什麼,烤河蚌吃啊!
站起身沖周二郎直搖手,「二郎,你快回來,我們不抓魚了,我們烤這個吃!」
周二郎聞言,快速跑了回來,見凌嬌手裏抓住一個大大的殼,問道,「這是什麼啊?」
「這是河蚌,快去把匕首拿來,咱們破開它,你撿柴生火,我把它洗乾淨,胭脂一下,一會烤了吃,你別看這玩意小,烤起來可好吃了!」
「真的?」
「當然了!」
周二郎可不敢猶豫,「那我再弄些上來,一會我撬開河蚌,你來洗,我去找柴火!」
「好!」
周二郎快速脫了鞋襪,又把棉褲也脫,呼呼兩口氣,輕手輕腳下了池塘,在邊緣隨隨便便就摸到十來個蚌殼,丟在草地上,凌嬌蹲在一邊,用匕首撐開一個貝殼,卻見河蚌肉上,長着幾粒圓滾滾的東西。
「咦……」
凌嬌扯下一顆,仔細看了看,莫非這是珍珠?
凌嬌忽然想起,這珍珠不就是長在蚌殼裏的嘛,忙又撬開了第二個,這個雖然比第一個少,只有一顆,但這顆比起第一個的要大,要圓潤,錚亮錚亮的,特別好看。
凌嬌忽地站起,「二郎,你看這是什麼?」
說着捧了珍珠到池塘邊,叫周二郎看。
凌嬌手上捧着白白潤潤的幾顆珠子,周二郎看了之後忙道,「我知道,這是珍珠,我在肖府見過!」
「對,這就是珍珠,你知道我從哪裏來的嗎?」
周二郎搖頭,他還真不知道這珍珠是從哪裏來的。「哪裏來的?」
「你猜!」
周二郎絞盡腦汁想了想,忽然想到那些個蚌殼,「不會是從蚌殼裏弄出來的吧!」
「對,就是從蚌殼裏弄出來的!」凌嬌說些,欣喜的快要跳起來,「你快多抓幾個上來,我都撬開看看,裏面是不是真的有珍珠,如果有,咱們就留下來,把這池塘的蚌殼都給它撿乾淨了!」
反正這一路走來,他們也沒遇到人,雖然有條路,但走的人根本沒有。
既然沒人走,他們便留幾天,把這口魚塘的蚌殼給撿了。
把珍珠拿到前面的縣城去賣,肯定能賺上一筆。
「好!」
周二郎真是狠了心,連衣裳都脫了,快速的從池塘里找到一個個蚌殼丟草地上去,凌嬌一個個撬過去,看着那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凌嬌不餓了。
直到周二郎覺得實在太冷了,才從池塘爬到草地上,呼呼幾口熱氣,快速的去找柴火,過來生火,把身子烤暖和了,才幫着凌嬌撬蚌殼。
「阿嬌,你不餓嗎?」
「不餓啊,你餓了?」凌嬌問完,噗嗤笑了出聲,看着那一小堆珍珠,凌嬌笑眯了眼,「本來是餓的,現在倒是不餓了,也怪我,光顧着撬珍珠了,你先坐着烤火,我來弄吃的!」
凌嬌說完,快去去洗了蚌殼肉,又回馬車拿了鹽,醃製在她裝吃的陶盆里,又撿了好些柴火過來堆在一邊備用,將蚌殼肉串在一根鐵簽子上,放在火上烤。
周二郎笑眯眯的看着凌嬌忙來忙去,心裏特別暖和。
幫着凌嬌翻蚌殼肉。
「唔,好香啊!」
待那蚌殼肉烤的金黃,香氣四溢,周二郎扯下一個遞給凌嬌,凌嬌接過,卻餵給周二郎吃,兩人相視一笑,多少情義,盡在不言中。
兩人吃了十幾個蚌殼,肚子也不那麼餓了。
「二郎,你說,我們還要繼續撿下去嗎?」凌嬌把珍珠都撿起放到一塊布上包起來,把玩着其中一顆圓潤的。
「撿吧,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而且天也快黑了,我們也趕不到下一個城鎮,路上烏漆墨黑也危險,不如在這裏多撿些柴火,晚上點了還能驅除野獸,安全一些!」
凌嬌點頭,「可是水很冷!」
「這點冷算什麼,一會你負責撿柴火,我負責下水撿蚌殼,等晚上咱們一起撬貝殼,看誰運氣好,得的珍珠多!」
