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鄉親們這幾天全都被畫出來的大餅給砸暈了,一年差不多一家會有十來萬甚至弄的好,能上二十萬三十萬,所有人都覺得這東西不真實,包括跟着蒼海從縣裏回來的胡師傑。
一但覺得不真實的東西,對他們又有利,於是所有人自然而然的想從別人的口中獲得一點兒消息,或者說是一點兒證明,胡師傑自己都不頂事,魯言智又不是他們可以騷擾的,於是蒼海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海娃子,海娃子」。
見蒼海和平安正在套車,李立成伸手牽着丑驢子的轡頭,另外一隻手在丑驢子的腦門上摸了兩把。
「什麼事成大爺爺?」蒼海手上的活不停,隨口問了一句。
「你說縣裏說的事情能不能弄成?要是弄成的話,明年是不是我家的娃子們都可以在村里幹活了?」李立成問道。
相同的問題這幾天蒼海都回答了無數次,都有點兒厭煩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鄉親們的心情,一個個說不準覺都沒有睡好,這傢伙,一下子從貧窮跳到了富裕,直接躍過了小康,他們的心情要能保持住那才是怪事呢,誰家不是窮了幾十年的人家,別說一年十來萬二十萬的收入,就算是一年十萬對他們來說也是夢一般的日子。
「這我還真說不準,結果還得縣裏跟日本人談,還有村裏的收入以後付出掛勾,活乾的多的,自然就拿的多,人懶活輕的自然也就拿的少」蒼海又重複了一下這事。
李立成已經聽過好幾次這樣的回答了,但是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是,總不能不幹活的和幹活的,勤快的和懶貨拿一樣的錢使吧,放心吧,我們家是不出懶貨的」。
蒼海聽了笑了笑,不再言語了。
「海娃子,你這是上縣裏去?」李立成問道。
「我不是上縣裏,而是去市里,今天要去高鐵站接我的老師一家過來小住幾日」蒼海說道。
一聽說蒼海今兒接老師,李立成立刻點頭說道:「好,好,應該的」。
對於鄉親們來說,文化人都是值於尊敬的,更何況還是蒼海的老師,一個大學的教授,大學教授拿到網上可能臭大街,但是在樸實的鄉親們心中差不多就是下凡文曲星級別的,聽說這樣的人要來,李立成自然是開心的,覺得自己住的小村子還是有點兒吸引力的。
正聊着呢,胡師傑邁步走了過來:「海娃子,有個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看到李立成在這邊,胡師傑沖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這才衝着蒼海說道:「張久生想在咱們村開幾口窯,說是給他們公司收菜的人歇個腳,時不時的他們也會過來住一些時日」。
「你們還準備賣菜?」蒼海問道。
胡師傑說道:「平均下來一次有個一百來塊錢的收入呢,一月下來也有四千多呢,就算賣上六七個月,也有兩三萬的收入,這可不少了,怎麼能不賣?」
「那我對這事沒意見,您老幾位怎麼看?」蒼海看了一眼李立成。
李立成聽了笑着搖了一下腦袋:「我有什麼意見,咱們這邊都是荒郊野領的,莫說是開幾口窯,就是一百口窯那也不算什麼事」。
胡師傑聽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那我這邊就回他們了,讓他們開三口,不過別開在咱們村里,讓他們往東面開」。
「嗯,村東面也不錯,不過就是陽光不那么正」李立成說道。
蒼海明白啊,東面的坡有點兒向東斜,也就是說早上的時候陽光有點曬,到了晚上時候,太陽還沒有落山,這陽光就曬不到窯里了,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一天幾乎都能曬到太陽,比起城裏的一些背陽房那可要好上太多了,就算是正對着陽光的房子,也沒有幾個採光比的上東面坡的。
「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對了,海娃子,你要是經過縣裏去打聽一下,看看縣裏和日本人談的怎麼樣了,咱們這邊是不是可以動起來了」胡師傑說道。
蒼海聽了苦笑道:「這才幾天?哪個談判能有這麼快的,我跟你們說,最少得要一個月的時間,多的說不準要扯小半年,這其間關乎着利益分配,都是真金白銀的事情,哪有這麼快成的!」
李立成聽了說道:「這幫日本人真是磨嘰!」
