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雁穿行於雲霧繚繞山川之間。
划過山巒,越過古亭,大雁白色的長喙發出悠長鳴叫。然後繞過一座滿是灰黑岩石的陡峭山峰,猛地往上衝起。
哧!
一根白羽箭從下方直衝上來,狠狠刺透大雁脖頸。
黑身白嘴大雁頓時哀鳴一聲,筆直朝着下方墜落下去。
划過雲氣,穿透白霧,狠狠落進一片茂密松林中。
稀里嘩啦的穿透松林樹葉,大雁啪的一下掉落在厚厚的松針鋪成地上。
掙扎了幾下,它無力的扇動幾次翅膀,便被一隻黝黑的大手一把抓住提了起來。
「好肥!嘖嘖,今天的晚餐又有了!」
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提着大雁抖了抖,他另一隻手上提着一把彎曲長弓,弓弦還隱隱震動,顯然剛才那一箭便是他射的。
漢子完全一副獵人模樣,身上圍着虎皮裙,背上還有獵刀和箭囊,滿面塗着油彩。
提起大雁,他嘴對着其腦袋,狠狠張口一吸。
那大雁身體中緩緩浮現出一團淡藍色半透明火焰,先是很慢的被拉扯出來,隨後猛然加速,狠狠鑽進漢子口中。
「從不殺人霍三郎。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這身魔功是從哪練成的,現在算是看明白了。」
另一道黑紫色長裙妖艷女子,緩緩從邊上樹幹中走出來,身體從半透明迅速凝實。
女子雙眉斜飛入鬢,給人一種銳利英武之氣。
「同為邪道三魔,若不是都歸於門主統攝,你以為我喜歡和你這瘋子變態一起行動?」獵人漢子冷笑。
「夜裏花洪秀兒。誰不知道你最喜歡用人皮繡花,夜裏花,嘿嘿,名號倒是挺雅致。」
女子卻是不去睬他。
「黃衫呢?」
「就他沒到了。」從不殺人霍三郎隨口回道。
「誰說我沒到了?」
兩人話音未落,地面頓時升騰起一股白煙,煙霧瀰漫中,一頭戴金冠的老者緩步走出。背上背着一個白色小藥箱。明明身為男子,卻還穿了一身女兒家穿的大紅長裙,頭髮上還插了一朵紅色小花。
「黃老魔,這事你經驗最豐富。門主要我們三人圍殺那人,如何出手,如何組合,全看你。」霍三郎淡淡道。
金冠老者黃衫掃了兩人一眼。
「邪道三魔今日既然都到齊了。以我三人之力,對付一個區區袁秋雀。還需什麼算計,一併出手,不用三息便能讓其化為一灘膿水!」
「黃老魔雲蓋魔功魔焰滔天,前不久才活祭了一個外域部落,自然豪氣十足。像我等這般沒見過世面的女兒家,自然是」
長裙女子夜裏花妖聲妖氣道。
「得了得了,你算哪門子的女兒家?整天男扮女裝煩不煩!」從不殺人霍三郎不耐煩打斷道。
「我就喜歡男扮女裝!怎麼?哪點礙着你了?」夜裏花也火了。
「你礙着我的眼了!」霍三郎猛然面色一冷。「再說一句,老子打死你!」
「我就不信你會殺人破戒!」
夜裏花頓時身體一顫,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雖然同為三魔,但實力最強的便是霍三郎。而最狡猾的便是血手夫子黃衫。她看似變態,實際上卻是最弱的。
「我是不殺人,我只吃。」霍三郎陰森森道。
「好了好了,兩位都少說幾句。此次玉清道和天雲道聯手伏擊我赤脊門高手,若不還以顏色,真當我等怕他玉清道不成?」黃衫勸架道。
「紅玉環,紅玉珠,朱䴉玉佩金像府。藍月旗,藍月刀,刀旗劍鈴銀桂爐。」
遠遠一個慵懶隨意的男子嗓音飄來。
「白日有酒盡享醉。夜裏無花亂是非。」
聲音遙遙飄來,在山林中迴蕩陣陣回音。
歌聲一落,頓時一道修長人影緩緩落到松林外一塊大青石上,如同飄絮。輕若無物。
這是個打扮得和私塾里教書先生一樣的中年人,一身有些破舊的灰布袍,手上還提着一個木製的小籠子,裏面一隻黃色畫眉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沒想到袁某到了這卿秋山,還能遇到當年故人。」
他目光溫和,看起來就如普通人一樣。卻是筆直的看向前方擋路的一片松林。
「袁兄,一別百年,別來無恙?」黃衫戴着金冠緩緩走出,身上女人穿的大紅裙子顯得無比怪異。
「黃老弟,當年神羅府一別,原本約定一起把酒言歡,卻是沒想到」
「卻是沒想到,你一邪道頂尖高手,現在居然成了正道口中口口相傳的一代大俠。真是諷刺。」黃衫淡淡道。
