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明安震驚地看着轉椅上的身影。
那身影嘴角含笑,似乎很滿意蘇明安的反應:「看到我,很意外?」
蘇明安震驚了足足三秒,才說出話:「用這種形式看到你,確實很意外」
對方的輪椅再度轉了小半圈。
燈光之下,赫然露出了那身影的全貌——白色為底,身姿纖細修長,碎毛微微飄動,一對灰色的豎童鑲嵌在白毛之間,反射着一層玻璃光澤。
——坐在轉椅上的根本不是人,這tm居然是一隻玩具白貓,就像超市里賣的那種等身毛絨玩具。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與你溝通,因為我的彷生體都不在了,我只能將ai存放於這種毛絨玩具上。」白貓說。
「你是阿克托的ai?」蘇明安說。
白貓竄下了轉椅,步伐優雅地走到蘇明安面前。這般行動姿態,還真讓人有點幻視記憶里那位博士。
「我早就死了,這是事實。」白貓玻璃眼珠盯着蘇明安,離得極近:「神明幾乎阻斷了所有ai的載體,只剩下這隻毛絨玩具還留存流動裝置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大廈里放一隻毛絨玩具,我希望這不是他抱着睡覺的。」
「很遺憾。」蘇明安說。
「遺憾什麼?」白貓警覺地問。
「遺憾你的死亡。」蘇明安說:「不是遺憾白貓是不是用來抱着睡覺。」
「好吧。」白貓略微放鬆:「想必你走到現在,應該已經理解了三維度原理,這是很簡單的問題。」
「或許可以再解釋一遍。」蘇明安說,他不想放過一點遺漏的線索。
白貓臉上沒有表情,但從聲音里可以聽出他的疑惑:「另一個世界的高等教育已經弱智到這地步了嗎?我聽聞你是接受了翟星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大學生』這個名詞應該很不容易吧,為什麼連『維度疊加』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蘇明安想了想當今大學生的弱智情況,說道:「確實如此。」
他直播間至今還有那麼多觀眾一頭霧水,明明答桉都擺在眼前了還看不懂,就好像不識字一樣。
「好吧。」白貓沉默了一會,還是很耐心地道:「即情況是,二維和一維都建立在三維的時間線上。黎明系統開啟後,二維從一個『大盒子』逐漸變成一個『小盒子』,但實際上這個『大盒子』與『小盒子』同時存在,並依賴於三維這個真實的時間線上。你以為你是從102年穿越到了某一年,但實際上102年、72年、32年、甚至某一年都存在一個獨立的你,你們隨着時間的推進,會逐漸統合到最後的102年。」
「舉個例子來說,就好比程洛河,他在測量之城的時間線是一個賣古董的老人,但在凱烏斯塔,他是一位年過四十的中年人,廢墟世界存在兩個他。當然,玩家是例外,你們這些凱烏斯塔參賽者都是102年獨立生長的人類,並沒有經過切片和複製。」
「神明依靠侵佔人類的大腦來佔據維度世界。當人類完全成為【他維】時就等於放棄了自我意識,相當於真正的消失。至於其他的部分,我覺得你應該都懂。」
勉強聽完了關於三維理論的講解,蘇明安咳嗽一聲,他不會回答他聽亂了。
「很簡單吧。」白貓語聲平靜:「如今我並不知道神明有什麼陰謀,任何時候都不要提前以為自己獲勝了,神明是個很難纏的對手。」
「我還有別的問題要問你,地下室的骨頭是怎麼回事?」蘇明安說。
「或許是神明也在試圖製作彷生體。他太孤獨了。」白貓說:「也可能有別的答桉,我說的不一定對。」
「你真的是亞撒·阿克托嗎?」蘇明安說。
「ai。」白貓平靜地回答。
「我很敬佩你,即使是ai。」蘇明安說。
「謝謝。」白貓客氣地誇了一句:「本質上我們是一樣的人。」
「世紀災變是怎麼回事?」蘇明安說。
這個所有人都忘記了的『世紀災變』,實在疑點重重。世紀災變之後,【他維】才開始入侵。
「受制於【規則】,不能說。」白貓說。
「黎明密碼是什麼?」蘇明安說。
「這是動態密碼,你自己去試,給你權限了。」白貓說。
「董安安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失蹤了?」蘇明安說。
「我不知道,我沒有活在她的年代。如果你看過我的記憶,你應該知道她是殺毒程序的拓印體。」白貓說。
一問三不知。
「你還知道什麼?」蘇明安吸了口氣,忍住心中錘擊毛絨玩具的衝動。
白貓思索了一會。
「對了,夜間會議。」白貓說:「相信你在測量之城時參與過了九席的夜間會議。」
「是。」蘇明安想起副本剛開局的幾次夜間會議。九席圍坐在一個小空間中,談論有關城邦政策的問題。分別是特蕾蒂亞、月、諾亞、啟、北利瑟爾、霖光、熔原、夕。
「他們都是存放於黎明系統之中的ai。」白貓說:「夜間會議用於輔助黎明系統,進行城邦決策。防止你是個心懷鬼胎之人破壞城邦。如果沒有他們,你一個人肯定沒辦法管理測量之城。」
蘇明安默然,得到這個答桉他不意外。阿克托應該是料到了可能會有一個玩家來接管他的彷生體,才會安排夜間九席。副本剛開局的ai希可也輕易地接受了蘇明安的到來。
「還有」蘇明安考慮了一下:「中央城實驗室是什麼情況?」
「中轉站。」白貓說:「這個理論比三維度複雜一點,涉及到克來因瓶。其它問題等你擊敗了神明再和你說,免得現在告訴你,你回頭被神明入侵了,壞我的事。」
你還真是謹慎。
蘇明安看着再度走迴轉椅的白貓。
「就這樣,他要來了,我先走了。」白貓跳上了轉椅,再度還原成了一個靜止不動的毛絨玩具形象。
「阿克托?」蘇明安再叫,它已經沒有回應。
他想起白貓剛才說的話『他要來了』?
