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看着布里黛玉的眼神,頓時嘆了口氣,他雖然佛法高深,但面對這種情況,實在是沒有任辦法,佛法無邊,但對於大夏皇帝來說,佛法並沒有太大的作用,皇帝就是世間的佛,他做為一個和尚,哪裏能和一個世間佛作對呢?
「聖僧乃是大德高僧,難道沒有一點辦法嗎?難道就這樣看着我國的百姓流離失所嗎?大夏皇帝乃是聖君,聖君難道不是應該體恤民間百姓嗎?」布里黛玉面色惶恐。
玄奘搖搖頭,說道:「公主殿下,這個時候已經改變不了事實了,大夏皇帝仁慈,戒日王若是認為戒日王朝能抵擋大夏的進攻,那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抵擋,貧僧認為,戒日王不如跟隨陛下的鑾駕,前往燕京生活,陛下征討天下,滅國無數,也不知道有多少君主都臣服於陛下,如今在燕京生活的很好。公主認為呢?」
布里黛玉聽了之後,心中苦澀,戒日王雄心萬丈,他是何等人物,豈會甘心歸順大夏?又豈會前往燕京寄人籬下,偌大的江山,更是不可能送給別人。
玄奘的話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這是不可能發生的,戒日王是不可能答應這件事情的。
「聖僧認為王兄會答應嗎?」布里黛玉笑容中略顯嘲諷。
「阿彌陀佛,公主殿下,佛法無邊,能容世人,公主殿下對貧僧多有照顧,若是願意,可以遁入空門,足以保全性命。」玄奘想了想說道。
玄奘相信自己這點能力還是可以的,皇帝陛下或許是不會饒過戒日王,但對於遁入空門的布里黛玉,手下留情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我也想如此,但身為戒日公主,被戒日王朝供養,豈能輕易遁入空門,不理此事呢?」布里黛玉苦笑道。她還是做不到超脫凡俗,不理世事,斷絕凡塵,她是王朝的公主,以前是享受富貴,等到王朝崩潰的時候,豈能脫身事外呢?
「阿彌陀佛。」玄奘聽了化成一聲長嘆,他也知道公主的話說的有道理。
身為公主,在這個時候,離開王朝,就算能保住性命,心裏面也是備受煎熬,面對青燈古佛,也不會安心的。
「聖僧回去吧!這是我的命運,我也希望佛門能保佑我,保佑戒日王朝的百姓們,能夠躲過災劫。」布里黛玉苦笑道。
她美目之中沒有任何沮喪,反而散發着無上光芒,看的玄奘面色微微一愣,然後喊了一聲佛號,轉身離去。
只是背影之中略顯一絲蕭瑟。
佛法能夠清潔心靈,超脫凡俗,但眼下看來,對天下的局勢並沒有任何影響,皇帝陛下的刀兵不會理解佛門的慈悲,他們只是會用自己的辦法來解決面前的任何一個敵人。
布里黛玉看着玄奘離去的背影,對身邊的侍衛說道:「走吧!去見王兄,身為戒日王朝的公主,在這個時候應該和戒日王朝的子民們在一起。佛法,只能記在心中而已。」
布里黛玉的馬車進了王宮,就見戒日王的親衛拉朱率領着人馬護衛着一輛馬車在緩緩前進,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前面那輛馬車是她的妹妹拉迦什利,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子,也很喜歡佛學,布里黛玉原本準備介紹給玄奘做弟子的,只是這個時候布里黛玉心裏面生出一絲惋惜來,戰爭到來,自己的這個妹妹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結局。
「公主殿下。」拉朱看見布里黛玉趕緊行禮,說道:「奉大王之命,護衛小公主歸來。」
「姐姐!」拉迦什利也發現了自己的姐姐,趕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粉臉上堆滿着笑容,上前拉着布里黛玉的手臂,十分愉快的講着自己沿途見到的風景。
布里黛玉並沒有打斷對方的話,這樣的情況還能堅持多久呢?到時候敵人殺來,生靈塗炭,那些美景只能存在於記憶之中,能保持多時間就保持多長時間吧!
