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圍困的女真軍突出重圍,與外面的女真軍匯合起來,一起逃回大營去了。
明軍沒有多少騎兵,根本無法追趕,只能做罷,而後開始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掩埋死屍,以及爭奪戰利品。
要知道,女真軍是從丘陵地帶突圍出去的,為了減輕負擔、翻山越嶺,他們丟棄了大量的兵器、盔甲、旗幟、鼓號……尤其是戰馬,全部遺棄在盆地中,足有上萬匹之多。
大明朝缺乏養馬之地,故而擁有的馬匹數量不多,且大都是只會拉車、拉磨的笨馬,能用來打仗的戰馬則少之又少。
打仗,離不開戰馬。
誰擁有的戰馬多,誰的騎兵就多,就能機動靈活、來去如風,在戰場上大佔便宜。
因此上,打掃戰場之時,參戰的幾支軍隊都在爭奪戰馬,其中又以天威軍下手最快、爭奪的最多了。
而在爭奪過程中,難免發生一些衝突!
「你們已經搶了那麼多戰馬,這幾十匹該歸我們了!」
「呸,老子們看到的戰馬,就得歸老子們,你們這些廢物滾一邊去!」
「你們天威軍未免太霸道了吧?」
「老子就是霸道,不服氣嗎,不服就較量較量,老子打的你娘都認不出你來!」
……
戰場的一個角落中,為了幾十匹戰馬的歸屬,兩伙士兵爭吵了起來,一夥是天威軍的士兵,另一夥是平陽鎮總兵—姜瑄手下的士兵。
平陽鎮的士兵們認為,天威軍已經搶了很多戰馬,這幾十匹就該歸自己一方。
天威軍的士兵們則認為,這次伏擊戰中,自己一方的功勞最大,理應得到最多的戰馬,至於平陽鎮的士兵,放跑了女真軍,致使功虧一簣,根本就沒資格分戰利品。
雙方爭執不下,誰也不肯退讓。
結果是,天威軍的士兵們本着能動手就少吵吵的原則,把平陽鎮的士兵們狠狠揍了一頓,而後將戰馬和別的戰利品都帶走了,一點沒剩下。
平陽鎮的士兵們沒分到一點戰利品,還狠狠地挨了頓揍,覺的十分委屈,於是跑到總兵—姜瑄那裏告狀。
姜瑄勃然大怒,帶着一群親兵來興師問罪,很快就找到了秦鋒。
「原來是姜總兵,來此有何貴幹?」
「姓秦的,你的兵打了平陽鎮的兵,還把戰利品都搶走了,本總兵是來問罪的,識相的,就趕快把打人兇手交出來,任由本總兵處置,再賠禮道歉、包賠損失,否則本總兵決不善罷甘休!」
「哈哈,戰利品本是無主之物,誰搶到了就歸誰,這是戰場上的規矩,平陽鎮的兵搶不到戰利品,還挨了揍,只能怪他們太廢物了,怪不得別人。
這也不奇怪,有道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上面的將領是廢物,下面的兵自然也是廢物了,打架都打不贏,打仗就更不行了,您說是不是,姜大將軍?」
「呼呼……你……你……你個小小參將,竟敢違逆本總兵官,來人啊,抓起來!」
「遵命!」
秦鋒一番話,把姜瑄氣的渾身顫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連着幾個深呼吸,才把涌到嗓子眼的氣血壓下去,而後喝令手下士兵上前抓人。
手下士兵們答應的挺好,卻沒一個敢動手的,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因為熊大、熊二領着一眾親兵圍了上來,有的拔刀出鞘,有的舉起了火繩槍,個個殺氣騰騰,隨時準備下死手。
天威軍戰力強悍,能硬拼女真軍不落下風,這些平陽府的蝦兵蟹將知道厲害,自然不敢上前了。
上去也是沒用,白白送死而已!
