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黃吃了東西,喝了水,緩過來不少氣力,柳絮這才扶着阿黃出了洞。筆神閣 bishenge.com
雖然阿黃身形比較瘦,但畢竟是個高高壯壯的男人,待柳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扶着他出了洞口,已經累得快要虛脫了。
好在,白日的髭狗不怎麼靠近村屯,柳絮找了一根粗樹杈,讓阿黃支着當拐杖,自己攙扶着另一頭,這才如蝸牛般挪到山腳,碰到在山腳打柴的村人李二牛,央求他將阿黃背回家。
回到柳家顯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先回柳長堤家。
對於柳絮救回來個人高馬大、心智卻只有四五歲的少年,柳長堤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臉上的愁容,令人不難看出他對於未來日子的擔心。
柳絮知道柳長堤擔心的是什麼,安慰道:「長堤叔,你先收留阿黃一陣子,對別人說是嬸子娘家的遠方侄子,叮囑好二牛叔別亂說話,免得村人亂猜忌,近期我一定將阿黃接走。」
柳長堤長嘆了一聲,還是點了點頭。
柳長堤這頭解決了,該解決阿黃這頭了。
柳絮微笑着抬起手,阿黃省事的低頭,讓柳絮一下子夠到了頭頂,撫了撫他的頭,柔聲說道:「阿黃,姐姐還沒有自己的家,你先住在這裏。一定要記得,這是你小姑、小姑丈,你是來串門子的。」
阿黃撅着嘴不說話,見柳絮盯着他看,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柳絮不由得心裏犯了嘀咕,這阿黃心智不全,卻有着自己的堅持,自己在墓里偷拿了他的銀子,到底是先告訴他、徵求他意見,還是先斬後奏、花掉再說?
如果說了,他不同意了該怎麼辦?
如果不說了,他找不到了銀子着急該怎麼辦?
柳絮的腦中正天人交戰,阿黃已經伸出手來道:「娘子,你扶我下山的時候,懷裏的銀子硌得我生疼,現在還給我吧,良伯說,要自己拿着,只能換吃的。」
柳絮訕訕的看了一眼驚詫的何氏,尷尬道:「阿黃,我不是你娘、娘子,以後你就叫我、叫我絮姐吧。」
「不要,娘子。」
「聽話,叫絮姐有好吃的。」柳絮哄道。
「有金絲糕、白玉糕嗎?」
「呃,沒有......」
「有蟹黃燕窩嗎?」
「呃,沒有......」
「有百合煨蓮子嗎?」
「呃,沒有......」
柳絮覺得自己的自覺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個阿黃,以前怕是個養尊處優的主兒,這都吃得什麼跟什麼啊,自己的前世加今生都沒吃過。
為了挽回被擊得粉碎的自尊心,柳絮眼珠一轉道:「吃過奶昔嗎?」
阿黃搖了搖頭,眼睛閃閃亮。
「吃過鳥結糖嗎?」
阿黃搖了搖頭,眼睛閃閃亮,口水要流出來了。
柳絮滿意的微笑,小樣兒,沒點兒本事還罩不住你了呢!!!
柳絮傲嬌的指着自己的鼻尖道:「知道叫什麼了?」
「知道叫什麼了?」阿黃重複道,眼睛裏閃着顯而易見的狡黠。
柳絮臉一黑,重新問道:「管我叫什麼,回答錯了,沒有好吃的。」
「叫『絮姐姐』,娘子。」阿黃一臉的真誠。
柳絮眼睛一瞪,輕叱了一聲道:「一、二......」
阿黃忙吐了吐舌頭:「我聽話,絮姐姐。」
柳絮將懷裏的銀子掏b 出來,一骨腦的塞到柳長堤手裏道:「叔兒,勞您跑一趟,去花郎中那兒,給阿黃幾天治風寒的藥,其他的都給毛毛開藥。」
阿黃一聽給別人開藥,眼睛登時立了起來,站在門口,阻住柳長堤的去路,撅着嘴巴道:「良伯說了,銀子很重要、很重要,不能給外人花,不要給臭毛毛開藥。」
柳絮感覺自己的頭又要大了,繼續哄阿黃:「阿黃,我是你的外人嗎?」
阿黃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
「柳毛是絮姐姐的親弟弟,是絮姐姐的外人嗎?」
阿黃想了想,搖了搖頭。
「絮姐姐不是阿黃的外人,柳毛不是絮姐姐的外人,那我們就都是一家人了,是不是?」
阿黃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了。
見阿黃還是不開竅,柳絮轉而勸慰道:「阿黃,良伯說了,只能用銀子換吃的。你現在,有吃、有住、有穿,連看病我都管了,你還要銀子做什麼?」
