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可而止的道理，大家都懂。就在聖靈們感覺沙皇已經壓抑不住，這已經踩在對方底線上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停住了嘴。
這只是口頭意向，三位死神肯定不會現在放回去，現在放回去了對方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自然要放到放心的地方，比如……自己手中？
虛空中被撕開一道裂縫，亞里士多德，葉卡捷琳娜，彼得大帝的身形驟然消失。沙皇鬼火狠狠跳動了一下，但是什麼都沒說。
認了輸，就得懂規矩。
國際社會上，誰都要維護起碼的面子，撒潑打滾是混不走的。沒有人會容許破壞規則的存在。
「那麼……」沙皇的目光看向怨魂晶，正要開口，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且慢。」
秦夜抱着京巴緩緩走到下方，抬眉道：「沙皇閣下，您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華國？或者看不起第二任閻王？」
沙皇的鬼火落到命運上，狠狠顫了顫。
帽子太高，不敢接。
「這件事情屬於華國協理範圍，您開口就繞過東亞管理者，不太好吧？」
沙皇深深看向對方：「我們有協議在先，這件事情經過貴國點頭，你們還想要什麼？」
「但是我們並沒有允許你私自進入成吉思汗墓！哪怕疑似也不行！」諦聽猛然抬起頭，寒聲道：「此乃其一，其二，彼得大帝竟然敢私自軟禁華國天使。你們是想掀起戰爭？！」
「一次次地試探華國底線，無名死神……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還是你覺得，俄羅斯地府聯繫上了希臘地府，這東亞就不是華國地府說了算？！」
它的聲音猛然提高，震得方圓數里地面都在震顫。無數細小的石塊黃豆一樣滾來滾去。怒喝讓沙皇模糊不清的黑暗面容上，鬼火都在明滅不定。
這就像一把刀，猛地戳進他的心裏，攪得七零八落。
如果怨魂晶到手，這些是屬於可以付出的代價。但是沒有。
他不得不負擔失敗的懲罰，加倍的補償。
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手在長袍中狠狠握緊，咔咔作響。握緊，放鬆，往複數次。他才深呼吸一聲抬起頭，沙啞道：「這是誤會，我們願意承擔責任。很快，我們就會有厚禮送上。」
「您在開玩笑？」秦夜毫不猶豫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國才是受害者，什麼時候輪到施暴者說怎麼了事？」
施暴者！
沙皇簡直被這幾個詞氣的太陽穴都鼓了起來。
誰能比華國地府暴躁？二話不說上閻羅，這種事除了你華國還有誰能幹？
你們在地府聯合會議上施暴過多少次了？現在來裝弱者？
「請說。」這兩個字，他是強壓着陰氣，才沒有從天靈蓋衝出來。
秦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飛快思索着怎麼說。
他都沒想到，最後的行動如此迅速，非洲老黑如此暴躁。
暴躁到壓着對方打，能動手絕不嗶嗶。竟然逼得沙皇親自現身和他們談賠償。
自己應該提什麼要求呢？
華國的印象不能崩，那就不能提什麼專利，俄羅斯有的華國幾乎都有。礦物開發也不太好，其他的補償……陰靈石現在作用不算太大，蓬丘和承薪都沒有發展到陰靈石不能斷的地步。
他思維飛快轉動，足足十幾秒才沉聲道：「第一，蒙古地府日後屬於華國，華國會在蒙古國設立城隍，土地，納入華國版圖。」
「沒問題。」沙皇答應得很快。實際上，俄羅斯地府地廣人稀，哪怕這麼多年過去都是如此，蒙古地府屬於可放棄資源。
秦夜懷中，諦聽長長微微動容。
蒙古國很小，但……這是陽間遺留的主權問題！
當時的華國內憂外患，蒙古國政權被俄國操控，於俄國手中獨立，現在，陰間的第三任閻王，時隔百年後，又將它拿了回來！
這是主權的宣誓！是華國地府不得不出山之後，對世界的第一次發聲！
這個分量，很重。
拿回主權領土的行動，阻止禁術蔓延，也完全對得起這個分量。
它深深看了秦夜一眼，或許對方現在還沒意識到……它繼續聽了下去。
「第二。」秦夜一邊斟酌，一邊緩緩道：「華國本來現在沒有打算打開封鎖。不過既然打開了，那不如順水推舟。」
剎那間，所有聖靈，包括沙皇的目光都凝重了起來。
「未來幾年內，華國將在蒙古地府設立華俄貿易樞紐。是地面貿易中心。同時，俄羅斯地府必須開放所有港口，與華國進行口岸對接。華國也將開放蓬丘港，今年春節之後、進行海貿。」
沒有人開口。沙皇的目光更加銳利。
聽起來對俄羅斯地府有利？
他們絕不會相信，華國地府是這種吃肉還拉着你一起吃的角色。
尤其……這次華國地府的手段和以往完全不同，一個開始運營的莽子，它的目的絕不在於此！
