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拆下了壓縮機上的那個應該算是收納模塊的方塊,走向了巨人。當然,她需要先殺死對方,這並不難。殺死巨人之後,陸凝將盒子貼在了對方的屍體上,隨着一陣令人感到幻痛的折斷壓縮的聲音響起,巨大的軀體被輕易地吸進了她手中和一般鉛筆盒差不多大小的盒子裏面。陸凝將其安裝回壓縮機,扣下按鈕,隨着三個工作指示燈依次亮起,一團暗棕色的,帶着一些綠色斑點的「炸彈」從裏面掉落出來。
所有被壓縮出來的炸彈側面都有個安全撥片,只要將撥片掀掉,就可以投擲出去了。無論是受到猛烈撞擊,還是拔掉撥片後十五秒,炸彈都會爆炸,完全是追求快速易用。
「不錯,爆炸我就不測試了。」陸凝點了點頭。
「那麼,請您在收貨單這裏簽字。」快遞員取出一張單據,在陸凝簽名之後,周圍的一切立即恢復了正常。快遞員微微彎腰,接着轉身離去,和上次一樣沒入空氣中不見了。
陸凝將炸彈放進口袋裏,走出了監牢。
這座監牢區域內一共有四間牢房,除了陸凝的牢房已經被砸壞了以外,另外還有一間牢房被破壞了開來。陸凝扭頭走到自己的監牢旁,端詳了一下欄杆。
監牢的整體是金屬製造,欄杆也是這樣。只不過被破壞的欄杆部分卻露出了木頭的紋路。如果這不是什麼偷工減料的手段,那就是剛剛破壞監牢的巨人有什麼特別的手段?
陸凝走到了另外兩個還在封鎖的監牢旁邊。一個監牢裏面躺着一個呼呼大睡的,皮膚呈暗紫色的胖子,身上似乎還有一些油脂正在從皮膚上流淌出來。另一個監牢裏面的人則骨瘦如柴,目光呆滯地盯着牆壁上的一張塗鴉,無論說什麼都沒有任何回答。
這倆沒反應的囚犯陸凝喊了兩聲就沒再管了,她繼續往前探索,找到了應該是獄卒之類的人值守的地方。這裏沒有人,角落的架子上只放着一些沒用的木板和杯子,而且也已經積滿了灰塵。唯一的一套桌椅放在中間,一支燃燒了一半的蠟燭插在燭台上放在桌子中央,此外也沒有別的東西了。比較值得關注的東西是靠近樓梯的位置有一隻木箱,木頭腐朽了不少,她將鎖頭敲掉打開箱子,從裏面摸出了一把鑰匙。
陸凝看過牢房鎖頭的模樣,和這把鑰匙的大小並不匹配。她走向樓梯,並沒有向上的方向,往下走,在拐了一個彎之後,繼續往前的樓梯被一扇鐵門攔住了。
她用鑰匙打開了門,然後探出一把鐮刀試了試,鐵門的鎖可以被鐮刀輕鬆削掉,沒鑰匙也一樣。
「……古怪。」
那個巨人肯定是有古怪的,這個監牢這點形同虛設的封閉手段根本關不住人,難道只憑不給出口這樣的手段來將囚犯關在裏面?
「以警惡徒,是吧?」
如果一切如天干地支的事件,那麼這間監牢裏面發生的事情應當被描繪出去讓「惡徒感到恐懼」,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而如果裏面是這樣寬鬆的管理,難道是要讓別人看裏面的囚犯互相廝殺嗎?
