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將趙二剛打探來的消息對柳絮說了,柳絮點了點頭,安慰柳芽說沒事兒。筆神閣 bishenge.com
而實際上,從黃旺財提出為奴半年那時,柳絮就知道這其中是有問題的,只是這半年對於自己也是個緩衝時間,自己便沒多加計較,換句話說,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黃旺財見柳絮有利用價值,想多賺銀子,自然想把柳絮留在黃家的時間越長越好;
相反,柳絮也需要黃家這個平台來掙些家用,來換取最後的自由。
這是兩相便宜的事情,誰也不說破,誰也不能說破,嘻嘻哈哈,表面盛世太平,卻又各自揣着心眼,只要不破底線,都可以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接下來的日子很是愜意,柳絮也來的興致,跟着柳芽向李寡婦學起了繡花,只是耐心明顯不足,天賦差強人意,繡出來的針腳毫無密實可言,柳芽與她相較,即使繡得蘭花像韭黃,也算得上「天賦卓然」,比柳絮繡的「雞爪子」強上百套。
李寡婦看着浪費的繡線和布,一臉的心疼肉疼,而柳芽呢,雖說沒心疼布料,卻是心疼起了柳絮被紮成篩眼兒似的手指頭。
柳絮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為了找回面子,冥思苦想,最後用木碳頭,在殘餘的布料上畫起了花樣。
因為繡線的顏色單一,柳絮畫的是二十生肖中的兔子,正好應了今年兔年的景。
李寡婦驚奇的看着明知兔子, 卻與平日裏見到的兔子不同的卡通兔子,大為驚奇,嘖嘖稱讚說不出的可愛。
柳絮笑着指着兔子道:「李嬸子,你繡的帕子,用的是尋常的料子,尋常的圖案,一件帕子最多不過賺個兩三文錢,害得眼睛模糊不清,極不划算,不如獨闢蹊徑,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柳芽喜不自勝的摸着圖案,頗為遺憾道:「若是早些畫出來,連着趕幾個日夜,定能給大紅姐一樣像樣的禮物了。」
柳絮不由臉色一窘,自己這個妹子,跟趙家的關係還真是鐵板一塊,讓自己都嫉妒了。
柳絮忍不住佯裝吃味道:「啥好東西你都想着趙家,能不能想着我這個親姐姐?」
柳芽小臉一紅,低下頭,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了。
柳絮瞬間破了功,撲哧一笑的彈了柳芽的額頭一下,笑道:「大姐逗弄你玩呢。你不是想賺銀子嗎?這個就是你的第一件。」
卡通兔子的顏色單一,只紅黑白等四五種顏色,李寡婦繡出輪廓,填色簡單的部分由柳芽來完成,不出五六日就可以繡完一件了。
李寡婦眉頭皺了皺道:「絮兒,這兔子繡在帕子上,比並蒂蓮還要繁瑣;繡在屏風上,又不如花富貴寓意來得好聽;你看......」
李寡婦能多動腦筋想問題,柳絮頗為滿意,笑道:「富貴人家都是坐馬車出行的,用些硬挺的布料,裏面填充了棉花,做成方形的軟枕頭,抱在懷裏,或都枕在頭下,都是很舒服的。」
李寡婦輕輕點了點頭,雖然仍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見柳絮胸有成竹,便也不再說些什麼了。
有了新目標,李寡婦和柳芽不分時間、不分地點,隨時掏出來就繡,李寡婦縫了邊角,柳芽按相同顏色填充,完全達到了忘我的境界,若不是柳絮時不時的攔着,這二人怕是連覺都不睡了,定要大繡三天三夜,直到完全繡完。
在抱枕做完的那一天,黃家馬車嘎然而至,不由分說的將柳絮請上了馬車,車夫一臉的肅然,跟死了親娘老子差不多。
柳絮心裏一突,暗嘆不好,黃家布莊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是月華流蘇裙被人仿製了?還是貞節裙不被女子們所接受?亦或是......
到了正德大街,只見文繡坊與黃家布莊之間的馬路上,搭了一個如戲台子似的台子,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將黃家布莊的門口都堵了個結結實實。
十個窈窕女子,頭上戴着幕離,身上穿着色彩靚麗的衣裳,在台上飄然而過,余香繚繞,美不勝收,將台下一干男子的眼珠子都勾了去。
黃旺財就在一樓的門口,看得眼睛發刺 ,心裏發恨,卻又無可耐何。
見柳絮擠了進來,臉色不悅的一揮袖子,當前領路,進了一個雅間,陰暗着臉道:「你瞅瞅!我就說前幾日一起展示,你偏不聽。不僅月華流蘇裙給他人做了嫁衣,陪了銀子。就連現在,文繡坊也有樣學樣,請了十多個妙玲女子展示衣裳。」
柳絮這才知道,這台子是文繡坊搭的,乍一開始還以為是黃旺財搭的呢,畢竟先入為主,前些時日是黃家布莊先弄的邀仙台,這文繡莊是有樣學樣,搶人眼球,要奪了邀仙台的新鮮。
「月華流蘇裙怎麼可能賠了銀子?」柳絮驚疑問道。
這月華流蘇裙,僅上面的珍珠就有一百多顆, 雖然成色差強人意,但衣裳賣一百兩銀子還是可以的,怎麼可能一分沒賺到?
