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茶。」
面前這兩位其實都算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講不講究待客之道都不會有人計較。
陸仁只是有感於這兩位鍥而不捨的精神,才給他們沏了壺紅茶。
一般人在電話被拉黑後,就該知道分寸,選擇放手了。
這兩人卻偏偏沒有放棄,繼續堅持,說難聽點就是死纏爛打。
如果不是他們天性執着,那就是他們有無法放棄必須堅持下去的理由。
「謝謝,麻煩您了。」
這位染井企劃的社長態度很是客氣。他的頭髮蓬鬆捲曲,特別是微微低頭的時候,像極了頂着一個大毛球。
他的五官細看並不算差,就是這個髮型有點太過減分。如果他天生就是這種捲髮,那還好說。
可要是後天專門留的這種髮型,就有點不應該了。
至少對於一個公司的社長而言,他這種髮型會顯得不夠穩重,覺得他擔不起重任。
現在的人都很忙,時間都很寶貴。第一印象不好,那就只能say bye了。
不能指望一個連自己外在都打理不好的人,有多少內在可言。
他或許真的有,但大家賭不起,也沒興趣。
坐在這位染井社長身旁的女士,和他相比就顯得正常多了。
用正常這個詞來形容她其實都不太到位。
非要說的話,那就是陸仁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瞬間明白之前態度無比堅定的毛利老哥,為什麼會選擇改口了。
這一位名叫久住舞子的女性,是那種就算放在柯學世界中,也難得一見的美人。
當然,這個難得一見針對的是普通人。
陸仁平時最常見到和打交道的女性,都是難得一見,能直接出道當明星的存在。
所以他在看到久住舞子的容貌時,也只是稍微驚訝了片刻,然後就將其拋在腦後。
毛利小五郎同樣如此,出於紳士風度,他對美人的態度一向很好。
但這也是分場合分人的。
對於一個欺騙過自己的人,他僅有的容忍程度也只限於讓他們進來,給他們一盞茶的功夫。再多也不可能了。
桌上的這兩杯茶,既是待客茶也是送客茶。
茶涼,人也就該走了。
好在染井彰吾也知道這一點,在謝過陸仁後,他就馬上詢問起了具體的緣由。
如果是毛利這邊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他們願意幫忙,並努力嘗試着尋求解決辦法。
如果是他們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希望毛利直接當面指出問題,他們好對症下藥。
態度可以說相當誠懇。
可惜毛利不吃這一套,「因為你們不夠誠信。」
「毛利先生,您為什麼這麼說?」久住舞子很是焦急,「我覺得我們已經展示出足夠的誠意了。您要是說其他方面,我們可能做的不到位。我們公司的規模確實不大,但誠意這方面,我們絕對是」
「舞子,不要再說了。」
染井彰吾打斷了自己下屬的發言,當他聽到誠信二字時,就已經知道問題所在。
員工不知內幕,他這個當老闆的,不可能不知道內幕。
染井站起身來,對着毛利深深鞠了一躬,「毛利先生,十分抱歉。這是我個人的行為。舞子她並不知情,所以請您不要在意她的冒犯。」
「倒也稱不上冒犯。」毛利本想再說些什麼,最終只是擺了擺手,「算了,你們走吧。你們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對外宣傳的。禮物什麼的就不必了。」
毛利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禮盒,示意他們將其帶走。
禮盒裏是一瓶價值不菲的高級清酒。這位染井社長顯然在登門之前,做過一定程度的功課,知道毛利的喜好。
久住舞子一開始還對此頗有微詞。這檔節目是對他們很重要不假,但也沒必要卑躬屈膝到這個份上。
特別是他們公司現在的經營情況本就不太好。這樣的支出在久住舞子看來純屬浪費。
現在聽了毛利和染井的對話,她方才意識到不對。
「感謝您的理解,至於酒就不用了,我們公司也沒人喝酒。」
哪有送上門賠禮道歉的禮物,再拿回去的道理。
「社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咱們回去再說。不要繼續在這裏打擾毛利先生了。」
他進門時,就已經看到桌上有擺的小菜和酒杯。只是在他們來了之後又暫時收了起來。
「嗯」
兩人剛走到事務所門口,毛利蘭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
「啊,染井先生,久住小姐」毛利蘭對於二人的到來有些吃驚。
「嗯,你好。」染井回了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側身請毛利蘭先進,然後再帶着自己的下屬離開。
等他們走後,陸仁開始着手收拾桌子,毛利則看了下桌上的禮盒,在確定是正品後,忍不住感嘆道:「這禮實在是有點重了。」
「看他怎麼看待自家公司的名譽了。真在乎名譽的話,這份禮就不算重。」
提到這份禮物時,陸仁能很清楚地從那位社長臉上看到肉痛之情。
不過他依舊還是選擇留下這份禮物。從這一點來看,這個社長的為人其實還算可以,至少是個知曉厲害,重視自家公司名譽的。
「其實我和蘭一樣,昨天見面時,他們留給我的第一印象挺好的。態度誠懇,做事也有條有理。只是沒想到」
看着桌上的清酒,毛利嘆了口氣。
「估計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其實也很好猜,比如他們現在經營不善,迫切需要拍一檔節目來緩解資金壓力。」
「啊?」
此話一出,毛利的態度有了明顯的動搖。他其實算是同理心比較高的,不然也不會教出毛利蘭那樣善良到有些過頭的姑娘。
