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過了一半,山溝里的溫度便一天冷似一天,別說了和縣城裏比了,就算是和鎮子上比,就算是大白天外面出着太陽,溫差最少也得在五度以上,夜裏就更不用說了,差不多得冷個八九度的樣子。
雖然現在還沒有下雪,但是早上起來坡下的小溪已經結冰了,只有過了中午,小溪的冰才能化,沒有化完全呢天又黑了,所以小溪里的冰一天硬過一天,眼看着就要封河了。
好在四家坪村現在也沒什麼農活了,鄉親們也到了一年中最閒的時刻,以前從這時到明年開春這段時間叫做貓冬,也就說是正式進入了冬天,減少戶外活動的時間,大家一般都在家裏貓着,打打麻將什麼的。村里進入了一年中最閒散的時候。
這時候再早睡早起已經沒什麼大意義了,因為就算是早起的話去外面溜躂也不是什麼好體驗,原本夏日的時候山谷里躥出來的小風是涼嗖嗖的,現在小風再刮到臉上那可就不是涼嗖嗖的了,那就像是用並不太鋒利的刮鬍子刀拉臉,生生的疼啊。
所以村里人家全都是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晚上早早的湊在一起聊天打屁,玩麻將,到了十來點鐘回家上坑睡覺,這才四家坪村冬日的作息時間。
蒼海一家人起床,洗洗臉刷刷牙什麼的,開始做早午飯,早午飯的意思是早飯帶着午飯一塊解決了,由一天三頓飯變成了兩頓。
出了門,平安和吳惠兩人早起來了,於是讓平安和吳惠兩人拎着籃子去大棚裏面摘菜,蒼海則是看着三叔和三嬸正忙着糊窗戶,於是抬腳走過去和三叔三嬸打招呼。
「吃了沒有?」三嬸魏琴看到蒼海走了過來,笑呵呵的問了一句。
蒼海回道:「還沒吃呢,您老兩口吃了沒有?」
蒼世遠回道:「我們也還沒有呢,昨晚上睡的着實是有點兒冷了,覺得坑上都不太管用了,也不知道這天氣是怎麼了,好像是比以前冷的時間提早了,以前十一月份燒個炕晚上睡覺都嫌熱,現在到好,十一月初居然坑都不怎麼頂用了」。
村里大部分的窯都是木框子,是木框子就有縫隙,天氣不冷的時候這些縫隙還沒什麼,不過等着天氣一冷下來,那小透隙的風一吹到窯里,吹到人的身上立刻就讓人不由的打激靈。要是不把這縫給糊起來,晚上睡覺就不是那麼舒服了。
像是蒼海家的窯和平安家的,或者是村裏的新窯都是鋁合金的框架,原本在裝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防風的因素,窗門一前自然就秘封了,所以糊不糊窗什麼的沒那個必要。
但是鄉親們的老窯全都簡單的木製門架子受不了啊,必須得糊窗,用牛皮紙把縫全給封起來,這樣的話才能保證窯里的溫度一整天都直維持着。
蒼海聽着三叔抱怨,笑呵呵的把地上的漿糊盆子托在的手上,伸到了三叔的面前。蒼世遠拿起了盆子裏的刷子,仔細的把刷子的漿糊掃在了縫隙上,然後小心的把手中的紙條子貼在了縫上,然後仔細用手把牛皮紙條子給抹平了,最後還有些不放心還用手掌從上到下拍了兩個來回,直到邊角有些許漿糊透出來這才算做罷。
「等明年的時候,咱們也把家裏這兩口窯給修一下,全都換成花海家那樣的鐵框子,不光是透亮還保溫,這木製的太差了」魏琴說道。
「明年再說這事!對了,海娃子,你家的那個什麼暖氣使起來到底怎麼樣?」蒼世遠關心的到不是門頭,而是關心蒼海家的暖氣。
不論怎麼說,暖氣都比炕要好多了,雖然說土窯保溫效果遠好於磚混的房子,但是外面的溫度在擺着,憑着火坑的溫度還不足以讓家裏溫暖到適舒,鄉親們在窯里燒了坑照樣要穿着厚衣服才成,除非睡覺的時候,貼着坑才能穿上單衣,不像是蒼海家裏一進屋哪個角落都是熱乎乎的直接一件單褂子就抗住了,關鍵是還能調溫度。
以前大家都能忍的了,那是因為所有人都這樣啊,現在蒼海家遠比自己家舒服,大家心裏就有點兒燥動,誰不想日子過的舒坦呢。
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在通風上,蒼海家裏的空氣好遠好於燒坑的窯的,因為有通風系統啊,想想看關上窯門悶上一冬天那窯里的空氣就算是時不時的排上一次,也好不到哪裏去,遠不如蒼海家裏住着舒坦。
「舒服當然是舒服了,不過每個月光是油錢少說也得兩千多塊起」蒼海如實說道。
蒼海家的供暖直接選的燃油鍋爐,這玩意是有電的,但是鄉下用電一度一塊多,而且里壓有的時候還不怎麼穩,供暖用電的話遠不如燃油的省錢,而且更加安全不怕漏電。當然了無論是燃油還是用電,小村里用這玩意的費效比遠遠比不上城裏集中供暖來的省錢。
光是蒼海家和平安兩個窯一個月供暖就得三千來塊錢,如果不是蒼海口袋夠深一般家還真頂不住。
「嘖,那是太貴了」蒼世遠一聽蒼海家那幾口新窯就要兩千多塊,有點捨不得了。
蒼海笑着說道:「大家先將就一冬天,等着明年村里賺了錢了,咱們說不準直接把村里都改成供暖,集中起來費用也低上不少,如果村裏的條件好的話一整個冬天不收供暖費也不是不行」。