「聲名而已,都是浮雲,我袁某這一輩子最大的愛好,便是吃得好,玩得好,喝得好。至於其他,以後再說。」袁秋雀笑道。
「既然袁大俠願望如此平和,不如便把生死刀交由我們處理如何?」袁秋雀身後崎嶇山道上,步出霍三郎身影。
「小女子對袁大俠可是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見面不如聞名,原本以為是一代風神秀朗英俊大俠,沒想到只是個普通小老頭。」最後一個夜裏花洪秀兒輕輕落到袁秋雀右側一顆黑松上。
「生死刀?我記得你們邪道三魔不是一向獨來獨往麼?想不到居然現在也成了赤脊門的走狗鷹犬?」
「識時務者為俊傑,況且黃門主魔功蓋世,無人能敵,我等拜服甘願為其效力,又有何妨。」黃衫正色道。「袁兄為何不與我等一道,只要你送上生死刀,想必門主必定會從輕發落。以袁兄造詣,必為赤脊門一統天下最強臂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唾手可得!」
黃衫勸說道。
說起黃悅容,袁秋雀卻是臉上浮現一絲怪異。
「若是真要這麼簡單便好了。」他搖頭道。「神羅府之仇,不能不報。而且你不明白的。黃悅容此人,不是你想的那般」
「廢話說這麼多,最後還不是要準備動手。」霍三郎走上前幾步。從背後取出獵刀。
獵刀一出,頓時空氣中隱隱泛起一陣鬼哭狼嚎的氣流呼嘯。
四人頭頂的天空緩緩開始匯聚起一團團烏黑雲朵,周圍風聲大作,越來越急,似乎隨時可能電閃雷鳴,傾盆大雨。
黃衫也不再多話,手中紅光一閃,頓時多了一把尺子一樣的奇異兵器。目光筆直盯住袁秋雀的雙手。
他兵器一取出,身邊頓時浮現點點紅光火星,火星漂浮環繞他不斷飛舞,開始逐漸點燃周圍地上一切事物,所有的東西,樹木,葉片,草根,甚至石頭泥土,都開始緩緩燃燒起來,一切都被映成朱紅色光線。前後左右周圍地面,全部化為一片火海。
夜裏花則是取出一根黑玉簪,玉簪表面閃過一點黑光,頓時她周圍瀰漫升騰起陣陣黑霧,黑霧掩蓋吞噬了周圍一切,仿佛方圓數十米範圍內,她獨自一人站在無盡的黑暗洪流里,和其餘兩人形成區域獨立分明。
「可惜」袁秋雀卻是長嘆一聲。
「可惜什麼?」黃衫眯眼道。
「可惜三位突破景級不易,今日卻就要全數隕落於此。」袁秋雀面帶悲憫,輕輕放下手中鳥類。
「大言不慚!」
霍三郎卻是第一個不耐,頭頂黑雲,狂風肆虐。手上獵刀開始緩緩震動起來。
「生死刀,刀出非生即死,只能二選一。此戰,非是袁某之過。」袁秋雀話音剛落,他身後頓時浮現一個碩大黑白陰陽圓盤。
圓盤緩緩轉動,中央處慢慢升起一把黑白兩色分明的巨型刀刃。
他反手輕輕握住。
轟隆!!
一陣恐怖震動以他為中心,瞬間爆炸開來,地面無數龜裂蛛網般蔓延開。
遠遠望去,能看到大半的山體直接玻璃一般裂開無數深深裂痕。整個山峰狠狠震動歪斜了下,灑出大量碎石泥塊砸下去。
「這便是我爹爹的洞府。」
一處荒山中,半山腰的懸崖峭壁上,突起一塊平台。
上邊此時正站着一高一矮兩人。
兩人都是站在一黝黑深邃的石頭洞府口。
高的個是個中年儒生打扮的男子,正仰頭看着洞府上方雕刻的字樣。
「星璇洞。」
「先生果然認識這種文字!」矮的個是個黑髮少年,看上去皮膚白皙,俊俏可愛,有些像女子。
聽到中年儒生念出洞府名字,少年頓時露出一絲期盼之色。
「只是略通一二罷了。」中年儒生便是隨小男孩一起過來的林新。
在與幻化成黑臉漢子的黑狐男孩會面後,兩人交換了一部分任務報酬:四塊妖符種。
另外的尋找妖符種秘法,以及其父親的筆記遺物,都要來這星璇洞才能找到。
「就這麼進去?」林新看向小男孩。
「用這個。」黑狐少年身子一扭,頓時屁股一甩,後面的黑狐尾巴甩出一道黑氣,哧的飛入洞府。
不一會兒裏面便傳來噼里啪啦的細微聲響。
等了約莫十多息的樣子,裏面終於平靜了。
「可以了。」黑狐少年對林新點點頭。
兩人順着洞府口緩緩走進去。
門口是一條地下小溪橫着流過,黑狐少年走到前面,往前一跳,落到前面的一塊大石台上。
林新微微一笑,輕輕浮起,漂浮着飛過去。
「先生隨我來。」黑狐少年鄭重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