「但是他們騙了老哥你也是事實。很多殺人兇手或許也有自己的苦衷,但錯了就是錯了。他們辜負了你的信任,欺騙了你的感情。」
陸仁把茶具收好,「換做是我的話,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他們賠禮道歉,我接受,彼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毛利又嘆了一口氣,聽陸仁這麼一說,他立時就起了惻隱之心。
「至少讓他們把酒給拿回去吧。這酒我也沒拆封。既然他們經營不善,發票還在的話,現在就還能退掉,能省一筆是一筆。」
「他們沒走遠,現在打電話還來得及。」
「讓我去送吧。」放下食材的毛利蘭主動站了出來,「如果因為這件事打電話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回來。既然他們沒有走遠,我就肯定能追上他們。」
你這傻孩子在說些什麼
「蘭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是開車來的?」
「啊」後者瞬間變成了豆豆眼。
屋裏的氣氛一下變得愁雲慘澹。
陸仁不禁暗暗搖頭,真是一家子善良到過分的愛心人士。
這種氛圍下還喝什麼酒。就算喝也是在喝悶酒。
陸仁最討厭的就是喝悶酒。
因為只會越喝越煩悶。
喝酒從來都不能解愁。
「罷了罷了,把酒拆了吧。」
「可是」聽到這話,毛利蘭有點着急。
柯南卻是瞬間反應了過來,迅速拆掉了酒瓶的外包裝。
必須承認,他的心思比毛利蘭活絡的多。
「安心,他所求的,不過就是拍節目賺錢。看在這瓶酒的份上,我給他這個機會。」
「仁哥你真好。」毛利蘭瞬間精神抖擻起來,「我這就去給你多炒兩個菜。」
「怎麼?」陸仁挑了挑眉,「合着我要是不開這個口,你就準備讓我空腹喝酒?」
「不是,那怎麼可能,我的意思是」
看着急的手忙腳亂,連肢體語言都用上的毛利蘭,陸仁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吧,記得給我多炒幾個拿手菜。」
「嗯嗯!」
「老哥你現在給他們打電話吧,趁早把這個事解決。」
「沒問題。」
十分鐘後,二人再度趕了回來。
「毛利先生,如果是為了酒的事情,就真的不用了。」
「不是我找你們。」毛利指着陸仁,「是他找你們。」
「坐吧。」示意兩人坐下後,陸仁遞給染井社長一張名片,「我是陸仁,是東報的記者。」
「您就是神之筆?!」
比起興奮,染井更多的是恐懼。
畢竟這位的名聲可是一向不好。前段時間更是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坊間都傳這位心狠手辣,睚眥必報。
染井倒也曾聽人提起過,這位神之筆和毛利偵探的關係還不錯。
可究竟怎麼樣才能算關係不錯?染井對此並不是很在意。在他們的交際圈中,能說得上話,其實就算關係不錯。
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撞見了神之筆本人。
特別是在他欺騙了毛利偵探還被識破之後。
這位現在把他們叫回來,是不是嫌他們禮送的太輕,所以要對他們下最終通牒。
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等死的準備。
早知道就該買更為貴重的禮物、早知道賠禮道歉的態度就應該更誠懇一些、不該心存僥倖、不該一開始裝不知道,逼的毛利偵探主動把事情擺到明面上。
早知道他一開始就不該撒這個慌
無盡的悔意開始逐漸啃噬染井的心臟,痛徹心扉的同時,也讓他近乎失去了出聲的能力和勇氣。
染井彰吾能想到的,久住舞子自然也想得到。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您,請您原諒我們。」
相比於一心埋頭於工作的社長,她接觸的閒雜信息更多,也就更清楚陸仁或者說神之筆的可怕之處。
被他盯上的人,無一倖免。
破財免災,都是一種奢望。
就是他,因為看上了沖野洋子,逼得後者和自己男友分手。
可就算如此,這位神之筆依舊不感到滿足,最終逼的洋子的前男友「自殺」,死在了沖野洋子的家中,死在了沖野洋子的面前。
沒錯,警方是將這一起案件定性成了自殺。可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真相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這人玩膩之後,又把魔爪伸向了電視台的人氣女主持水無怜奈。
被他盯上後,後者更是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直到一個月後,後者才給電視台打了一通電話,說因為身體原因,必須向電視台請辭。
一代人氣女主持,就這樣永遠離開了自己最熱愛的崗位。
這還只是她能知道的,擺在明面上的。她不知道的,藏在暗處的只會更多。
「不,舞子她是無辜的,她根本不知情。」
染井直接伸手護住了身旁的舞子。
「」
看着兩人如臨大敵的表現,毛利倒是很快就想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對於陸仁那越發糟糕的名聲也是有所耳聞。
「你們可能是誤會什麼了陸仁他其實」
「不,他們什麼都沒有誤會。」陸仁打斷了毛利的解釋。
語言在內心的成見面前蒼白而又無力。陸仁更希望直接用事實說話。
「如果你倆一直在我面前擺出這麼一副受害者的姿態,那我不介意讓你們變成真正的受害者。從現在開始,給我擺正坐姿,收起你們那幅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問,你們答。」
「是!」