黃旺財的臉頓時耷拉下來,一臉苦相道:「被縣太爺拿走獻給縣主了,我總不能到縣衙去向縣太爺鳴鼓伸冤討銀子吧?」
柳絮的眉頭頓時皺成了山川,民不與官斗,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尤其是古代,想斗也鬥不過。
縣太爺如此不顧臉面的下手,文繡坊又大張旗鼓封道搭台子,甚至出動二十多個捕快維持治安,說沒有文家背後搞鬼,柳絮打死也不信。
一個捕快被圍觀的人們擠得險些栽倒,怒罵道:「滾開,一個個趕着去投胎怎的,小心弄壞了本捕快的衣裳......」
柳絮眼睛登時一亮,低聲問黃旺財道:「黃東家,咱這江陰縣一共官差多少名?監獄裏的犯人多少名?」
黃旺財不明所以,沉吟了片刻道:「全縣大約有捕快三十多人,獄卒二十多人,犯人嘛,怎麼着也得上百人吧,怎麼了?」
柳絮手指打了個響指,開心道:「黃掌柜,有道是拿人家的手短 ,你不好去向縣太爺討銀子,卻沒說不可以要特許經營權,比如說,將每年做獄卒衣裳和犯人衣裳的活計要過來,一件就算是只賺五文錢,一百五十件就賺了七百五十文錢,就是七兩半銀子......」
黃旺財的臉陰得更厲害了,衝着柳絮翻了一記白眼兒道:「我的月華流蘇裙,是想賣百兩的。」
柳絮點了點頭道:「但是你的成本絕不超過五十兩。」
「那也比七兩半銀子多得多吧?!黃某做了一倍子生意,可不是輕易三言兩語就會被人誆住的。」
黃旺財滿臉的與俱榮焉,這輩子,他最驕傲的事兒,就是該花的銀子絕不手軟,不該花的銀子,一個銅板也休想從他的手縫兒里摳出來,自己,精着呢。
柳絮撲哧一聲樂了,點指着黃東家道:「虧得四鄰八舍的都說你會算計,就是這樣會算計的?」
這定製的捕快服和犯人服屬批量生產,款式松挎,技術含量不高,利潤單薄,又是從官家手指縫兒里摳利潤,最關鍵的一點是後打珠撥付。
如文繡坊這種大布莊,嫌棄做獄卒衣裳染上了晦氣;
不起眼的小布莊,又怕身單力薄,後期被官家吞了銀子,所以這若大的體量生產定單,竟如同雞肋般無人爭搶。
柳絮拿過了小二哥的算盤,在上面邊撥拉着邊叨咕道:「一年捕快的衣裳,最低要分春秋服、夏服、冬服,五十名捕快獄卒,冬服貴些,夏秋服和夏服便宜些,每季三套算共賺三十文,五十人的十五兩銀子。」
柳絮將算盤清零,又重新撥拉着算盤道:「江陰縣有一百間牢房,算是平均入住犯人七十名,真正犯了秋後問斬等死罪的,一年不到十名,其他均是偷盜、欠稅、打駕等小罪,給官家使了銀子就能出去,就算是每十多天出一批,一年出三十批,一年需犯人衣裳一千八百套,一年下來,一套算賺五文錢,最低能賺九十兩銀子。」
黃旺財眼睛眨了眨,本來就擅長算計的腦袋迅速運轉了起來,嘖嘖嘆道:「你倒是比我算得精,竟真的算出了一百兩銀子,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這繡娘都是一等一的繡娘,若是被這些個粗淺的活兒給佔了時間,我拿什麼擊挎文繡坊?」
柳絮瞟了一眼黃旺財,笑道:「你也說了,這些個衣裳粗淺,你也可以找普通的村姑村婦來做,婦人們做的最多的就是針線,這點兒活應該手拿把掐。」
黃旺財眉毛眼睛俱都皺在了一起,心疼肉疼道:「本來利潤就不高,又要分給這些村姑村婦,賺的錢就更少了。」
柳絮不滿的瞟了一眼猶不知足的黃旺財道:「貪心不足蛇吞像,你哪裏就虧了?縣主穿了黃家的衣裳,還愁富家小姐們對黃家布莊不趨之若鶩?沒向縣太爺要銀子,縣太爺以後能明目張胆的聯合文家欺負你,若是以後處得關係好了,說不定反過來幫你對付文家,眼光要放長遠點,別把錢算到骨頭裏。」
黃旺財心裏有些被柳絮說得鬆動了,抬眼又見文家表演台前蜂擁的人們,心裏又有些不落底了,指着對面努了努嘴道:「做犯人的衣裳畢竟是晦氣之事,雖然有利可圖,卻實在上不得台面,還得做些好看的衣裳才是正經。你瞧瞧,這些人都被文家台子招了來,可如何是好?要不然我們也搭個台子,將剩下的九套衣裳展示了?打對擂?」
柳絮輕眯了眼,看着街面熱鬧的場景,顯然文家是從黃家的邀仙台上得的靈感,找些漂亮姑娘穿着衣裳吸引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