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下山的時候,兩個人總算回到了村子裏。
一路上,楊若晴都是在跟他談論追雲,牛樟菇,以及鹿角的事情。
峰頂上,他對她表白的那一茬。
她似乎在刻意迴避着。
好在,駱風棠也沒再提起。
兩個人似乎都在刻意淡化那一段。
「晴兒,這鹿和野雞,都放你那吧。」
駱風棠道。
「明日咱去鎮上賣豆腐,剛好把鹿也賣到酒樓去。」
楊若晴點點頭:「成。不過這野雞你拿回去吧,你小姑在你家,沒菜招待也不好。」
駱風棠點點頭。
兩個人扛着鹿進了院子,孫氏迎了過來。
母女兩個把鹿弄去灶房安置了。
「棠伢子好厲害,獵到這麼大的梅花鹿。」孫氏高興的道。
楊若晴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娘,等會我想拿點米和菜給他,昨日辦酒席,他家米缸見底了。」楊若晴跟孫氏商議。
孫氏笑着道:「我上晝送了米和菜過去啦,還跟他姑姑說了一會話呢。」
「他姑姑竟是你五嬸那邊的媒人呢,真是好巧。」
「是啊。」楊若晴點點頭。
駱大娥那婦人好假,回頭她要叮囑孫氏少跟駱大娥打交道。
灶房外面,駱風棠從楊華忠那屋說了會話後出來了。
「三嬸,晴兒,我先家去了啊。」他微笑着朝灶房裏面打招呼。
孫氏奔了出來:「棠伢子,就在這吃過了再回去吧?」
駱風棠搖了搖頭:「不了,出來一日,大伯也該惦記了。」
「那成,那你趕緊家去。」孫氏道。
婦人轉身朝灶房裏面喊:「晴兒,棠伢子要家去了,你快來送下啊!」
楊若晴蹲在牆角那邊,埋着頭也不知在搗鼓啥。
聽到孫氏的話,頭也不抬的道:「娘,我這有點事兒,你望他一程吧……」
孫氏訝了下,這閨女,今個咋推脫起來了?
婦人笑吟吟轉過身:「棠伢子,走,三嬸送你出門。」
駱風棠的目光從灶房那一角收了回來。
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失落。
聽到孫氏的話,他擠出一絲笑來:「三嬸,我又不是外人,用不着送。」
「你和晴兒先忙着,我明日再來。」
他轉身快步離去。
孫氏眉頭皺了下,滿臉的疑惑,想到啥,婦人趕緊轉身回了屋子。
灶房裏,楊若晴已經坐到了灶門口的滾條石上。
手肘撐着膝蓋,雙手托着腮幫子,正盯着黑漆漆的灶膛里發呆。
孫氏蹲到她邊上,輕聲問:「你和棠伢子咋啦?」
楊若晴回過神來,趕緊搖頭:「沒咋啊,娘你咋這麼問?」
孫氏笑了下,「你們兩個都有些怪怪的,鐵定是有啥事瞞着娘,快說!」
楊若晴看着孫氏臉上寫着的兩個大字『八卦』,忍不住笑了。
「還有心思笑?你都沒瞅見方才棠伢子走的時候,那背影都讓我有些心酸呢!」
心酸?
楊若晴也笑不出來了。
孫氏嗔了楊若晴一眼。
「快跟娘說,莫一個人悶在心裏,娘是過來人,啥事也好幫你出出主意。」孫氏又道。
楊若晴臉上露出些矛盾的色彩來。
雖然一路都在刻意迴避他在峰頂的『告白』。
可是她的腦子裏,卻一刻都沒停的在回想當時的場景。
心裏面就跟麻線滾成了團,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來。
「娘,那我跟你說,你得保密,不准跟我爹說!」楊若晴道。
孫氏一聽,忙地點頭:「放心,這是咱娘倆的貼心話。」
楊若晴抿了抿嘴,「今個在山上,棠伢子說他稀罕我……」
「啥?」
孫氏低呼了一聲,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當真?他當真說了那話?你沒聽錯?」孫氏問。
楊若晴滿頭黑線。
被駱風棠表白的對象,是她自己。
娘咋比她還要激動呢?
「我沒聽錯,他就那麼說來着。」楊若晴道。
「那後面呢?」孫氏急吼吼問。
「後面沒了。」楊若晴道。
孫氏皺眉:「咋沒了呢?」
楊若晴有些好笑:「那該要咋樣呢?」
「你這傻閨女,人家棠伢子好不容易跟你表明了心跡,就想着能得到你的回應啊!」
孫氏道,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我沒有回應。」楊若晴道。
「為啥不給回應?為啥要讓他這樣乾耗着?瞎猜測呢?這不折磨人嗎?」孫氏不解的問。
楊若晴搖了搖頭,手掌托着下巴,露出眼底的迷茫。
「不是我非要吊着人家胃口,是我從前沒經歷過這種事啊,有些慌。」
她如實道。
壓根就沒談過戀愛,更沒有被異性表白的經歷。
陡然就那麼捅破了窗戶紙。
她那當口就手足無措了。
可有些事情得打鐵趁熱,過了當時那個當口。
後面再想撿起那事來說,就更不好意思張口了。
聽到楊若晴的話,孫氏笑了。
她抬手揉了下楊若晴的發頂:「你這傻丫頭,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原來,也有你怕的東西呀!」
「看來呀,一物降一物這話不假,棠伢子就是那個能降住你的人!」
孫氏低笑。
楊若晴有點鬱悶的白了孫氏一眼。
「娘啊,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幫我出主意的。」
「你倒好,跟着笑話起我了!不跟你說了!」
說罷,她作勢就要起身。
被孫氏按了回來。
「娘不笑了,娘跟你說正經的。」孫氏道。
「那接下來,你打算咋整呢?」孫氏又問。
楊若晴搖頭。
這就是她又亂又煩的原因啊。
她心裏不排斥駱風棠,甚至喜歡跟他一塊膩着。
跟他在一起,似乎有着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兒。
不枯燥,不無聊,處處充滿新奇。
他為她做的一切,讓她有種被呵護着的感覺。
很幸福,也很甜蜜。
他受傷了,她比自己受傷還要急。
若是他一整日都沒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她就會有些莫名的失落和焦躁。
就想要尋個藉口去趟他家找下他,說句話都行。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不算愛情?
又或許只是一種對兄長的依賴?
畢竟上一世,因她而喪命的師兄,是她心裏永遠的遺憾。
她擔心自己會把這兩種感覺搞混淆。
要麼就不接受棠伢子的心意。
一旦接受了,她就絕不會反悔!
所以這事兒,她需要斟酌,思考……
可越斟酌越思考,腦子卻越亂,還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