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孫氏做好了夜飯，楊若晴幫着她一塊兒送去前院譚氏的屋子。
一碗綠豆粥，一碗茄子炒豆莢，一碗青椒炒蛋，另外，還有一隻孫氏自己醃製的鹹鴨蛋。
東西有些多，還下着雨，楊若晴便與孫氏一起送。
屋子裏，譚氏盤膝坐在床上，正側着耳朵聽着外面的雨聲。
「娘，夜飯來了。」
孫氏進屋後，輕聲喚了一聲。
譚氏朝聲音傳來的這邊轉過臉來：「老三媳婦，明個晌午多燒幾個菜，要葷菜，油水要足。」
孫氏聽到這話，怔了下。
邊上的楊若晴忍不住出聲問譚氏：「奶，我家每日晌午飯都是兩葷三素一碗湯，油水很充足呀！」
譚氏聽到楊若晴的聲音，於是多了一句解釋：「明個你小姑生辰，叫她過來吃頓晌午飯。」
原來是這麼回事？
楊若晴明白了。
孫氏道：「哦，原來明日是梅兒生辰呀？那好那好，明日我殺一隻雞來招待梅兒。」
譚氏哼了聲：「小姑子的生辰都不曉得，咋做嫂子的？」
孫氏頓時語塞。
楊若晴嗤了聲：「奶，那你可曉得我和大安小安的生辰？」
譚氏怔了下，也語塞了。
楊若晴冷笑：「孫子孫女幾時出生的也記不住，咋做奶的？」
譚氏的臉漲紅了，有些惱怒。
楊若晴卻是渾然不懼。
轉頭對孫氏道：「娘，明日的菜就照着咱家平時吃的來辦，我爺說了，災荒怕是要來了，綿綿都快吃不上雞蛋羹了，咋還能殺雞？」
孫氏：「這……」
楊若晴不給孫氏說話的機會，接着道：「再說了，我小姑那麼胖，都胖都懷不上娃了。」
「大夫千叮嚀萬囑咐，得讓她減肥。」
「你這把雞一殺，到時候吃得不落半點好，咱還要扛個罪名，不能殺，千萬不能殺！」
譚氏聽到這話，氣得嘴角都在顫抖。
「死胖丫，你就拿根雞毛當令箭吧。」她道。
「你小姑生辰，一年就一回。」
「如今我不當家做主了，讓你們辦點事，你們就這樣？」
譚氏一臉憤怒的指責楊若晴。
楊若晴勾了勾唇角：「一不是周歲，二不是三十六，三步是六十大壽。有啥了不起的？」
「我自個過生日，也就是照着風俗煮個雞蛋剝殼吃了。」
「小姑要過來，我也給她煮個雞蛋剝殼得了，意思到了就行嘛！」她道。
譚氏被堵了個正着，那臉全紅了。
這時，老楊頭吃過了夜飯也回屋子了。
看到這情況，不對勁啊。
老漢立馬就開問了。
譚氏搶着跟老楊頭那告了楊若晴一狀。
楊若晴在面對着老楊頭不悅的目光時，不緊不慢的把自己先前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老楊頭的眉頭皺了起來。
然後，他道：「平常菜就行了，你小姑也不是外人，最多煮個水煮蛋，她這會子確實不能吃油葷！」
孫氏和楊若晴退出了屋子後。
譚氏坐在床上抹淚，粥和菜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她也沒心思吃了。
「我要強了一輩子，到了老，被個孫女騎在我頭上，吃食上都做不得半寸長的主。活着還有啥意思？」
聽到譚氏抱怨的話，老楊頭有些煩躁。
「你就知足吧你，看看這住的屋子，三房對咱也算不錯了！」
「再看這幾日的吃食，哪裏又苛刻你了？」
「飯菜熱水送到屋裏來，你的屎尿都是老三媳婦去倒。」
「五個媳婦裏面，能做到老三媳婦這樣的，就她一個了。」老楊頭道。
當然，要是晴丫頭能和軟一些，不要那麼精明，不要那麼強勢，就更好了。
看到譚氏還在那抹淚，老楊頭也有些不忍。
於是坐在床邊小聲安撫道：「你也甭哭了，老三家的飯菜在村里，都是數一數二的。」
「梅兒過來，也不委屈她。」
「你要實在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回頭咱再封個紅包給梅兒，算是給她過生辰的嘛！」
聽到老楊頭這話，譚氏的情緒方才好了一些。
「嗯，是要封紅包，我就這麼一個閨女，不疼她疼誰？」
……
隔天，下着雨，池塘的水位一直在漲。
楊華梅踩着木屐子，撐着一把大大的骨傘，跟王栓子一塊兒來了楊若晴家。
當初大分家的時候說好了的，老楊頭和譚氏跟哪個房住。
那麼楊華梅回娘家，也歸那個房接待。
楊華梅和王栓子進了院子後，楊華忠和老楊頭迎到了院子裏。
雙方互相打過招呼後，他們脫了木屐子進了堂屋。
堂屋裏，楊若晴已經泡了兩碗茶端了過來。
「姑父，小姑，喝茶。」
她笑吟吟的道。
王栓子道了聲謝，接過了茶碗。
楊華梅沒喝茶，對楊若晴道：「大夫說我吃藥，不能喝茶，我喝白水就行了。」
白水？
確定不是糖水？
楊若晴挑了下眉，視線落在楊華梅的身上。
哎喲，還真別說，這段時日魔鬼般的減肥，楊華梅還真是瘦了好幾圈呢！
從前巔峰時期，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楊華梅體重估計飆到了一百八十斤。
而現在，她最起碼甩掉了三十多斤的肥肉。
不過一百五十斤的肉壓在這個身高上，看起來還是很胖。
「栓子和梅兒過來啦？」
孫氏的聲音突然從後院傳來，人也隨即進了堂屋。
王栓子剛坐下，忙地站起來朝孫氏笑着打了個招呼。
孫氏進來後目光直接就落在楊華梅的身上。
「哎呀，梅兒瘦了好多呀，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啊！」孫氏驚嘆道。
楊華梅咧嘴一笑：「這段時日我都快被折磨死了，能不瘦嘛！」
老楊頭和楊華忠隨後也跟了進來。
老楊頭顯然對楊華梅的這個結果頗為滿意。
在邊上打量着，連連點頭：「嗯，瘦些好看些，回去後還得接着減，再瘦個三十斤，就差不多了！」
楊華梅吐了吐舌頭，接過楊若晴重新倒的一碗溫水，咕嚕咕嚕大口喝了起來。
這邊，楊華忠把手裏的兩包東西遞給孫氏。
「栓子和梅兒懂事，過來吃飯還給咱帶禮品了……」漢子道。
孫氏一看，再一次意外了。
從前，楊華梅可是一點都不知這方面的事啊。
過來吃飯，都是帶着一張嘴來。
竟然還帶禮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