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馬六兒的小刀就要刺進阿黃的胸口,柳絮的心口如同麻花一般,擰在一處,異常的難受,呼吸都凝滯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聽柳絮說「我跟你睡」四個字,馬六兒的手停了下來,目光有些呆,涎水流了一長溜,重複問道:「跟我睡?」
柳絮鄭重的點了點頭,向馬六兒招招手道:「跟着你總比跟着傻子和病秧子強,來呀,我跟你睡。」
聲音似帶着魔性一般,小手兒向馬六兒招了招。
馬六兒嘴角裂到了耳根兒,小刀「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張牙舞爪的向柳絮撲了過來。
柳絮躲閃着向樹林中跑去,笑聲如同春天的黃鶯,清脆而好聽。
馬六兒如同着魔般趕了過去,腳步有些踉踉蹌蹌。
阿黃氣惱的撐起身子,血水模糊了眼睛,亦跌跌撞撞追了過去,只是身子太虛,直接跌在了塵埃里,勉強站起時,馬六兒和柳絮已經失去了蹤跡。
阿黃無助而惱恨的捶打着樹幹,鮮血殷紅了樹幹,臉上涕淚橫流,絕望的叫道:「大哥,你在哪,快來救救絮姐姐,你快來......」
少年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如同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的孩子。
......
柳絮慌不擇路,專門往低矮的灌木叢中跑,她身子纖細,一鑽就鑽了過去。
而馬六兒身形比柳絮大,而且越跑越遲緩,越跑手腳越笨拙,越跑嘴裏的涎水越多。
不知跑了多久,柳絮回頭間,已經失了馬六兒的蹤跡。
柳絮好奇心起,順着原路返回了一程,只見馬六兒,正抱着一顆腰粗的樹,用舌頭一下一下的舔着樹幹,嘴裏念念叨叨:「小娘子,咱倆睡,咱倆睡......」
覺得抱着還不過癮,馬六兒如牲畜般用身子磨蹭着樹幹,那勁力,讓人不由得懷疑,用不了多久,他會把身上的一層皮給蹭掉。
柳絮眼色輕眯,唇角輕揚,看來,自己給馬六兒在墓室里吞下去的黃皮子臭囊是起作用了。
這臭囊就是上次獵到黃皮子之時取出來的,當時柳絮被黃皮子的屁熏了一下,第一次見阿黃,便做出又親又抱的醜事來。
馬六兒吞了整顆臭囊,這心智被迷的早就忘了自己是誰吧?
柳絮手裏持着木棍,躡手躡腳的走向馬六兒背後,想要幾棍子結果了他,免得後患無窮。
遠處「嗷」的一聲狼吼,嚇得柳絮停住了腳步,耳朵豎起,只聽見颯颯的風聲,讓人汗毛倒豎;環視四周,只看見密密匝匝的樹木,讓人不辨西東。
柳絮開始緊張起來。
剛才的自己,只知道引着馬六兒往深山裏跑,免得他再傷害阿黃,結果害得自己也迷了路。
柳絮不再多想,憑着感覺向着一個方向疾走。
遠遠傳來說話聲兒,柳絮順着聲音就跑了過去。
見到閃現出來的李氏兄弟和四個眼生的獵戶時,柳絮臉色一白,想退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柳絮心中大嘆自己流年不利,犯了色-戒,先是遇到了色-痞馬六兒,現在又遇到了種-馬李文生。
對付一個馬六兒,自己就險些丟了半條命;
現在是李家四兄弟和另外四個膀大腰圓的獵戶,自己怕是要名節不保。
柳絮眼睛如豹子般盯着李文生,手裏拎着木棍,雙腳呈現着隨時要逃跑的姿勢。
空氣詭異的凝固着,如同這臘月的天氣,讓人不寒而慄。
李文武哈哈一笑,率先打破沉寂道:「這不是柳絮嗎?膽子挺大啊,一個人跑到這深山裏來幹嘛?不會是擔心我哥被野豬拱了吧?」
&她就是你說的文生哥看上的女人?這不就是個小豆芽菜嘛。」其中一個年輕獵戶斜睨着眼,很是不以為然。
其他三個眼生的獵戶如看稀奇動物般看着柳絮,從頭髮絲看到了腳趾頭,又從腳趾頭看到了頭髮絲,如果能透視,怕是連衣裳都給扒光了看了。
&生哥,你眼睛定是被風沙迷了,這又瘦又黑的,比蓮子細膩的小白臉兒差遠了......」年輕獵戶得意忘形道。
一個老獵戶上手打了年輕獵戶一個腦後勺,輕叱道:「不長記性,長個破嘴,除了喝兩碗貓尿就知道瞎嘚嘚,文生上次就應該打得你永遠下不了炕......」
年輕獵戶吐了吐舌頭,猶不甘心道:「文生哥多好,要長相有長相,要本事有本事,都是那小蓮子福薄,尋死覓活的,怪不了文生哥!」
&嘴!」李文生的臉終於變黑了,如刀的瞟向那年輕獵戶,嚇得獵戶登時禁了聲兒。
李文生壓了壓心中的怒火,緩步走向柳絮。
柳絮嚇得脊背僵直,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後知後覺自己這樣太慫了。
偉人說的好,對敵人,戰略上要藐視,戰術上要重視,輸啥不能輸了陣勢。
柳絮挺了挺腰杆,重新向前邁了兩步,只是,邁前的步子明顯小於退後了步子。
李文生立在柳絮面前,將自己頭上的翻毛帽子摘下,戴在了柳絮小小的腦袋上,輕聲道:「別往深山裏走,危險。」
帽子太大,不僅蓋住了柳絮的頭,還蓋住了柳絮的眼睛,待柳絮掀開帽子時,李文生已經帶着幾個獵戶向深山裏走了,留下一臉痞相的李文印。
&怕我?」
李文印一臉的戲謔。
柳絮挺了挺腰杆,外強中乾道:「哪有?」
李文印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我知道你們定會打聽出小蓮子的事兒,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以前欺男霸女的事,我們沒少干;以後,也不會少幹了。但是凡事兒都會有個度,如果柳樹不收我們家銀子,我們也不會欺負到你們家頭上。你們家如果不賣你,或者你撐得住,大哥是不會強要了你的。」
柳絮眨着迷茫的大眼睛,半天才消化掉李文印的話,大體的意思是說,他們是一群「有組織、有紀律、有原則」的村匪屯霸?可以隨便的欺負自己,卻不強-暴自己,直到長輩受不住賣了自己?
