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仔細的搜……一家都不能落下!」
「諾!」
黃昏時分,辛苦一天的秦鋒和樊元良回到了小院中,稍事休息之後,正要生火做飯,突然聽到一陣激烈的喧譁聲。
二人連忙走出小院查看情況,只見幾名鹽官帶領着眾多官兵,將村子團團包圍了起來,而後挨家挨戶的搜查,鬧的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樊伯,這是在搜查逃犯嗎?」
「不是搜逃犯,是在搜鹽!」
「搜鹽?」
「搜查私鹽!」
……
樊元良見搜查的官兵們距離自己家尚遠,於是壓低了聲音,向秦鋒詳細解釋起來。
原來花馬池的鹽官們貪婪無厭,拼命壓榨下面的灶戶,致使灶戶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連生存都成了問題。
而灶戶們為了活命,只得在製鹽的時候,趁着監工們不注意,偷偷節流下一部分鹽,私藏起來。
等積攢到一定數量了,再將這些鹽賣給私鹽販子們,換回一些活命口糧!
私鹽販子們再將鹽偷偷運往各地,賣給那些吃不起高價官鹽的窮苦百姓們,賺取一些錢財。
而這樣行為,大大觸犯了鹽官、鹽商們的利益!
因此上,鹽官們經常帶着官兵到灶戶們居住的村子中搜查,一旦查出有人藏鹽,輕則流放、重則殺頭!
村子裏的很多灶戶,就是這樣喪命的,即便如此,販賣私鹽的事情依舊屢禁不絕,因為灶戶們寧可被殺頭,也不願被活活餓死!
殺頭,至少落個痛快!
餓死,太受罪了!
……
小半個時辰之後,官兵們的搜查結束了,一點私鹽都沒搜出來。
不是灶戶們膽小了,不敢私下藏鹽,而是灶戶們都學乖了,沒有將鹽藏在家中,而是藏在了村子外面,一些非常隱蔽的地方!
至於官兵們,雖然沒搜查出私鹽,卻將村里僅有的兩條狗、二十幾隻雞鴨都抓走了,還拿走了一些有價值的生活用品。
面對這種明目張胆的劫掠,灶戶們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着!
沒想到的是,搜查結束之後,鹽官和官兵們並沒有離開,而後將村子裏的灶戶和鹽工全都聚集到一塊空地上,接着宣佈了一件事情:
下個月初六,鹽場的孫副提舉要納妾,為了恭賀這件大喜事,凡是在鹽場幹活的灶戶和鹽工,人人都要上交兩百文喜錢!
消息公佈之後,在場的灶戶、鹽工們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官兵們離開之後,這才竊竊私語起來:
「孫副提舉這個老色鬼,上個月才納了第十九房小妾,下個月又要納妾,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這般不要臉,就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聽說了嗎,新納的小妾叫月月紅,是萬花樓中的紅牌姑娘,孫副提舉為了將人贖出來,整整花了兩千兩銀子,都是姓孫的搜刮來的貪銀、髒銀!」
「這些當官的,娶妻納妾收喜錢、逢年過節收喜錢、孩子滿月收喜錢,家人過壽收喜錢……一年要收幾十次喜錢,這是要活活逼死咱們這些窮灶戶啊!」
「唉,都別抱怨了,還是想辦法酬錢吧,孫副提舉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咱們若是不交的話,非得挨收拾不可,鬧出人命都有可能!」
……
灶戶和鹽工們議論了一會兒,而後垂頭喪氣的返回家中,想辦法籌錢去了。
可是連續的壓榨下,灶戶和鹽工們全都窮的叮噹亂響,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又如何籌的到錢呢,因此上,人人唉聲嘆氣,愁眉不展!
樊元良亦不例外,愁的連晚飯都吃不下了,秦鋒只好出言安慰:
「樊伯,不要發愁了,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下個月初六之前,那位孫副提舉若是一命嗚呼了,二百文的喜錢不就不用交了嘛!」
「唉,孫副提舉雖然六十多歲了,可是天天用人參、鹿茸、靈芝滋補着,身體硬朗的很,怎麼可能突然間一命嗚呼呢!」
「呵呵,那可不一定、不一定……」
秦鋒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在心中寫下了那位孫副提舉的名字,並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
之後的日子裏,秦鋒天天和樊元良一起出門幹活。
而在辛苦幹活之餘,秦鋒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灶戶、鹽工們坐在一起聊天了。
而聊天的主要內容,則是一眾鹽官們的具體情況。
某某某……大肆斂財,花天酒地!
某某某……強搶民女、無惡不作!
某某某……壓榨灶戶,逼出人命!
而每次聊天過後,秦鋒心中都會記下幾個名字,並在上面畫紅叉!
結果是,名字越記越多,紅叉越畫越多!
…………………
又是黃昏時分,吃過晚飯之後,秦鋒和一眾灶戶、鹽工們坐在村中的一片空地上閒聊。
正聊着呢,就見一名年輕貨郎來到了村中,而且邊走邊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針頭線腦桃木梳、頂指手帕紅胭脂,鍋碗瓢盆小篦子、米醋醬油黑茶磚……全都賣嘍!」
「貨郎,有紅頭繩嗎?」
「當然有了,上好的紅頭繩,又好看又結實,您要幾尺?」
「量一尺半!」
……
秦鋒一眼就認出來了,正在賣力吆喝的貨郎是自己手下一名親兵裝扮的,來村子裏轉悠,肯定是來傳遞消息的。
於是起身走了過去,從其手中買了一條紅頭繩,並在交易過程中,悄悄接過來一封書信。
而後以方便為藉口,躲到了無人之處,將書信拿出一看,竟然是俏寡婦—殷若月寫給自己的。
信中說了兩件事:一是六天之前,殷若月遭到了一次刺殺,全賴護衛們捨命相救,結果是有驚無險,還活捉了兩名刺客。
審問得知,刺客們是二公子—高兆瑞派來的,可見其為了爭奪家主之位,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二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奔波,殷若月已經安排妥當,並回到了花馬池,詢問自己何時動手?
並建議越快越好,以免拖延時間、走漏消息!
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已經瘋狂的二公子—高兆瑞,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
看完書信之後,秦鋒略加思索,認為殷若月言之有理!
既然已經準備妥當了,那就動手吧!
既然決定動手,得給殷若月寫封回信才行,可惜身邊沒有筆墨紙硯。
無奈之下,秦鋒只好回到村子裏,以寫家書為名,向人借來了筆墨紙硯,而後快速的寫了兩封書信。
第一封書信,寫給手下得力幹將董天豹,讓其見到書信之後,立刻集結一標人馬,以隱蔽行軍的方式,快速前來花馬池,而且務必要在五天之內趕到!
花馬池的情況複雜,要想徹底解決問題,不動用武力是不行的。
第二封書信,寫給俏寡婦—殷若月,讓其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幾天,只等大隊人馬一到,就裏應外合,徹底解決問題!
寫好之後,秦鋒再次找到扮成貨郎的親兵,將兩封書信偷偷交付,讓其以最快速度送出去,尤其是第一封書信,要用金雕傳遞!
親兵收下兩封信,很快離開了村子……
秦鋒則回到樊家休息,至於那根紅頭繩,則送給了樊寶珠,小姑娘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道謝!
之後的日子裏,秦鋒一邊等待大隊人馬到來,一邊繼續出門幹活,順便搜集各種證據。
第一天,平安無事!
第二天,平安無事!
……
第四天,出了點小事情,不去池邊製鹽了,而是要進山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