這次阿黃想的時間較長,隔了一會兒才道:「好吧,我的銀子都給絮姐姐了,絮姐姐以後要管我吃、管我住、管我穿、管我病,要管一輩子,絕不反悔,你發誓?」
「好,我發誓,管一輩子。」
柳絮裝模做樣發了誓。
阿黃這才換回了笑顏,手摸着餓得扁扁的肚子,頭又開始有些暈沉了。
柳絮讓柳長堤趕緊去開藥,自己則進了伙房,先將羊奶慢火煮了一會兒,隨後打了兩顆雞蛋,將雞蛋清倒進了牛奶里,再放些白糖,攪拌均勻了,放在慢火上蒸,大約十幾分鐘的樣子,一份簡單的奶昔就成了。
將吃食分成兩份,第一份先端給了柳毛。
阿黃的眼睛緊緊盯着奶昔,小眉頭皺得跟萬年山川溝壑似的。
柳毛微微一笑,將奶昔接過來,故意在阿黃眼前轉了一圈,最後放在自己鼻子下面嗅了嗅,一幅津津有味的模樣,不用勺子,直接就着碗,兩口就將半碗奶昔吸進了肚,倒扣着空空如也的碗,斜睨着阿黃。
如他所願,成功的看到了阿黃的臉成了黑鍋底。
柳絮暗暗好笑,回身又從外屋端過來一份給了阿黃。、
阿黃眼睛一亮,回了柳毛一個傲嬌的眼色,隨即彎成了月芽兒,好看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看着奶昔,就像看着一頓崇尚無比的饕餮盛宴。
等柳毛要饞得流出口水來,阿黃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子奶昔,剛要放在嘴裏,挑起眼色,將勺子又遞到了柳絮唇邊,暖聲道:「絮姐姐先吃。」
柳絮推了推,阿黃固執的又重新遞了回來,柳絮只好張了口,將奶昔吃掉了,心裏如涌了一汪溫泉般,別提多窩心了。
柳毛滿面都是愧疚之色,結巴着道:「姐,我、我......」
柳絮安慰的撫了下柳毛的小腦袋,微笑道:「毛毛,你現在身體需要營養,你吃得香香的,身體棒棒的,姐姐就高興啦。」
阿黃不甘示弱,將腦袋也遞到了柳絮手邊,仿佛一隻邀寵的貓兒。
柳絮尷尬的用手撫了撫阿黃的大腦袋,哭笑不得道:「阿黃也是好樣的,知道疼姐姐。」
待柳長堤從花郎中處回來,熬好了藥,餵了阿黃和柳毛吃罷了藥,柳絮回到柳家之時,己經是下半晌了。
一進院子,就聽到哭天搶地的呼喊聲,震得人耳朵都要聾了。
前腳剛邁進院子,一燒火棍就飛了過來,柳絮慌忙往旁邊一閃,燒火棍直接打在了門扉上,碎裂了兩截,可見力度之大。
小心翼翼繞進院子,再看向院中,氣氛很是詭異。
只見院中,柳樹跪在地上,周氏站在他身前,手僵立在半空,呈現着打人的姿勢。
在周氏旁邊,是柳長海,氣惱的對周氏道:「娘,你打樹兒做甚?是翠紅自己個兒不檢點,爬了人家李公子的床,人家老李家不放人,說得確定肚子裏沒揣老李家的種才放人......」
周氏怔怔的看着被兒子搶走扔掉的燒火棍,氣得坐在地上就開嚎:「你個狼崽子,到現在還騙我,長江都跟我說了,哪裏是什麼李公子,哪裏受了腿傷?!長得跟老虎似的,床下還藏着一把尺長的大刀!顯些砍掉他半個胳膊!你這是將你妹子送到狼窩去了!過兩天再懷上狼崽子,就更要不回來了。你們多叫上幾個人去,把翠紅給我搶回來!」
柳樹輕哼一聲道:「奶奶,是孫兒識人不清,是孫兒上了當。但木已成舟,不認也得認,那李家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我們三個人都打不過人家李文生一個人,即使拼死把小姑要回來了,也是殘花敗柳,沒人會再娶,還被人說不儉點,不如想辦法,多管李家要些銀子正當。」
周氏頓了頓,用手又捶着胸口道:「你當我老婆子瞎嗎?若是有銀子,老李家何必用這下三濫的手段要了翠紅的身子?正常下聘禮不就好了?」
柳長海橫了一眼宋氏,雖然表面上沒證據證明柳樹參與李家之事,但他心中己篤定了,更篤定宋氏和柳苗在其中起不了什麼好作用。
即使心知肚明,他也不能挑破,否則柳樹的名聲就毀了,這個本來人心慌慌的柳家,就要散架了。
柳長海只好安慰道:「娘,看老李家的身手,定是打獵慣了的,如果娶了翠紅,就是咱老柳家的姑爺,以後咱老柳家也就有了倚仗,誰也不敢欺負咱了,要是沒銀子下聘,也沒事,那就讓他們『肉』償好了,每個月送些野雞肉、野兔子到家裏,給娘您老人家解解饞,若是有幸打到了狐狸皮,也給娘打扮成縣裏的貴夫人模樣,眼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