「走吧!去見見大哥。」布里黛玉摸着對方的小腦袋說道:「最近一段時間大哥很忙,恐怕沒有時間照顧你,你這段時間暫時留在宮中,還是不要出去了。」
布里黛玉知道接下來一段時間,這個戒日王朝,都會陷入戰亂之中,這個時候出去遊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還不如留在王宮中,最起碼,短時間內,安全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等到她姐妹兩人進入大殿的時候,大殿內的議論之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時候,布里黛玉才發現發現大殿之中,除掉戒日王之外,還有宰相阿裘、東天竺王尸鳩摩,南天竺王遮婁其,都是戒日王的親信大臣,除掉三人之外,在一邊還有一個老和尚。
「見過法師。」布里黛玉姐妹兩人一見來者,趕緊上前拜倒行禮。
原來這位老和尚來歷不簡單,他是戒賢法師,乃是那爛陀寺的正法藏,也就是院長。那爛陀寺歷史悠久,在整個天竺超然物外,是天竺佛學的至高殿堂,地位遠超一般的寺廟,相當於現在的科學院,比北青更加厲害,在中原,那就是國子監。
雖然地處戒日王朝,但卻影響着整個天竺,經過歷代王朝的供奉,現在為止,裏面的僧侶多達四千多人,除掉研究佛學之外,還對醫學、天文歷算、工巧學、農學都有研究。是整個天竺大乘佛教的中心,不出意外的話,玄奘也將會在這裏學習。
戒賢法師年近百歲,但精神健爍,面色紅潤,看見兩位公主,臉上露出祥和之色。
「阿彌陀佛,兩位公主殿下,不必多禮。」戒賢法師坦然受了兩位公主一禮,然後說道:「那爛陀寺風景優美,大王已經同意了兩位公主殿下,可以去敝寺鑽研佛學,相信寺中的僧侶能夠幫助兩位公主殿下的。」
「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拉迦什利聽了很高興,那爛陀寺在天竺名聲很響亮,她早就想去那裏學習了,這個時候能得到允許,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法師。」宰相阿裘聽了臉上露出一絲遲疑。
「是福是禍,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難道大夏還會對我那爛陀寺動手嗎?那他將面對的是整個天竺人的敵意。」戒賢法師搖搖頭,雙目中閃爍着一絲智慧的光芒。
這就是那爛陀寺的底氣。
整個天竺戰亂頻繁,當年十六國相互爭鬥,可又能如何?這些王國敢動那爛陀寺分毫嗎?那爛陀寺不僅僅是佛門中的聖地,對那些百姓來說,也是聖地。誰敢冒犯那爛陀寺,就會引起整個天竺人的怒火。戒賢法師現在已經近百歲了,可是活的好好的,這讓世人對那爛陀寺更是充滿了嚮往。認為這裏已經得到了佛陀的真傳。
戒賢法師就不相信大夏皇帝敢對那爛陀寺動手,他甚至認為,大夏皇帝為了更好,更快的掌控天竺,還會請那爛陀寺的幫助,也只有在自己的幫助下,天竺的民眾,才能接受大夏的統治。
「阿彌陀佛,法師慈悲。」戒日王聽了之後,臉上的喜色更濃了,忍不住說道:「大夏皇帝甚是殘暴,所到之處,宛若土匪強盜一樣,他們是在摧毀我天竺的文明。法師,我宮中尚有不少典籍,明日我讓人將這些典籍送到寺中。」
阿裘聽了雙眼一亮,頓時也明白了什麼,趕緊說道:「法師,我府上也有一些,明日我讓我那兒子將這些典籍也送過去。」
東、南兩位天竺王也不是傻子,哪裏不知道兩人的打算,分明是想讓那爛陀寺保護自己的後人,至於典籍等物也是報酬而已。
「阿彌陀佛,如此甚好。」戒賢法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知道自己得到的不僅僅是這些典籍,甚至還有更多的金銀財寶,更多的土地。
他是不在乎這些,但他認為這是天竺的各大王國對那爛陀寺的尊敬,這種尊敬,也是這位老和尚追求的,甚至還想着這種尊敬還能繼續下去。