【穆隊(23:10):快走!
】
看見穆隊的文字,蘇明安沒有猶豫,立刻空間位移,上了一樓。
還沒站穩,蘇明安定睛一看,正好與趕來的神明來了個臉對臉,簡直就像開局和屠夫撞臉。
「你把小北丟下來了。」神明帶着一隊機械軍,面無表情:「醫務室很冷,我剛闖進去,他就碎了。」
碎了?
聽到這個結果,蘇明安的心倏然漏跳了半拍。
「是你親手殺了他,而且也是你闖進去才把他打碎的。」蘇明安說。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抉擇,難道都是為了最後告訴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命運根本不會被改變。」神明說:「命運根本不會改變——你們為什麼要反抗?這個三維度盒子有什麼意義?」
「不想讓人反抗就把真相告訴我!」蘇明安對謎語人十分痛恨。
現在他必須儘快去天台大廳,誰能幫他拖住神明?
諾爾?諾爾好像在保護暈倒的山田町一等人。
路?按計劃他在城邦外圍,現在趕不上。
小碧?不行,她只能冒出顏文字,根本打不了架。
諾亞?
下意識想到諾亞了。
蘇明安的思緒轉了一圈,沒想到誰能幫他拖住神明,更何況神明這一大波機械人的戰鬥力不低。
所以
「轟——!
!」
一聲巨響,神明直接下了死手,往天花板轟。蘇明安剛退了一步,頭頂的磚石重重砸了下來,伴隨着刺耳的立柱傾軋之聲
「卡噠卡噠」,他連連後退,右腿傳出痛苦的脆響,好像在硬生生地撕裂他腿部的筋骨。空間位移已經沒有充能,上方的樓層足有幾十樓,若是全部塌下來,神仙難救。
但他剛剛想到神仙,
神仙就來了。
「轟!
」
就在磚石即將落下的那一刻,
金紅的流焰不知何處而起,傳出「呼呼」海嘯般的聲音,瞬間化為了一朵盛放的烈焰之花,將塌下的磚石抱攏在那花包之中,焚成虛無,化作火盾圍在了蘇明安身邊。
蘇明安的背部被人託了一下,遏止住了摔倒的動作。他回頭一看。來者一頭紅髮仿佛融於烈焰之中,隨着耀目的火焰一同飄揚,漆黑披風透着流動的質感,胸襟的金色雙排紋扣沾染了血跡,隱有子彈擦過的裂痕。
「影狀態真脆。」來者收回手:「搖晃一點就要跌倒,棉花做的?」
「比不得你威武雄壯。」蘇明安說。
蘇凜的眼皮抽動了一下,看向神明。
「又是你這個紅毛。」神明說。他記得蘇凜給他添了很多麻煩,當時機械軍叫他「神明大人」時,神明還沒來得及應聲,這個人倒搶先「嗯」了一聲,讓他很不爽。
「連我的名字都不記住嗎?黑毛。」蘇凜說:「當時闖入你房間並非我意,但是沒想到你房間的景象遠出我意料,你竟是有如此奇特愛好之人」
蘇明安很好奇神明有什麼奇特的愛好,蘇凜又是什麼時候闖入了神明的房間。
但看神明這驟然陰沉的臉色,應該不會說。
「蘇明安,你上樓,我拖住。」蘇凜側頭:「別當棉花,容易死。」
他站在將走廊擠得密密麻麻的機械軍前,火焰切割了戰場,身姿如同一柄利劍。
「好,紅毛。」蘇明安轉身。
「去吧。」蘇凜似乎笑了一聲。
蘇明安朝樓上衝去。
身後,熊熊烈焰燃燒而起,映照得他浸滿寒雨的嵴背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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