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批評他!」大嬢說道:「舒意你等會再吃,我給你煮荷包蛋,很快的。」
「不用不用。」周至趕緊起鍋:「我和舒意要趕車那就先吃着了,大頭你要吃蛋自己下。」
「什麼叫要吃蛋自己下。」蘇大頭和江舒意不一樣,對於周至這類似的隨手坑人的套路熟悉得很,立馬翻起白眼。
江舒意一開始壓根都沒想到這上面來,給蘇大頭這一點醒,&nbp;&nbp;頓時就笑得碗都端不住了。
周至趕緊又幫江舒意把碗端住,扭頭瞪大頭:「把舒意燙着我跟你沒完!」
蘇大頭:「……」
吃過一頓醪糟粉子後,江舒意和周至同大嬢道別。
蘇大頭每個假期都要來這裏住上一周左右,這回要等自家姐姐,那就更好了。
因此閆霄沒有說出口的預判終究成為了現實,周至給自己爭取到了和江舒意獨處的一小段時光。
「舒意,&nbp;&nbp;要不我們走回去吧。」
「什麼?」江舒意看着周至背着大背簍,還有之前的背包:「不行啊,&nbp;&nbp;你帶着這麼多東西。要不你把你的包給我。」
「那算了吧,等下次。」
「其實……罐頭廠那裏……景色不錯的。」
「是嗎?那一會兒我們在那兒下車……逛會兒?」
「……嗯。」
夾川罐頭廠,設備陳舊,銷路不暢,當年曾經很受歡迎的紅橘水果罐頭,如今已經沒什麼人吃了,只有軍方還有一點訂單。
曾經在夾川種遍的紅橘,因為酸度要比普通橘子高,只適合做糖水罐頭,因此也遭到了普遍的嫌棄。
好在柑橘樹嫁接容易,因此那些樹也不算白種,好歹能夠給後來的兩種提供優異的樁頭。
所以在么舅當政時期的紅橘樹們,紛紛變成了椪柑,臍橙,蜜桔……而那個時候創造過一度會輝煌,主打紅橘水果罐頭和豬肉罐頭的夾川罐頭廠,徹底的冷清沉寂了下來。
紅水河大橋修通之後,&nbp;&nbp;從縣城到馬街再到榕山的交通就徹底打通,之前侷促的佈局就好像一個人突然能夠伸開腿了。
所以自來水廠、罐頭廠、縣化肥廠、川天化廠、造紙廠……一個個的廠房就沿着長江擺放了起來。
當然這也帶來了很多的問題,比如……廢氣和污水。
罐頭廠建立在一條開闊的溪流旁邊,溪流以砂石作底,兩岸竹樹濃密,夏日裏水流充沛,冬日裏清澈見底,可以看出曾經非常漂亮。
如今屬於經歷摧殘之後的恢復期,水質和植被已經一如建廠之前的當年,不過水裏本應當穿梭如織的白條卻還沒有見到,同樣的兩岸竹林上的游鳥也就很稀疏。
其實要恢復也很簡單,只需要來年洪水一漲一退,就會有很多從長江里進來的魚蝦在此安家。
只不過到時候又怕罐頭廠來了訂單重新開始,一切就又會回到現在。
不過就算現在,景致也非常不錯,周至和江舒意在厂部門口下了車,在門口小賣部那裏一人買了一個紅橘銀耳罐頭,順便將自己的行李寄放在小賣部這裏,打開罐頭和江舒意一人一個,&nbp;&nbp;一邊吃着一邊沿着溪邊的小路朝里走。
「紅橘裏面加銀耳,這就是罐頭廠最後的倔強了。」周至嘆了口氣:「其實味道真挺不錯的。」
「周至,你的幽默,&nbp;&nbp;有時我聽不懂。」江舒意咬着勺子有些怔忪:「欣欣她就懂,大頭也懂。可我有時候就聽不懂。」
「周至,我是不是很無趣?」
周至嘆了一口氣,靠在一塊溪邊的石頭上。
這裏的石頭高出了一個台階,雖然是個小瀑布,但冬日的水流太輕太靜,把自己掛成了一面曲線柔滑的玻璃,並沒有在下面的小潭弄出多大的聲響。
「舒意你才十七歲,壓根都不該有這些想法。」周至說道:「你是太敏感,太在意我的感受了。」
「不過既然想到了,相比以前憋在心裏不說,能夠問出來,就是個進步。」
「現在我就來回答你這個問題,首先你並不是無趣。」
「你的性格,決定了你是一個認真學習,認真生活的人,從我的角度看,有時候甚至有些『用力』。」
「這並不是說就不好,每個人的性格,哪怕是同樣一個特質,在面臨不同事情的時候,可能在某些事兒上是優勢,在某些事兒上,就是劣勢。」
「比如說你的認真,在學習上,在今後的工作中,那肯定是好事兒;但是在生活中,可能就會稍微顯得呆板,執着,用一句熟悉的話說,就是『活得太較真』。」
「而我的性格就過於散漫,因此在生活里就顯得活潑,調皮;但是在學習和工作上,就會得過且過,只求舒服過關不求盡力完美。」
「要求一個生活認真,學習嚴謹的人同時還要風趣幽默,這本身就是一件南轅北轍的事情。」
「所以你的趣不是風趣,只是另外一些體現,比如你喜歡喜歡詩歌,喜歡漂亮的歌詞,喜歡青苔陶盆,喜歡外婆的小繡樣……」
「喜歡自然山水,喜歡讓我拍照,喜歡佈置書房,就連《資治通鑑長編》的標籤,都喜歡儘量搭配得色彩協調,往往忽略內容……」
「啊你早都發現了?」江舒意不禁小小的臉紅了一下。
「所以你很有趣,只不過是內蘊的情趣,而不是外顯的風趣。」周至微笑道:「所以舒意,你一直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啊,不過你只願意讓你真正的好朋友,看到並欣賞你的有趣而已。」
江舒意似乎放鬆了不少,拿着勺子舀着罐頭:「謝謝你周至。」
「這有啥好謝的啊?」周至有些哭笑不得:「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更加重要。」
「嗯,你說吧。」
「其實我覺得吧,兩個性格互補的人在一起,可能更容易相處。」周至說道:「就好像鶼鶼鳥那樣,找到自己缺少的那隻翅膀,才能飛翔,是不是啊舒意?」
「啊!」周至話里的調笑意味有些明顯了,這是白塔上周至跟江舒意見過的典故:「不想理你了!」
說着不想理,人卻在沿着小溪繼續上溯,周至趕緊屁顛屁顛地跟在江舒意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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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