雖然逃過了被強-暴的命運,還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雞不同鴨講。
柳絮狠狠瞪了一眼仿佛自己有多正義的李文印,氣忽忽的走了。
李文印撇撇嘴道:「走反了,那是野豬嶺的方向,小心讓豬給拱嘍。」
柳絮心裏暗罵一句髒話,卻不敢再賭氣,跟着李文錢的方向離開樹林。
走着走着,聽見了嚶嚶的哭聲,柳絮忙加快的腳步,看到阿黃時,如同上次看到阿黃哭泣一般,抱着膝蓋,腥紅的眼睛,無助的哭着。
那時,阿黃是尋不見大哥。
這次,阿黃是尋不見柳絮。
&黃,我沒事兒了。」柳絮柔聲道。
阿黃驀然抬臉,見到安然無恙的柳絮,臉上登時綻放了一個絢爛的笑容,站起來衝到柳絮面前,一把將柳絮狠狠的抱在懷裏。
嘴裏嘟囔道:「就知道娘子不會不管阿黃的。」
柳絮輕輕拍着阿黃的後背,正要說出幾句安慰的話來,阿黃卻一把將柳絮推開,拳頭如雨點兒般的砸在了柳絮的心口,雖然拳頭夠大,勁力卻如同棉花,嗔怪道:「阿黃不是傻子,阿黃不是病秧子,我要去殺了他......」
阿黃手裏攥着那隻小得可憐的小刀,要衝進樹林。
李文印一把將阿黃推倒在地,陰着臉道:「你是誰?」
這個傢伙,長得跟小白臉似的好看,對柳絮又是抱、又是撒嬌、又是叫娘子的,雖然看着腦子好像不太正常,但是敢對大哥的女人動手動腳,自己絕對忍不了,況且,自己從來沒有忍過的事兒。
&是誰?」阿黃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黑鐵塔般的李文印,有些發懵,瞪着混圓的眼睛反問道。
&學爺說話,看爺不收拾你......」李文印衝上前,騎在了阿黃的身上,對着阿黃的臉上胸口砸了下來。
阿黃嘴裏不服軟,叫囂道:「你是誰?是不是也欺負娘子?我殺了你......」
小刀揮向李文印,一把被李文印打飛,雨點般的拳頭落了下來,一個拳頭,比馬六兒的十個拳頭殺傷力還要大,這樣打下去,本來就孱弱的阿黃必死無疑。
柳絮從身後一把將李文印環抱住,哭道:「你別打了,他是堂叔家的孩子,他,他是個傻子,別跟他一般計較......」
李文印這才停了手,從阿黃的身上站了起來,輕叱一聲道:「原來還真是個二傻子,讓別人知道老子連傻子都欺負還真tm丟人!」
李文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手指頭指着阿黃道:「以後別管柳絮叫娘子,也不准抱柳絮,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文印轉換了一張笑臉,指着一叢樹叢方向,對柳絮道:「順着這個方向,走不了幾步就到山腳,我就送你到這兒。後天我們就能住在一個院子裏了,好好相處吧。」
好好相處個屁,柳絮的臉陰沉陰沉的。
李文印哪裏管柳絮的臉色好看不好看,徑直往樹林裏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狡黠道:「記住,做飯前要洗手......」
柳絮不想理會李文印,心疼的將阿黃扶起來,阿黃張嘴一吐,吐出了一口鮮血,帶出了一顆牙齒。
柳絮的心更疼了,將牙齒撿了出來,珍重的放在手心,裝做開心道:「阿黃長大了,阿黃褪牙了,讓絮姐姐看看,是上牙掉了還是下牙掉了,上牙掉了就埋在門檻下面;下牙掉了就扔到房頂,這樣長得快......」
&不是傻子......」阿黃堅持的說道,臉色透着無盡的絕望,勉強站起身來,徑直向山下走去,佝僂的背影,看着說不出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