陸仁:「這個24小時企劃,究竟是誰想出來的?是你們,還是那個中目製作人?」
「是我。」染井小心翼翼地舉手。
「原定播出的時間段是什麼時候?」
「午午夜檔。」
「看來你們也知道這個企劃很無趣。」
久住舞子急道:「不,不是那樣」
「我讓你說話了?」
「對,對不起。」
「中目拍這個企劃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填補被腰斬節目的空白。」
「為什麼不去找日賣電視台?還是說你嘗試過,被他們拒絕了?」
染井苦笑道:「日賣那種全國規模的大電視台,是不可能和我們合作的。」
「那東都呢?它的規模也不小,怎麼就看上你們了?」
「那是因為」染井掙扎片刻,最終道,「他想吃回扣。」
「只是如此?」
「他還想讓舞子當他的秘書。」
聽到這一消息後,久住舞子的表情十分驚詫。
「哦?」陸仁笑道,「你同意了?」
「那怎麼可能!舞子她是我重要的員工,我絕不可能放棄她!」
「那你怎麼不拒絕他?」
「我我還在和他談判。這個節目大獲成功後,大家都能獲利,這明明就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那你怕是想多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個節目根本不可能成功。那個中目製作人但凡有點真才實學,他也能看出這個節目不可能成功。」
「你和中目談合作的時候,是不是也帶着她?」
「嗯。」
「那情況就很明了了。那個中目從一開始的時候,目標就是她,或者還要再加上那部分回扣。他知道這個企劃上線也沒有收視率,所以才會咬死這兩點不鬆口。」
「你不管怎麼勸,他的態度都從沒動搖過,對不對。」
染井沉默。
「如果一個企劃真的牛到不行、精彩絕倫。那就不是你去求人,而是那些製片人跪到你面前來求你。相信我,他們為了收視率,什麼都幹得出來。」
「讓我想想,他是不是還威脅你,如果你不答應他的要求,他就動用自己的資源封殺你和你的公司?」
「你怎麼知道的?」
染井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陸仁。
「這很難猜麼?威脅人的手段無非就那麼幾種。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被曝造假,節目被腰斬,自己賦閒在家的製作人,究竟哪裏來的能力和底氣封殺你?」
「就算他放出話去,別人為什麼一定要聽他的?自己電視台的,可能還賣他幾分面子。其他電視台憑什麼聽他的?」
「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影響到日賣這種級別的電視台的決策,那他為什麼還在東都待着?他看得其實很明白。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在威脅你,他也沒這個能力。」
「他只是知道,以你的能力和水平,根本就不適合幹這一行。並不是他讓別人都針對你。而是你所謂的才華根本就不被人認可。處處都有人針對刁難你,這其實只是你的錯覺。因為你根本不配。」
「陸仁先生!」久住舞子騰的站了起來,「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分了嘛?社長他一直都很努力的!」
「努力的前提是你自己得有這方面的才華。」陸仁平靜地同她對視,「倒是你,在得知剛才那一內幕後,居然還願意替他說話麼?」
「說不定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呢?他其實已經把你打包賣給了中目製作人,以一個他自以為合適的價格。」
「社長他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他!」
「我喜歡你的眼神。」陸仁突然笑道,「那樣的純粹、充滿鬥志和怒火。」
「既然如此,那我給你一個機會。」陸仁掏出手機,「現在是晚上的八點。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明晚八點,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希望你們能給出一份令我滿意的企劃。」
「如果做不到的話我要的也不多。」陸仁指了指久住舞子,「你以後就屬於我了。」
「這、這不公平!」染井漲紅了臉。
「公平與否,你其實都沒得選。如果你不遵守我的規則,那你踏出房門的這一刻,你的公司就可以宣告解散了。當然,你也可以直接選擇放棄。利用這最後的一天時間,和你的員工一起吃個散夥飯。」
「社長,不必求他!我們走!」
久住舞子強行拽着染井彰吾離開。
「果然,她是一位很優秀的女性。」陸仁微笑着給自己添了杯酒。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寂。
過了一段時候,毛利蘭才出聲打破了沉默。
「仁哥,你剛才說的那個,是真的嘛?」
「哪個?」
「就是那個」
「就是仁哥你要強行霸佔久住舞子的那一段。」柯南道出了毛利蘭的心聲。
「什麼叫霸佔,說的那麼難聽。」陸仁放下酒杯,「放心,我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不是開了家公司嗎,現在正好缺人。」
「這樣子。」毛利蘭驟然鬆了口氣,「希望他們到時候能給出一份水準不錯,能讓仁哥你滿意的企劃。」
「但願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五百二十七章 欺男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