天竺大陸風雲變幻,也不知道多少王朝掌控過這片大地,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在這片大地上叱咤風雲,可是結果如何,最後笑傲風雲的還是那爛陀寺,不管風雲變化,那爛陀寺仍然屹立在天竺故土上,讓世人的尊敬,世間那麼多的英雄都對那爛陀寺畢恭畢敬的,不管他們是殘暴也好,仁慈也好,都必須如此。
老和尚相信,大夏皇帝想要掌控天竺,那麼也必須對那爛陀寺也應該如此,唯有如此,大夏王朝在天竺的統治才會名正言順。
戒日王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也只有在這片土地上,才明白眼前這個老和尚的影響力,一場無遮大會,也只有老和尚,才能將天竺十六國的國王聚集在一起,老老實實的聽經辯經,將仇恨和殺戮都拋之一邊。
「法師,您是最仁慈的長者,如今大夏皇帝即將進攻戒日王朝,到時候,我戒日王朝必定死傷無數,法師慈悲。」布里黛玉跪在地上,祈求道。
戒日王見狀並沒有阻止,東天竺王也出言說道:「大夏皇帝殘暴,他手下的兵馬就好像是強盜一樣,凡是被他攻破的地方,百姓都沒有好下場,這樣的敵人應該受到佛法的薰陶。法師是我天竺大德,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受到世人的尊敬,相信大夏皇帝也是如此。若法師去見大夏皇帝,勸說一番,或許能行。」
「法師,我戒日王朝願意歸順大夏,成為大夏的屬國。」戒日王想了想,心中苦澀,只能是出言說道。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沒有任何辦法,自己麾下的兵力已經損失了不少,不能形成有效的防禦,要麼堅決抵抗,要麼就是投降。
若是能保住性命,保住自己的富貴,投降也沒什麼。他是很想得到戒賢法師的支持,讓自己能留在戒日王朝,繼續做他的戒日王,繼續享受着富貴。
「大夏皇帝再怎麼殘暴,也不敢將法師如何。」東天竺王趕緊說道。
「還請法師看在天竺無數信徒的份上,救我等一救,相信我戒日王朝上下必定尊奉大乘佛教,甚至天竺十六國所有的國王也是這麼想的。」戒日王又說道:「法師慈悲,還請法師救我等一救。」
戒賢法師聽了一陣遲疑,他算是聽出來了,戒日王固然想全國上下供奉自己,甚至天竺十六國都願意尊崇大乘佛教,但這也是有條件,那就是解決眼前的事情,保住這些剎帝利階層的權勢才是最為重要,只有保住了對方的富貴,才能讓那爛陀寺繼續繁榮昌盛下去。
「阿彌陀佛。」老和尚想了想,最後說道:「也罷!老僧這就去見大夏皇帝,若是能勸說其退兵更好,若是不行,也要他少造殺孽。」老和尚實際上是沒有這個信心的。
畢竟大夏皇帝可不是簡單的人物,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甚至不少還是佛門弟子,大夏皇帝首先殺的就是婆羅門,其次才是剎帝利。大夏可以允許剎帝利投降,但從來就沒有允許過婆羅門投降的。
若不是那爛陀寺的地位很高,掌控着天竺所有的寺廟,影響到天竺所有的百姓,戒賢法師恐怕也沒有這個膽略前往。
「法師仁慈。」戒日王大喜。
「老僧先回去準備一番,兩位公主可以跟隨老僧前往寺中。」戒賢法師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布里黛玉姐妹兩人不敢怠慢,趕緊讓人收拾了行裝,跟隨戒嚴法師前往那爛陀寺。
「阿裘大人,你認為法師能成功嗎?」戒日王看着戒嚴法師離去的背景,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
宰相阿裘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戒賢法師不會成功的,我們戒日王朝不如大夏,大夏的兵馬已經殺到國內來了,大夏皇帝又豈會放棄這樣的機會?誰都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所以戒嚴法師必死無疑。」東天竺王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可惜了。」阿裘十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