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需要馬上作決定,謝道清倒也答應考慮考慮,季青辰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接着,馬車出了書院她們就開始了真的郊外遊玩,不時就就扯起了別的事。
比如說一說備選的李氏女。
上回在明州城紫竹院子,樓雲編導的醜聞很會煽情,李小公子被人傳到京城裏來的是他和洪公子、洪小姐二男一女的三角情愛,涉及到了很多要打馬賽克的內容。
李氏女一直沒有得到太后的傳見。
又說了賈氏女,她在京城裏賢美雙全,尤其是她的容貌,在京城裏一直沒有大家閨秀能和她相提並論。
「我是見過她的,以我看,唯有許娘子能與她比美。」
謝道清嘆了口氣,「樓大人說,賈氏有六成的機會。對了——樓大人也說起過許娘子。」
「……樓大人既然這樣說,賈氏想來是極美的了。但我們小戶人家,淑卿和賈府的千金豈能相比的?」
季青辰應付這類的事情不少了,但聽到樓雲居然還在外面提起了許淑卿,頓時就不高興了起來。
多嘴的男人最討厭。
她面上不露,對謝道清輕輕笑道:
「我也不怕謝娘子你笑話,她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所以就算年紀漸大,她和我弟弟也是天天相見。三郎早就催着成親,要不是擔心他們沒長大,老是拌嘴,在唐坊我就讓他們成親了。」
這些事,謝道清已經聽謝七娘子說過。
今天讓許淑卿一起出遊,是她主動出言的。
不過是因為謝國運曾經提起過唐坊里有絕色。
許淑卿是位美人不錯,但這堂兄說起時,正是在軒堂和兄弟們賞畫的時候,謝七娘子說,樓雲就在一邊,居然也點了頭。
謝國運說的絕色,那一定是指容貌和氣質。樓雲就不一樣了。
樓雲說許淑卿絕色,必定是她別有所長。
如此一來,就算這許氏身份太低,也未必不能成為她的幫手。
至少樓雲求親的季氏。在她謝道清看來,確實有她的長處。
季青辰知道,樓雲多嘴多舌給她惹了麻煩,但現在這個人一直向季園遞貼子求親,卻從不到她面前來鬧事。
這樣局面都已經是極難得的結果了。
所以她也有足夠耐心應付他惹出來的麻煩。
「她確實會一些曲樂。但那是夷曲鄉樂,不登大雅之堂。我也從沒請人教過她。我平常也就是想讓她學一些大家裏進退的規矩儀表,將來幫着我管家。才帶着她到謝府去做客。」
她知道謝道清能聽懂她的意思。
到京城後,她只帶許淑卿去了京城謝府這樣家風極重,不會輕易出亂子的人家。
只在女眷屬里從不讓她見男客。平常也一直說是訂了親的弟婦。
唐坊雖然要在大宋立足,但她還沒想過要送坊女進宮這樣的方式。
更何況許淑卿前腳要是進了宮,季辰虎他後腳就敢投到金國去,然後再殺回來。
謝道清果然笑了起來,不再多問。
季青辰便也鬆了口氣。
這也是她特意帶着許淑卿去拜訪謝道儀的原因。
女子生得貌美,確實不容易過得安生。
但這樣的容貌最盛不過是五六年的功夫。要讓她關在家裏一步不出,並不是長久之計。
讓她訂了親出來走動,學一些為人做事,再結交一些既知利害也明道理之人,受些打磨。
將來就算有風險,她自己也能嘗試着一步步走過去。
至不濟,在這裏實在沒有立足之地,打發她回唐坊就好了。
好在,謝道清是極知分寸的人。
她提了一句樓雲,見季青辰淡淡的。就知道這位樓大人果然是情場失意。
日光融融,閒談中,馬車在一處紅葉照水的湖景邊停下。
因為離書院已經遠了,所以女子們伴着謝道清一起走下了馬車。
謝道儀坐在了坡頂山亭里。拉着許淑卿說了幾句話,又邀着她和她一起進謝府里去住上半月。
就是這半月,決定她能不能在謝氏女中最後勝出。
跟着她,就有進宮的機會。
「宮裏有很多博學的尚宮。除了為人處事、識字讀書,不論是學繡花裁衣,還是管理錢財器物。以至於御下敬上,內外進退,這些都可以跟着女官學習。尋常人家是學不到這些的。願意在仕途上走,就可以進封女官,願意相夫教子,放你出宮也是容易辦的。」
謝道儀十分含蓄,沒提進宮後的第三類事業規劃是做官家的小老婆。
許淑卿抱了狗,搖了搖頭,說是半個月不見三郎,她忍不住會想他。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女眷面前說起季辰虎。
謝道清笑了起來。