魏琴笑道:「如果像你說的,那可就好了」。
叔侄仨正說着這事呢,胡師傑帶着他家的大黑狗,走了過來。
「什麼好了?」胡師傑見仨人聊的開心隨口問了一句。
魏琴把供暖的事情說了一下,胡師傑聽了點了點頭:「這個想法不錯,不過咱們首先要把明年的瓜給種好。然後才能想別的事情,對了,我來問你們一下,你們兩家有沒有在水塔里放鹹菜罈子?」
魏琴搖了一下頭說道:「我們家沒有,兩罈子酸菜都放在廚房裏呢」。
見胡師傑望向了自己,蒼海連忙也搖了一下頭:「我們家的東西都放在老窯里呢」。
胡師傑聽了點了點頭:」那就好,等會我再去問問別人去,水塔里大家可以放些保鮮的東西,像是鹹菜什麼的就沒有必要放進去了,那玩意兒要保的哪門子鮮」。
現在全村唯一能保持一兩度低溫的地方就是水塔了,裏面常年幾乎都是一個溫度,就算是外面零下了,水塔里因為井水的原因溫度也保持在一兩度最適合保存食物的溫度,要不怎麼說是村裏的天然冰箱呢。
這時節肉菜什麼的自然是不怕壞的,這個溫度一盤子肉放在外面一周都不帶變味的,但是如果說想吃個新鮮的,還得是把肉吊放到水塔里,鮮肉進去拿出來還是鮮肉,二十來天都不帶變質的,所以鄉親們除了蒼海家現在用冰箱之外,其它家連冰箱都省了。
胡師傑說完,衝着蒼海問道:「對了,海娃子,你們家的幾頭豬什麼時候殺?」
「我們家的豬,過年吧!怎麼問這個」蒼海望着胡師傑。
胡師傑說道:「你們家要是不殺的話,這兩天我和你李二爺家準備把家裏的兩頭豬殺了,我們幾家商量了一下準備做些鹹肉留着過年的時候吃,到過年的時候,你家殺豬給我留一扇」。
「喲,傑大叔,您這今年是準備過個肥年了?」蒼世遠一聽樂呵呵的說道。
以前過年,一家也就是十來斤豬肉,最多加上幾斤鹹肉什麼的,現在胡師傑一張口就要一扇,那這年過的肯定肥啊。
胡師傑笑道:「大家今年該怎麼花怎麼花,到了三月份,從育苗開始村里給大家發工資,每人四千的底薪,多勞多得,只要是成了年的都可以到村里來幹活」。
「喲,老摳叔,你怎麼突然一下子大方了起來,怎麼着,這是看夠了日本人給的錢,不想看啦?」蒼世遠開玩笑的說道。
蒼海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工錢人,他從胡師傑在口中聽到了育苗,於是張口問道:「育苗?」
胡師傑點了點頭:「對育苗,我問過了專家了,咱們要想西瓜結的快,長的好,育苗這一茬子是少不了的,等着苗出來還要經過篩選,強壯的苗子再移到瓜田裏,這樣無論是產量還是存活率都要比你遠來的放任長要好,我這邊資詢了一下左教授,他同意明年幫咱們村好好的指導一下」。
蒼海聽了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對於什麼育苗蒼海是很不屑的,當然了正常的情況下肯定是育苗要好上一些,無論是產量還是存活率都要遠好於直接種,這是千百年來的經驗之談。
但是蒼海有什麼啊,空間!有這玩意在哪裏還需要育苗這一茬,種子用空間水泡上一泡,埋到地里不說百分之一百發芽,也得有百分之九十九,至於什麼芽長不好,根本是不存在的。
但是這事沒法和胡師傑說啊,這要是說了出去,那保准不用一天空間就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了,蒼海也離着被人家拉去切片不遠了。
好在胡師傑接下來又說道:「左教授真是個好人,我一提這事人家直接表示不收錢,到時候弄個項目組下來就可以了」。
瞅着胡師傑的模樣,蒼海相信現在他心裏指不定以為自己佔了多大便宜呢,只有蒼海這種混過大學的人才知道,人家左博光教授圖的不是錢,而是圖的名,只要是參與到了西瓜種植上來了,再弄幾篇文章出來,利收不收的到不一定,但是這名穩穩能攬進懷裏。
好在左博光也不收錢,蒼海想了一下也就任由着他這麼做了,吃獨食的人總是遭人恨的,況且這學術上的名對蒼海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左博光拿了就拿了吧。
和蒼海三人聊了兩句,胡師傑又下了坡奔着魏文奎家去了,看樣子是想問問他有沒有把家裏的鹹菜罈子扔到水塔里去,弄的一進水塔一股子鹹菜味,把裏面新鮮的食物都弄串了味道。
蒼海還想再聊幾句呢,平安和吳惠拎着籃子回來了,蒼海只得轉回到了廚房,開始做早午飯。
早午飯自然豐盛一些,有魚有肉,外加小火瓦罐燉了一隻雞,五人肯定是吃不了的,剩下的留着晚上的時候熱一下,懶的時候加上一些蔬菜進去,又可以糊弄肚子一頓。
冬天的日子嘛,能八沾點涼水就少沾一些,反正也不怕菜壞,怕的到是村裏的幾隻饞貓,一個不小心就能把桌上的菜給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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