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了所有該帶的東西,邊瑞開着車子往明珠去。車上除了用到的一些食材之外,還有爺爺奶奶給小丫頭帶的好吃的,像是燜好的小羊排、豬蹄子等等。
到了村口,邊瑞看到祝同強站在路邊上,身上背着一個包,正沖自己招着手,於是慢慢的把車子停了下來。
「去縣城麼?」祝同強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問道。
邊瑞不知道怎麼說了,瞧這架式就知道這人一準是在路邊等自己的,去明珠從縣城上高速是最快的道,就算是走國道,那也得從縣城在外圍走,離縣城中心也就是三四里的路,順位彎就給送過去了
「上來吧!」邊瑞也不好直接拒絕,雖然心中有點挺煩這人的。
見祝同強上了車,邊瑞開出了村子。
過了小學校的時候,祝同強對邊瑞說道:「你好像對我有什麼看法?」
「你覺得我有什麼看法?」邊瑞不置可否的反問道。
祝同強道:「對我有很高的警愓性!」
邊瑞直接了當的說道:「見第一面,你看上了我的床,後來第三面還是第四面來着,你又看上了我的琴,經過這兩次,你說我該這該對你有警惕性?」
祝同強點了點頭:「該!」
」知道就好!我老實跟你說吧,你在村子裏是收不到什麼東西的,因為村里就沒什麼好東西,各家各戶用的東西都是普通的東西,最多也就是解放初期的,你在這裏耗着十在是浪費時間「邊瑞說道。
祝同強道:「他們是沒什麼好東西,但是並不包括你還有宗祠吧?」
邊瑞聽了轉頭瞄了祝同強一眼:「別做白日夢,也不動不該有的心思,現在雖然是新社會,但是這是山里,隨意死一兩個人,一輩子都不一定找的到」。
「你威脅我?」祝同強笑道。
雖然裝作笑的很坦然,但是祝同強知道自己的確是害怕了,他害怕的不是邊瑞說出來的威脅,而是剛才邊瑞輕飄飄的瞅他那一眼。祝同強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跟黑道也打過交道,像是一些蠻橫的村子也去過,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在那一眼之下,頓時生出了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背上的汗毛一瞬間立了起來。
「我威脅你幹什麼,我只是告訴你,喏,從這條道上去就是許家村,動亂那時個一隊造反派上去,七八個人就這麼平白無故消失掉了……查了幾次最後不了了之」邊瑞說道。
邊瑞這個故事是真實的,一幫子愣頭青過來想拆許家的宗祠,還有要挖許家的祖墳,關健是帶隊的還姓許,還是他們許家村的人,幾十號人圍着村子,那時候又沒有強光手電,更沒有手機什麼的,一到了天黑都是油燈,那跟鬼火一樣的能看到多遠,就這麼一個晚上,七八個就無聲的消失了,包括許家村的那位領頭人。
到現在還是懸案呢,不過大家其實心裏都明白這七八個是怎麼丟的,其中涉及到的不光是許家村,附近的幾個村子都跑不了,因為誰都知道折了許家村的宗祠,平了許家村的祖墳,下一個就輪到大家了。
「我相信!像你們這樣的村子,怕是宗族禮法大過法律」祝同強點了點頭說道。
「你知道最好,你在村里溜躂那沒事,但是你要是打宗祠的主意,我勸你還是先給自己挑一塊好墓地」邊瑞不客氣的說道。
祝同強笑了笑:」放心吧,我沒有那麼傻,錢蒴的再多沒命去花,那有什麼用」。
「想明白就離開到別處去吧」邊瑞說道。
誰知道祝同強卻道:「其實一開始是想弄你那床琴,不過後來住在這裏越住越喜歡,大家之間都很單純,每家遇到什麼事情大傢伙都一擁而上幫忙,而不是圍着看熱鬧,也見不到媳婦指着婆婆罵的,加上空氣好,水好,這個我是親自取樣去化驗的,水質比自來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純天然無污染的山泉,得出來的結論可以直接灌瓶級別的。所以我覺得該時不時來住住,下一步我準備自己租個小院,再租一塊地種種菜什麼的……」。
邊瑞不知道祝同強說的是真是假,不過聽到他說租個小院,於是搖頭說道:「租小院你就別想了,沒有宗族的發話,沒有人會把房子租給你的,你現在最多只能住十七哥的宅子,種十七哥的田」。
祝同強不以為意的說道:」也行,反正這小子自己也不種」。
邊瑞有點忍不住了:「你不賺錢了?」
祝同強道:「我賺錢也不靠收東西,靠的是眼力,給人當個專家啊,弄個節目啊什麼的,現在指着撿漏生活,那不是說瞎話麼」。