蒼海聽了笑了笑,現在所有的鄉親們都眼巴巴的指望着事情可以定下來,然後看到蒼海現在田裏的瓜可以賣出多少錢來,這樣的話他們也就可以在心裏幻想一下明年自己家的收入,就算是抵不上蒼海在收入,那麼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甚至是十分之一,那也是個數啊。
整理好了板車,蒼海牽着丑驢子拉着板車準備出發,臨走在時候衝着平安再一次吩咐道:「別忘了,等會兒去溝里抓一隻羊,請仁二爺爺幫着宰了,然後昨兒下的籠子也弄回來,再殺上一隻雞,算了吧,雞不殺了,宰一隻鵝,老師他們還沒有嘗過咱們家的大鵝」。
胡師傑聽了張口說道:「好傢夥,你老師這趟帶了多少人過來,又是宰羊又是殺鵝的?」
「不多,就老師一家三口,好像還有老師的一位朋友,就是五個人」蒼海說道。
李立成笑道:「按你這樣的吃法,你們家到了年尾差不多也就不剩什麼東西了」。
蒼海笑道:「原本我就沒有打算拿出去賣,除了可以生羊羔子的母羊,還有留的幾個種羊,剩下的都是留着自家吃的」。
兩老頭一聽全都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們家裏也有羊,每家每戶還都不少,最少的也有幾十隻,最多的像是胡師傑,家裏養了一百多隻,當然了最多的還是蒼海家裏,只不過人家都是準備賣了換錢的,自家不到大事根本捨不得吃,哪裏像是蒼海,不光吃自己家的羊,別人殺羊他還得買上一塊,打打牙祭。
現在蒼海、平安和師薇仨整個就是村裏的『絞肉機』哪家殺豬宰羊最少四分之一進了他們仨的肚子裏。
「嘚!你早點出發,去接你老師吧,別耽誤了火車」胡師傑笑着拍了拍板車。
蒼海聽了沖兩老頭說道:「那我走了啊」。
趕着車子直接奔村口,沿着小道往鎮上走,平安和師薇兩人則是在家裏忙活,一個人準備肉食,師薇則是準備蔬菜,不光中午吃的,還得準備晚上烤串用的蔬菜,像是茄子啊,韭菜啊這些,茄子還好,直接烤加上蒜泥就行了,但是韭菜就有點兒小麻煩了,不光洗還得穿成串,然後還得剪成一般齊的,相比之下,什麼土豆啊,長豆角啊這類的到是簡單多了。
到了鎮上,把板車換成了別克商務,一路奔着高鐵站去了。
到了高鐵站,蒼海看了一下手錶,發現來的有點兒早,差不多離着高鐵到站還有一個小時呢,於是蒼海便四下溜躂一下,沒多會發現了一家賣串串的,生意還挺不錯的,於是站在了隊伍尾巴排隊準備買點東西吃吃。
差不多一分鐘後,輪到了蒼海,蒼海伸手指了一下:「給我來兩串臭豆腐,兩個花菜,兩串鵪鶉蛋,再加四根這個就行了,老闆總共多少錢?」
「一共二十!」老闆數了一下,然後往紙杯子裏加了一點兒湯汁。
蒼海用手機對着攤子上面的二維碼一掃,結了賬準備拿着杯子走人。
「你是,你是蒼海吧?」正的老闆身後忙活的一個中年婆娘這時轉過了頭,望着蒼海愣了一會張口問道。
蒼海聽了愣了一下,抬頭望着說話的婆娘,同時在自己的腦海中搜尋着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可惜的是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想起來這人是誰。
往旁邊讓了讓,讓後排隊的人可以點東西,蒼海衝着這位笑着問道:「請問您是?」
「你記不得我了?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那麼點點大,如果不是你媽常看你的照片,我還不敢認呢「婆娘笑着說道,說完伸手指着蒼海衝着正在忙活的漢子說道:「當家的,這是蒼海,過世的美欣的兒子」。
一聽這個名字,蒼海愣了一下,因為言美欣是自己母親的名字:「你說什麼?過世了?」
蒼海的母親叫言美欣又叫趙美欣,和言美娟是堂姐妹,只不過這兩個堂姐妹的關係並不是很熱絡,因為蒼海的母親言美欣從小過繼給了遠房的表舅,跟着表舅的姓改叫了趙美欣,一直住在趙家的村子裏,後來在言美欣十來歲的時候,這個表舅又生了一個男孩子,言美欣差不多二十的時候,因為趙家不想出嫁妝,又給改回了原姓,嫁給了蒼海的老子蒼世鈞。
兩個小姐妹從小兩個地方長大,沒什麼共同語言,而言美欣這邊對於言家的人也陌生,根本就不來往,言美欣後來改嫁了人之後,更是絕了往來。
反正這裏面的事情不是一兩個小時能說完的。
突然間聽到自己的母親過世了,蒼海不知道自己現在心中是什麼滋味,五味雜陳。
「你媽幾年前因為工廠里的事故過世了,你知道吧?」中年婆娘說道。
「哦,哦!」蒼海不知道此時自己該怎麼回答,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