「好啊!」
周二郎負責撿蚌殼,好在池塘水不深,就是水草多,池塘倒是蠻大的,一圈下來,摳出來的蚌殼就蠻多的了,從外到裏面,池塘的水都搞得渾濁不已,周二郎也覺得渾身冷的實在不行,才作罷從池塘起來。
洗乾淨身子,換了乾淨的衣裳坐在火堆邊烤着。
凌嬌更是撿了好多柴火堆在一邊,別說一堆燒天亮,就是三堆也夠的。
兩人坐在火堆邊,一邊說話,一邊撬蚌殼挖珍珠,也有蚌殼裏面什麼都沒有的,珍珠更是色澤各異,有好看的,也有扁扁不好看的,有圓潤的,也有顏色暗淡無光的,不過好歹都是珍珠。
凌嬌想的很清楚,如果不能賣,她就拿回家,磨成米分敷臉,還能美容養顏呢。
蚌殼越來越少,珍珠越來越多,凌嬌有些累了,周二郎笑道,「你去馬車睡吧,這裏我來就好!」
「我一起,你看,還有這麼多蚌殼呢!」
「這才多少,算算也就幾十個了,你去睡,我來撬,阿嬌乖!」
像哄孩子一樣,凌嬌失笑,到池塘邊洗手,洗了手放在鼻子下一聞,一股子腥味,凌嬌皺了皺眉,轉身回了馬車,找到要送給周玉的香胰子,拿到池塘邊反覆搓洗。
香胰子的香氣頓時瀰漫在池塘邊,香香甜甜的,甚是好聞。
洗好手,凌嬌也沒回馬車睡,如今馬車裏裝了好些東西,哪裏有地方給她睡覺,索性拿了件棉襖走到火堆邊,一邊攪動着火,一邊跟周二郎說話,偶爾回眸去看周二郎撬出來的珍珠。
有些蚌殼裏是沒珍珠的,有的只有一顆,周二郎絲毫沒有泄氣之意,都極其認真對待,周二郎的手很大,力氣也很大,凌嬌瞧着,勾唇笑了起來。
「笑什麼?」周二郎看了凌嬌一眼,埋頭繼續撬蚌殼。
凌嬌搖頭。
其實以周二郎現在的境況,手裏有土地,有銀子,別說買個媳婦了,只要他說要重新娶,肯定有很多大姑娘願意,可他沒有,反而帶着家產來尋她,一路花去了不少。
接到她之後,也沒見他露出什麼不悅或者懷疑,待她一如往昔,不,相對來說,比以前好。而周二郎在為人處世方面比起以前來更是大大不同,他會用點小恩小惠去討好人,卻又不讓人討厭,從中獲得更多的消息,而那些消息也無傷大雅,無非是各地的風土人情和各地的鄉紳大豪家族,亦或者是些文人軼事。
「沒笑什麼,就是覺得二郎瞧着比以前好看了,我心甚喜!」
心境變了,哪怕是個醜八怪,情人眼裏也出西施了。
被凌嬌這麼一夸,周二郎臉紅透,垂眸間,笑意漣漣。
「呵呵……」
「你呵呵什麼?」凌嬌問,仔細盯着周二郎。
「我沒想到,阿嬌會誇我好看!」周二郎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心情愉悅,仿若田地萬物都比不上凌嬌一句,「二郎長得可真好看,我心甚喜!」
凌嬌瞧着周二郎那害羞樣子,忽生捉弄之心,湊近周二郎,「才誇你兩句,你就害羞了,如果是這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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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二更15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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