季青辰知道她心思細,探問了她,還要去探問許淑卿。
然而,謝道儀心裏是想帶着許淑卿進宮,還是想叫許淑卿從此死了這個心。
季青辰沒有看出來。
謝道清摸了摸二白的腦袋,二白因為已經習慣了她的臉皮顏色,終於覺察出她也是個一位出色的美人,所以鳴鳴地發出了討好的叫聲。
許淑卿隨即向她燦然一笑。
「……」
謝道清終於發現,她那天進季家之所以被冷遇,原來是不太討狗的喜歡。
季青辰連忙打發了許淑卿自己去玩,謝道清也一笑擲之,反倒說起了王世強。
剛才她們坐車離開書院的時候,王世強正在餵馬池邊提水洗臉,他因為要避開,特意到了引水的泉水上游洗臉。
馬車駛出書院後門時,他提着殘水澆了剛剛移種到池邊的幾顆小松枝。
正好落到了她們眼裏。
連季青辰也不得不佩服他出鏡的時機。
「我記得,六歲那一年,也曾見過這位表兄……」
謝七娘子是王世亮的未婚妻,同時是王世強隔了幾層的表妹,所以也就是謝道清隔了不知多少層的表哥。
要不是有這層親戚關係,謝道清這樣皇后備選的身份,無論如何都不會來書院。
謝道清還記得。王世強十歲的時候,在明州府的神童試里得了第一名。
所謂神童試,就是十歲以下兒童參加官府的特設考試,能完整背出四書中的一本經書就有資格參加。
王世強是從一群天才兒童里突圍而出。得到了第一。
「可惜了,本來我們那些兄弟姐妹,都以為他將來必定是讀書的料子。」
季青辰只聽了這一句,就知道今天沒有白來了。
至少人家沒說,王世強還是做生意更好。
「季娘子你看。這湖水通向錢塘江……」
謝道清在亭中站了起來,在坡頂看了碧湖紅楓的美景,不自禁笑着指向湖的北面,
「我記起來了。難怪覺得這裏眼熟。家母是江陰人,曾帶着我到江陰軍回娘家,從江船轉運河漕船,還曾經來過這裏。江陰那邊有幾個村子離長江入海口很近,轉眼就到了……」
季青辰笑着陪她說着話,因為是故地重遊,一直到了太陽快落日。謝道清才盡興而回。
季青辰在車裏,暗暗得意,覺得勞四娘果然能幹。
她在謝家老宅那邊打聽的消息都有用。
謝道清的娘家在江陰,她小時候有四次跟着母親回娘家探親,經過京城錢塘江碼頭。這些都被她用上了。
只不過,她回到家裏,馬上就去召了陳家裏的副管事來見。
她記得,剛才那湖的北面還是一片片的田地,遠離了京城繁榮,一路到了江邊也沒有什麼市集。
季青辰聽陳文昌說過後。知道陳家捐的也是沿江的荒地,所以她對此地也沒有什麼大興趣。
現在聽到謝道清說起入海口三個字,她頓時詫異了起來。
她想問問陳家捐給書院的那片地,還剩下多少。離着長江入海口有多遠。
她興致勃勃地在家裏等着,結果別院老管事還在養傷,副管事被陳文昌使喚着去外面訂席面了。
說是晚上家裏有席。
她一聽陳文昌居然難得地在家,頓時也高興。
她看了看天色,馬上就催人去請陳文昌。
她本來還尋思着要不要坐車去別院外面等着,免得他跑來跑去、
但又覺得過兩三個時辰要擺席。一是時間來得及,二是陳文昌交往的都是士人,不好叫他聽了閒話沒面子。
結果伏虎陪笑着回來報告,公子如何如何如何,總言而之就是一句話,一切大娘子作主。
陳文昌沒空。
「……」
季青辰第一次生氣了。
急着成親的是他,可不是她。
明明都在京城裏,事事都需要商量的時候,她和陳文昌卻足有二十一天沒有見面了。
這門親事,外面的門面功夫裝得再好,在兩家間來往的是小廝和僕婦們,但陳文昌也應該知道,是她一直幫着他打理田莊,收租子辦親事;
三郎是兄弟,禮數上的事卻不能指望他,她就在是在別院裏的喜房裝修上,讓三郎帶着管事去訂的工人,她親眼看的圖紙。
送嫁、迎嫁的喜婆、花娘這些都算是小事,酒席她反正是準備要酒樓送來了。
但新郎倌的衣裳是她挑了六次才訂下來樣子,每次都只讓小廝們匆匆送過去,讓他試一試。有不滿意的地方就改。
真沒耽誤他什麼時間。
男方家要開幾桌席請多少人,他沒空寫單子,也是她花了好幾天時間問着馭龍和伏虎。
問着陳文昌這些日子和誰必須要打交道,她來寫的請貼。
她都已經打算順着他,把親事辦成是他的戰後總結和戰前動員大會了,結果他陳文昌每次都是一句話——讓季娘子作主。
然後什麼都不管了!
現在他好不容易在家,她想請來見上一面,問個她辦不了的事,結果他聽都沒興趣聽。
——不想成親你就早說!
她季青辰可不是非要趕着七月初一就結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