「那你還鼓動十七哥入這門?」邊瑞說道。
祝同強回道:「其實你那十七哥是棵好苗子,天生就是幹這個的人,你別看整天介遊手好閒的,什麼事都干不好,那是因為他幹的事不是他喜歡的,真正摸到了收藏這一行,你那十七哥那是相當有求知慾的,好學有求知慾,不出意外的話以後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祝同強說了一大段,邊瑞一句沒有聽進去,十七哥成就怎麼樣和他沒什麼大關係,他又不是敗家仔,指望着堂兄活着。
通過祝同強這麼一交談,邊瑞知道至少一段時間內,這老小子不會離開邊家村。
到了縣城,邊瑞直接也不問他去哪裏,在入城的主幹道旁,小公交車站點上把這傢伙給扔了下去,自顧自的開着車子往明珠方向去。
到了明珠,太陽已經快落山了,西邊留下了一片晚霞。
邊瑞並沒有去自家的小鋪子,而是來到了汪捷家裏。
這次邊瑞不是接閨女,因為小丫頭這兩天不會跟邊瑞在一起,她的外公外婆,也就是邊瑞的前丈母娘老兩口子過來了,小丫頭要跟老兩口子好好呆上兩天。作為交換,邊瑞下周可以接女兒回村子裏,和自家的老人們呆上兩天。
邊瑞把車子停到了汪捷家的樓下,第一個跑出來的並不是小丫頭,而是汪捷的父親。
以前邊瑞和汪捷沒有離婚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好的如同爺倆一樣,但是現在兩人離了婚,無論是老爺子還是邊瑞再次相見的時候都覺得尷尬,原本很親密的兩個人之間突然間出現了一道無型的牆。
「……汪叔,您好!」邊瑞差一點按着習慣就叫一聲爸了。
「那個……小邊……進來坐!」汪捷的父親客氣的想把邊瑞往屋裏引。
「我是來送東西的!」邊瑞笑着開始搬東西。
望着邊瑞搬東西,汪捷的父親也忙眼着搭了把手。
面對邊瑞,汪捷的老子現在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別人家換了個更能耐的女婿,那一準開心的要敲鑼打鼓,但是汪捷這邊的老兩口子都覺得不對味。是的,新女婿家的房子大,還有傭人幫忙,里里外外的什麼都不需要動手,瞧起來挺好。
但是老兩口就是覺得這不是正常的日子,沒有過日子的氛圍,以前老兩口到明珠來,一邊嘮叨一邊幫着小兩口收拾屋子,帶帶孩子做做飯,覺得自己有事可做,但是現在呢,到了這位新女婿家裏,每天除了按時吃飯,什麼都不需做,反而讓兩位老人極度不適應。
邊瑞和汪捷的父親把東西扛進了屋裏。
一進屋,邊瑞便看到那個老太婆坐在沙發上,旁邊的一張雙人沙發上坐着汪捷,還有汪捷的母親,母女倆一人抱着一個小孩,不用問這就是汪捷新生的那一對龍鳳胎了。
也不知道那位趙家的老太太說了什麼,汪捷的臉色很不好看,汪捷母親的臉上的表情更是尷尬無比。
邊瑞一瞅只當沒有看到,把東西放下來轉身離開了屋子,回來的時候,邊瑞的手上就拎了一個棕色的長這四方的牛皮包。
「爸爸!」
小丫頭已經從樓上下來了,看到邊瑞之後立刻撲進了邊瑞的懷裏。
邊瑞把手中的包放到衛邊,攬住了閨女,在閨女的小臉上狠狠的親了兩下。
汪捷這邊似乎是想轉移剛才的尷尬,於是衝着邊瑞問道:「那麼怪的一個包里裝的是什麼啊?」
邊瑞聽了,放開了閨女,重新把包給拎了起來,來到了桌子旁邊,自顧自的打了開來。
包打開之後,裏面是黑底髹金大木盒,盒子邊邊角角,都描畫着繁複的金色夔龍紋飾,大木盒頂面正中間,有邊瑞手書的四個金色的楷書:盛唐風韻!
打開木盒,木盒裏卡擺着邊瑞從小練習用的那床唐琴。
外層的皮包很華美,內里的木盒很讓人驚艷,但是裏面的這床唐琴落到不懂行的人眼中,那就不是什麼玩意了。
唐琴距現在都那麼久遠了,原本亮麗的色彩早就褪去了,琴面已經起了斷毛紋,紋路各種各樣,像是邊瑞手上這一床就是蛇腹紋,髹漆經過長時間的放置,乾裂形成了這種紋路,像是這床唐琴上紋路是自然形成了,現在市面上有些仿古的琴,追求一種古意,會特意把漆做成這個樣子。
琴上的絲弦也很老了,琴上的軫穗也有些時日了,這些東西都是老祖留下來的,絲弦現在村里還在做,軫穗雖然可以換,但是邊瑞有點捨不得,於是就一直保留下來了。
這些東西雖然不髒,但是看上去有些歲月感,給一般人看到會覺得東西很舊,顏色有些發灰不漂亮。
總之這一床唐琴,以普通人的視角來看,連給小丫頭現在手中的琴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