陸凝思考着這個問題,走到了下面一層。
同樣是四間監牢,而監牢的條件比起她那一層要好得多,至少房間不是鏽跡斑斑的,金屬層完整。外面的值班區域架子上同樣沒啥東西,甚至這次連箱子都沒有了。陸凝走到監牢區,立刻聽到了幾聲冷笑。
一間牢房裏坐着一個渾身裹在骯髒的白布袍子裏面的人,只有一雙陰鷙的眼睛露在外面,在發出兩聲冷哼之後,這個人就轉過頭去,不再看陸凝了。
「喂,不要在意。」
另外一間牢房裏面坐着一個光頭的年輕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壯實小伙子一樣,他帶着笑容向陸凝揮了揮手:「那個傢伙就是喜歡故弄玄虛,不要搭理就好了。你是新來的獄卒嗎?」
「不是。」陸凝說。
「不是?那麼你是囚犯?不可能啊,囚犯不應該出得來。」
「可以,我認為……你也可以出來。」
陸凝並不會被他無害的外表欺騙,事實上在四間牢房中,生命火焰最強烈的就是這個男子,甚至比之前那個巨人還要強上幾分。
「我沒有鑰匙啊,你能放我出去嗎?」
「你不需要鑰匙。」陸凝說,「這裏關押了十六個囚犯,卻沒有相配套的關押設備,我想你我都清……楚……」
「哎呀。」男子盤起雙腿,一手托腮,笑嘻嘻地說,「你知道?」
「你——這裏——」
「來打個賭吧。」男子說道,「如果你能從這裏出去,你就可以把這裏的情況和你的猜想說出去。我甚至還能告訴你一些隱秘,不過輸了呢,你就在這個洞天中的洞天,當一輩子囚犯好了。」
「你是天干……還是地支?」陸凝盯着這團旺盛燃燒着的漆黑的火焰。
「都不是啊,執行者。」男子慢慢起身,雙手抓住了監牢的欄杆,「你難道意識不到嗎?眾生如我,我即眾生。眾生相何其多,其中哪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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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欄杆就在男子的手掌中破碎,重新組合成了一把窄刃直刀的樣子。
鐵鏈聲在陸凝的周圍嘩啦啦響起,鐮刀勾向了周圍,無形的牢獄被她抓住,而陸凝的眼神異常警覺:「你騙不到我。」
「我無需騙人,這片地方原本如此。」男子將直刀倒轉,刀鋒對準了自己的喉嚨,「執行者,你不是想要更加強大的力量嗎?你們這樣的存在無法突破時間的束縛,但我們可以。來吧,看看你——時間角落的你的力量。」
他將刀鋒刺入了自己的喉嚨,這一次,是男子整體開始如同玻璃一般破裂。
陸凝扯住一根鐵鏈將自己拉向了空中,幾團霧氣從她周圍飄過,將前後護住。她視野之內的黑色火焰正在如同爆炸一樣飛散,而一團深紅色的火則從黑色火焰中蛻變出來。
「天干」和「地支」因為聯合突破的特性,從來都被執行者當成一體的收容物來鎮壓,而其突破後所展現的本身特性也讓很多人不對它們做太嚴格的區分。
但是現在,陸凝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地支」……是啊,如果真的是完全一體的,為何會區分狂和神?就算天乾的數字統計寬鬆一點,也不應該是這樣區分的。
「還有心思想別的嗎?」
男子的聲音在陸凝的耳邊響起,周圍宛如玻璃一般破碎的空間倒映出了數十道身影,每一個身影都是模糊不清的。霧氣中的自動反擊瞬間探出了鐮刀,卻與空中的刀鋒撞在了一起。
「都是幻影。」
甚至就連這片空間——應該說,一切構成那種玻璃一般破碎效果的都是幻影,屬於地支所製造的獨特幻影。「地支」所掌握的眾生百相能夠模擬出任何生命,甚至包括在陸凝這裏被識別為人類的紅色火焰,地支也同樣可以創造出來。
「那些事件所記載的人神妖魔……」陸凝擋住了直刀從側面的攻擊,但是用來格擋的鎖鏈卻被刀鋒劈斷,「實際上是你的功勞?」
「我不希望你將地支和天干區分得那麼明確。不過,那些生靈確實誕生自地支的記錄。」男子帶着笑意說道,「這些事,等你活下來可以慢慢想,執行者。」
咔。
空間再次產生了破碎,這一次,陸凝看到了一雙陰鷙的眼睛。那個裹在白布袍子裏面的人突兀地在空間中增加了更多的裂痕,一隻乾瘦如同雞爪一樣,抓着一根石杵的手從破洞中伸了進來,並試圖將其擴開,讓身體能夠鑽進來。
這些囚犯……
「十六囚人,除了你和你殺死的那個,還有十四個。」男子的聲音這次仿佛從遠方飄來,「知道嗎?他們的結局已經呈現,因此這段記錄無論做什麼都沒關係。」
「你是在提示我,還是試圖繼續誤導我?」
「能這麼想,就意味着你作為執行者的素質還是不錯的,繼續努力吧。」
地支的狀態,似乎更接近於某種看熱鬧的樣子。而很多具有智慧的收容物似乎都有這種特點——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待着執行者,出一些充滿危險的難題給他們,如果執行者做得好會得到一些好處,而一步不差就是死亡的結局。
「又在想別的?」
很不對。
陸凝確實會在戰鬥中思考對方的破綻和破局的方法,但是這個過程一般都非常快,何況現在周圍的霧氣多數在自動防禦,她在戰鬥中並不存在因為走神而失誤一說。但是對方總能察覺到她在思考的那個時間。
時間角落的我的力量?