如此情景,姜瑄更加生氣了,卻是
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只能一甩袖子,像只氣蛤蟆一樣的走了。
「呸,敗類!」
望着離開的背影,秦鋒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又摸了摸腰間的逆鱗刀,目光中殺意起伏。
廢了九牛二虎八個駱駝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把女真軍圍困住了,眼看就要消滅之際,沒想到被姜瑄、王通這兩個廢物放跑了,導致功虧一簣。
按照軍法,這兩個人應該被梟首示眾才是。
不過嘛,姜瑄、王通平時沒少給監軍—高起潛偷偷送銀子,這件事又與高起有關係,這個死太監肯定會護着二人的。
督師—盧象升別的都好,就是四書五經讀的太多,少了幾分殺伐決斷,加上受高起潛的制約,估計是砍不了姜、王二人腦袋的。
真是氣人啊,看來自己得找個機會,把這兩貨暗中弄死掉,否則出不來這口氣,,還有那個死太監,早晚讓你死無全屍,下輩子還做太監!
…………
第二天早晨,天雄軍的中軍大帳內。
督師—盧象升居中而坐,臉色陰沉的可怕,監軍—高起潛坐在旁邊,依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一眾將領則按照官職高低,分兩排站立在大帳內,其中就有平陽府總兵—姜瑄、陽泉鎮總兵官—王通,二人毫無慌張、懼怕之色,反而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顯而易見,二人暗中『用功"了。
再看盧象升,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聲問道:「姜瑄、王通,你們二人可知罪嗎?」
「督師大人恕罪!」
「哼,本都督費盡心血,將士們捨死忘生,好不容易圍困住了女真軍,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際,你們二人卻私自調兵,導致防線失守,讓女真軍逃了出去。
如此貽誤軍機,本督絕不寬恕,來人啊,將二人推出轅門,梟首示眾、以正軍法!」
……
隨着盧象升一聲令下,十幾名劊子手沖了進來,將姜、王二人五花大綁,就要帶出去斬首。
這個時候,監軍—高起潛說話了:「且慢動手!」
「監軍大人?」
「盧督師,姜瑄、王通二人防守不利,以至於放走了女真軍,的確是罪過不小,不過嘛,他們二人是為了救援本監軍,這才私下調兵的,也算是情有可原,還望盧督師手下留情才是!」
「這個嘛……」
「怎麼,難怪盧督師認為,他們二人救援本監軍不對,本監軍活該被女真人殺掉嗎,還是說,盧督師對聖上派遣監軍之事不太滿意?」
「監軍大人誤會了,盧某絕無此意,更不敢對聖上不滿……罷了,看在監軍大人的面子上,這次就饒你二人性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啊,將二人推出去,打八十軍棍、以儆效尤!」
高起潛出言阻止,又搬出了崇禎皇帝,盧象升猶豫一番,最終無奈的妥協了,將斬首變成了打軍棍。
不想高起潛又發話了:「監督軍紀、懲罰作戰不利之將領,此乃監軍之責,打二人軍棍的事情,就交由本監軍的手下負責吧,來人啊,將姜瑄、王通二人推出去,打!」
「遵命!」
高起潛利用監軍的身份,把行刑的權利搶了過來,而後揮了揮手,立刻衝進來十幾名番子,將姜、王二人拉到大帳外面,脫掉上衣,用手臂粗的軍棍打了起來。
「啪、啪……哎呦,疼死了,饒命啊!」
軍棍上下飛舞,打的姜、王二人皮開血流,慘叫不止。
不過明眼人看的出來,這不過是做戲罷了。
原來大明朝的太監們經常替皇帝仗責百官,天長日久的打下來,便形成了
一套潛規則和專用術語。
行刑的時候,如果負責的太監說一句:打,那就是讓行刑人隨便糊弄一下,不需要太認真!
如果說:着實打,就是要實實在在的打板子,非把受刑者打個骨斷筋折,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不可。
如果說:用心打,那就是下死手了,受刑者必死無疑。
剛才行刑之前,高起潛只說了一個『打"字,手下番子們心領神會,於是採取了外重內輕的手法打軍棍。
看似打的皮開血流,其實只是傷了一起外皮,裏面啥事沒有,事後敷上金瘡藥,都不影響當天喝酒吃肉抱女人。
相反的,如果是外輕內重的手法打軍棍,那就麻煩了,看似皮膚都沒破一點,實則五臟六腑都受了重傷,行刑後三五天,必死無疑。
長年累月的打板子,這些番子們也練出絕技了!
………
中軍大帳內,秦鋒始終冷眼旁觀,一句話都沒說,因為今天發生的情況,自己早就預料到了,一點不差。
同時暗暗謀劃着,如何將高起潛、姜瑄、王通這三個敗類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
不幹掉這三個敗類,就對不起戰死沙場的將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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