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我心裏有點虛。」
看到楊若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楊永仙有些吞吞吐吐道。
「大哥清楚，大哥今年都已經三十了，都是而立之年了，如今還要重返學院去念書，這，這確實有點抹不開面子……」
看到他誤解了，楊若晴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並解釋道：「大哥，你誤解了，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啊，我覺得你的打算很好啊，這一點都不丟面子，相反，我還被你的這種豁出去的勇氣給震驚到了，佩服到了呢！」
「真的嗎？」楊永仙驚喜的問道。
「真的，難道我還會忽悠你麼？你幾時見我忽悠過你啦？」楊若晴反問。
楊永仙鬆了一口氣，漲紅了臉道：「其實，大哥心裏一直都有些糾結，還有些忐忑，就怕你說我好高騖遠，忘恩負義……」
「大哥，你別瞎說了，壓根就不存在的事兒！」楊若晴笑着擺了擺手，轉身接着往後院灶房走，楊永仙也趕緊提步跟了上去。
灶房裏，楊若晴在那裏舀着熱水往手裏帶來的茶壺裏裝。
楊永仙站在一旁，接着道：「晴兒，大哥尋思着，都三十歲了，這一輩子就賭這麼一回。」
「要是三年後我能考上舉人，那便千好萬好，若是考不上……」
「大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三年不行，就再三年，古時候還有一個范進中舉呢，年紀比你大多啦，家裏都揭不開鍋，他照樣在堅持，最後終於考中了舉人！」楊若晴狠狠鼓勵着楊永仙。
這熱水氤氳的水汽後面，她的眼睛如星辰大海般燦爛奪目。
說出口的話，更是讓楊永仙渾身一震，有種視死如歸，誓與舉人這頭銜死磕到底的氣勢便激發出來了。
但楊永仙還是道：「晴兒，你放心，你大哥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考，就肯定會全力以赴。」
「可這世上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倘若，倘若我當真時運不濟考不出個啥名堂來，到時候，到時候還得厚着臉皮來找你……」
後面的話，楊永仙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啊。
學堂這塊的差事，不曉得讓多少人眼紅呢。
自己能做着，這是晴兒顧念兄妹情。
「大哥，你就專心念書吧，學堂那塊的差事，你啥時候回來都給你留着呢！」
楊若晴就跟楊永仙肚子裏的蛔蟲似的，立馬就說出了楊永仙心裏擔憂和渴望的東西，這是大哥的最後一條退路，她自然要為他保留着。
大哥礙於面子不好意思開口，那就她來點破。
果真，聽到楊若晴這話，楊永仙起初是怔了下，等到反應過來時，他滿臉動容。
往後退了一步，拂了拂身上的衣裳，竟對楊若晴長身一揖。
「哎呀大哥，你這是做啥呀？快別這樣，得折煞了妹子我啊！」
楊若晴一手拿着瓢，一手扶着茶壺，壓根就騰不出手來扶他，更沒辦法挪動腳下去避開他的作揖。
楊永仙一連做了三個長揖後，方才站直了身體跟楊若晴這一臉正色的道：「這是兄長該做的，大恩不言謝，大哥他日得志，必定再報妹子的大恩
！」
灌好了水，楊永仙趕緊過來幫她拎水，兄妹兩個一起回了前院。
在路上，楊若晴詢問他這個決定有沒有知會家裏其他人，比如爺奶他們啊？
「暫時只跟梅英和你這裏說了這個打算，爺奶那邊，先不告訴他們，省得他們叨擾，等到過年的時候再說。」楊永仙如實道。
楊若晴點點頭，又笑着問他：「我大嫂也是支持你的咯？」
楊永仙嗯了聲，「你大嫂這一點實在沒法挑，不管我做什麼決定，她都不說半個反對的字眼，而不像李繡心……」
楊永仙欲言又止。
楊若晴笑了笑，他不說，她也明白。
「這件事，我也不會跟別人說半點，到時候留待大哥你親自宣佈吧！」她道。
因為這距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呢，兩個多月里發生什麼都說不準。
搞不好大哥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也不是沒可能的，所以先不說這事兒，以免到時候尷尬。
夜裏，楊永仙回到自個家裏，廖梅英端來熱水給他洗腳。
楊永仙跟廖梅英道：「今個夜裏，我跟晴兒那裏把這事兒給說了。」
廖梅英的手頓了下，隨即抬頭看了眼楊永仙，「晴兒咋說？」
楊永仙道：「晴兒是個明白人，我把話一說，她立馬就懂了，跟你一樣，也贊同我的決定。」
「而且，晴兒還說了，那差事啥時候都給我留着，讓我沒有後顧之憂的去念書，考試。」
聽到這話，廖梅英也放心的笑了笑，道：「晴兒真是個好人，在我還沒嫁到你們老楊家之前，就聽說了你們老楊家兄友弟恭，兄弟姐妹感情好，如今看來，果真是真的啊！」
楊永仙也感嘆了一聲，道：「我們老楊家，確實是上下一心的，尤其是三房還有晴兒他們，更是撐起了咱整個老楊家。」
「身為老楊家的長房長孫，我也不能就這麼看着，尤其是連我那大外甥辰兒都考上舉人了，我身為大舅舅，怎麼着也要奮起一把！」
廖梅英一臉崇拜的仰望着楊永仙，道：「永仙，你身為長兄，能做出這樣的表率來，當真是了不起。」
「你放心吧，我是你的媳婦兒，甭管你要做啥我都挺你。」
「往後你就安心念書，一門心的做學問，家裏有我呢！」
「不過，永仙啊，這事兒你就跟我和晴兒說了，繡心妹子那邊，你要不要也知會一聲啊？」廖梅英又問。
楊永仙搖頭：「先瞞着她吧，她要是曉得了，到時候又要生出一堆的主意來。」
這話，楊永仙可不是隨便說的，因為前幾日他歇在李繡心屋裏的時候，李繡心就跟他這裏旁敲側擊了好幾回。
那意思，竟然是嫌棄他在學堂里賺的錢少，想讓他棄筆從商，去酒樓里當差，最好是做採辦，或者賬房……
當時就被楊永仙給滿口拒絕了。
在他一個念了十年書，身上有着秀才功名的人的心中，李繡心的話，對他是一種侮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