陸凝立即明白了原因,作為能夠控制時間的存在,地支甚至可以抓住每一個執行者未來的片段,而理論上每一個執行者都具備着神級核心武器的潛質。
但男子的攻擊至今為止都沒有突破她的霧化,對於一個有神級收容物作為後盾的存在來說,這非常不合理。陸凝也不認為自己達到神級之後還會對狂級的自己束手無策。
就在這一瞬間,她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她身上,即使霧化不受上,狂風也依然將她吹飛了出去。另外兩名囚犯此時也已經出現了,一個是滿臉鬍子的老人,單手拎着一把榔頭。另一個人則是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女人,手上抓着一面盾牌。
空間的破裂感更加嚴重了,陸凝抬頭看了一眼在玻璃狀碎片中出現的四名囚犯,然後揮手切開了自己身下的地面——用紫色的刀。
地支非常惡趣味,它在這片幻影空間中佈置了一個謎團,然後用一堆障眼法來欺騙她,陸凝很清楚這一點。但是她也能感覺得到,涉及自己神級的秘密也正如地支所說的那樣被借來了,畢竟要釣魚還是真的需要魚餌的。
規則書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如果出現意外離隊的情況,優先考慮規則書,出現任何矛盾情況下,以最早的記憶為準。此外,執行者們一致認同的真理,不可相信收容物。
不可相信,並不是指將收容物說的每句話都當成謊言,因為如果這樣也就代表相信收容物永遠說謊了,對收容物來說利用這一點並非難事。陸凝知道她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覺和判斷來走,甚至她需要揣測地支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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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容物心理學,聽起來很像是某種黑色幽默。
陸凝落地之後,就聞到了一陣混合的臭味。
往下的第三層,四座監牢裏面囚禁的人……已經很難稱作是人了。一個拿着裝滿黃綠色液體的瓶子,渾身都是潰爛,卻依然將瓶子裏的東西塗在身上腐蝕傷口的囚犯是這裏唯一一個勉強有人樣的,另外三個——一個掛着一根繩索吊在監牢裏面;一個將頭埋在水缸里,渾身浮腫;最後一個更是全身都燃燒着。這裏的臭味就是這四個不知道死活的囚犯的集合,對於陸凝的突然闖入,沒有一個囚犯注意到。
然而陸凝不在乎他們是人是鬼,鎖鏈甩出,鋒利的鐮刀立刻切斷了四個監牢的欄杆,然後釘進了每個囚犯的體內。他們是有生命力的,只是宛如凝固了一般,很難被抽取出來。
「這樣嗎?」陸凝拽了一下鎖鏈,將上吊的囚徒身體拉了過來,將壓縮機的收納模塊直接拍在了對方身上。
同樣的骨肉碎裂聲後,陸凝壓縮了這具身體,得到了一個呈深紫色的小球。
屍體?還是活着?她放開了鎖鏈,快速來到了值守的地方。相比於前兩個,這裏的桌上多了幾張紙,上面是簡筆畫的人類肖像,一共是三男一女。他們每個人的相貌都可以說是平平無奇,不過這一層的四個囚犯的容貌基本上是沒法看出原來模樣的,她也無從比對。
頭頂傳來了碎裂聲,看起來那裏的空間又被鑿開了。陸凝一抬頭,看到了一把榔頭,不過是砸在了那個囚犯自己的手上。
似乎……她親眼見到的破開空間的行為,往往和這些幻象受到傷害時有關。
她眯了一下眼睛,然後在對方還沒製造更多的碎裂空間的時候,一鐮刀就釘進了這個囚犯的腦袋,將他從上面直接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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