「為期一百五十年。」秦夜微笑着抬起頭，看向鬼火明滅的沙皇：「所有進口產品，由華國指定，這份名單，將在明年開海之後，由你們的外交負責人帶回。每一年，華國需求的產品不可少。當然，華國也會出口對應的產品。俄羅斯地府不得選擇。」
規則越來越細，沙皇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他有預感，華國地府這一口絕對咬到骨頭裏！
諦聽也不明白，然而，它選擇了相信。
秦夜頓了頓，舔了舔嘴唇，緩緩道：「最後，對於俄羅斯地府進口的產品，華國地府將徵收150%的關稅。而華國出口的產品，無論品種，只能徵收5%的關稅。」
刷！諦聽猛然抬頭看向秦夜，其他聖靈看向秦夜的目光也見了活鬼一樣。沙皇鬼火劇烈閃爍，身體已經止不住地頓了頓。
好狠……
這一口果然如同自己所料，一口咬掉了一大塊肉！
沒有選擇礦藏，而是選擇了關貿。而曾經……俄羅斯地府和華國的貿易，關稅從低級的原產品到高級的圖紙，陰符，關稅最低8%，最高也不過60%。但現在……高低完全破表！
這就像俄羅斯地府出口華國一份高級陰符，或者一份機械圖紙，不僅僅要拿出一份實物，而且要搭上等同於售價的關稅！
而華國出口給自己的，只需要捎帶一點邊角料而已！
一進一出，這個一百五十年的缺口……恐怕比五大礦脈還高！
一片死寂。
「我們還是不夠狠。」聖靈黑曼巴感慨了一聲，嘆了口氣輕聲道：「這才是華國未來接班人序列之一，難怪他們能坐穩四常的位置。」
沙皇不知何時背負雙手，無人看到，手已經在身後絞死。胸口如同倒進了一爐岩漿，灼熱發痛。許久才從牙縫中說道：「這份協議……是否太不公平？」
「沙皇閣下。」秦夜低頭輕輕撫摸着京巴，幽幽道：「莫非……您想在下一次世界會議上，看到華國地府的代表？」
不……我不想……你冷靜……
沙皇咬了咬牙，強壓下心中近乎暴走的殺意：「我的意思是，如果貴國出口的物品，是我方不需要的呢？能問一句，貴國打算出口什麼物品？」
「藝術品。」秦夜微笑。
龍興寺這麼多藝術品，老子還不知道怎麼銷贓。否則你以為我會和你開蒙古貿易站？
一句話，簡直將沙皇心頭扎了個透心涼。
藝術品……該死的藝術品！
華國藝術品是值錢，但是！只徵收5%的關稅！
世界上，關稅最高的大多就是奢侈品系列。動不動50%，藝術品當然屬於奢侈品，但現在……
就特麼5%！
就5點關稅把我打發了！
不……現在不是和他們翻臉的時候……手在身後絞得咔咔作響，臉上雲淡風輕，沙皇繼續問道：「我方不可能因為藝術品而出口高級陰符，圖紙。」
「不需要。」秦夜淡淡道：「我們需要的，都是一些民生物品。這個你放心，我可以用二代閻王的名譽保證。」
很好，沒有疑問了。
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閉了嘴。諦聽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人吶……走了的人也不放過……時時刻刻拉出來懷舊，有意思嗎？
「沙皇閣下，您覺得如何？」
「我覺得……」沉默了三秒，沙皇將心中「滾」的怒罵強壓回去，幾乎泣血地說道：「可行。」
「那好，最後……」
「還有？！」沙皇的聲音都提高了，再好的涵養也阻止不住心中暴怒，死死盯着秦夜：「天使，適可而止，留人一線，是華國地府的美德。」
秦夜微笑躬身：「當然。」
「我想說的是，還有……很快，蒙古國就回歸華國了。正式成為華國地府版圖上外蒙古省。既然如此，貴國對於疑似成吉思汗墓的勘探資料，理應交還華國地府。」
沙皇無聲中舒了口氣，手一抬之下，一根捲軸旋轉飛出，落入秦夜手中：「理所當然。」
他再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這百年，俄國陽間何等輝煌，割掉了清政府多少土地？索要了多少賠款？二戰因為他們而轉折。但世事無常，誰能想到，陰間的百年後，他竟然……將自己羽翼下的國土，又放了一塊出去？
而且……簽訂了一份類似割地賠款的協議！
甚至保護自己國家的兩位死神都做不到！
無比的屈辱，毒蛇一樣咬着他的心。他沒有再多廢話，身形開始緩緩飄散。根本沒有追問上萬禁軍的灰飛煙滅。直到他完全消失，光芒階梯也隨之隱匿在黑暗之中。
結束了……
秦夜舒了口氣，感慨地看着四周。
終於結束了……這場謀劃數十年，從怨魂晶出現，到韓國死神劇本，再到俄國驚天巨變。這條線……到此為止，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華國地府拿到了足夠的好處，起飛就在眼前……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有一些最後的程序，他作為「繼承人序列」要親自收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