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二舅。」厲元朗不慌不忙且不卑不亢。
「幹部是人,可不是普通人,屬於政治人物,自然不能和普通人一樣要求。另外,我提倡公佈官員子女及配偶的職業,並不包括他們的姓名,相應的也保護了他們的私隱權,這兩點不發生衝突。」
谷老爺子微微頷首道:「元朗說的在理,就連高層的配偶都把職業公佈出來,其他官員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呢。」
谷家哥倆聞聽老爺子贊同厲元朗的觀點,也不再糾纏於此。
可谷政川並不想讓厲元朗佔了上風,又對他提出的第二點進行反駁。
「你說要加大紀檢的權利,怎麼個加大法?」
厲元朗其實有想法的,不過一看谷政川咄咄逼人的架勢,知道惹惱了這位大舅,並且看到水慶章一再向他使眼色,於是便說:「對不起,關於這點我還沒想好,請大舅原諒。」
這一切,依然沒有逃過谷老爺子的火眼金睛,他輕輕拍了拍躺椅的扶手,說道:「元朗,你沒說實話,不要怕,都是家裏人,也都是你的長輩。說對了,我們支持,說錯了,我們會指點。」
谷政綱則說:「外公都這麼說了,你就大膽的講出來,不要藏着掖着。」
厲元朗重新整理了坐姿,給自己提了提氣力,這才緩緩說道:「加大紀檢權利,首先就要不受同級黨委的束縛。我覺得紀檢書記可以越過同級黨委,直接向上級主管領導匯報工作。」
「這沒什麼嘛。」不等厲元朗說完,谷政川便點出來厲元朗的語病。
「你們縣級紀委不是有向地市紀委匯報工作的權利麼,你這麼提出來等於沒說。」
「大舅,我說的不是地市紀委,而是市委,市委書記。」厲元朗糾正道。
一般說來,縣紀委書記都是向縣委書記匯報工作,越過縣委書記直接向市委書記匯報,除非有特殊情況發生。
比如縣委書記本人出了問題,那也得通過市紀委書記,由他負責聯繫市委書記,而不能越級匯報,這是官場大忌。
怎麼,在你眼裏,上級領導你都信不過,還能信任誰?
這就是官本位的一種體現。
什麼!給紀委書記越級匯報的權利?
這句話,頓時引起軒然大波,不僅震驚了谷政川,就連谷政綱和水慶章都驚掉了下巴。
這不得亂套啊!
「厲元朗,你的想法也太大膽了吧,如此一來,你把同級黨委置於何地?」
谷政川對於厲元朗這個年輕人大放厥詞十分不滿。
好嘛,第一次讓你參加家庭會議,你是一個接一個的放炮。你這是在顯擺自己不同於旁人,還是喝酒胡說呢。
貌似厲元朗中午只喝了一小杯,還不到二兩酒。
就連水慶章都坐不住了,板起面孔訓斥厲元朗:「不許瞎說,也不看是什麼場合,快向你外公你大舅二舅認錯。」
然而從谷老爺子臉上看不到一絲的不快,不過像他這種級別的人,養氣功夫已經練就得爐火純青,在臉上根本找不到心裏想法的痕跡。
老爺子馬上叫停水慶章,「你們啊,總是不給年輕人說話的機會。我覺得元朗說的雖然大膽,可並不是一點道理沒有。只是這件事在行使起來,需要精雕細刻,需要完善。年輕人有新的想法是好的,就怕沒有想法而變得平庸碌碌無為。」
隨即他又對谷政川說:「政川,谷闖和谷翰你要好好的管一管了。元朗說的那句話很好,打鐵還需自身硬,國家早就要求官員子女不許從商。你看看他倆,一個鑽在錢眼裏,一個呢,有班不安心去,整天就想着怎麼掙錢。谷翰真要是出去主政一地,我看他早晚會在錢財上出問題。」
「還有你政綱,柳煙是個女孩子,我不企望她能在官面上出人頭地,可我也不喜歡看她在娛樂圈裏晃蕩。女孩子嘛,還是需要一份穩定工作,趕快找個如意郎君嫁人才是正道。都三十好幾了,男朋友換得比翻書還勤,像什麼話嘛。」
又看了看水慶章,老爺子口氣變得柔和起來,「別看紅岩是我女兒,性子急了點,倒是我這個女兒卻讓我很少操心,因為她嫁了一個好老公。慶章有涵養,懂得包容她。而且婷月這丫頭,我是從小看着長大的,乖巧懂事,現如今又嫁給了元朗。元朗人不錯,最起碼有想法,有膽識,骨子裏有正義,是個合格的幹部。你的那些論述我聽了很受啟發。雖說有的不一定能執行,但是略加潤色的話,會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谷老爺子絕不是信口雌黃,因為每逢春節前夕,高層領導都會親自登門給這些退下來的老同志拜年,這是沿襲多年的傳統。
聊天時,老同志們都會把自己心得和高層們交流溝通,這也是高層領導了解民間疾苦和治國理政的一種獲取方式。
所以,在谷老爺子心裏已經想好,今年他會專門講反腐倡廉的事情,會以厲元朗所說為底稿,再融合進自己的想法提出來。
由於谷老爺子這種身份,他的話算得上金玉良言,能夠起到別人無法替代的特殊作用,高層一定聽得進去並且深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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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政川和谷政綱對於老爸的訓誡,無不虛心接受,連連表示回去後一定會對子女嚴加管束並且加以改正。
老爺子喝了一口茶水說:「今晚上,王家孫子要和葉家孫女訂婚,我年歲大了,不適宜出席,政川和政綱代表我去。我已經寫好一幅字,你們帶着算是咱們家的祝福心意。慶章和葉家大小子關係好,元朗又是葉家孫女的哥哥,你們今晚都要去,別讓別人挑理,說我們家不懂得禮數。」
說了這麼久,由於擔心老爺子身體,幾個人便紛紛告辭走出書房。
谷政川掃了一掃厲元朗,面色依舊不是很好看,招呼都沒打,背着手信步離開。
可不是麼,因為厲元朗他挨了老爸一通訓,心情好才怪呢。
谷政綱倒不錯,至少面子上還過得去,沖水慶章和厲元朗分別點了一下頭,打過招呼去追大哥了。
望着谷家哥倆的背影,水慶章悠悠說道:「這下可好,你算是把大爺二爺徹底給得罪了。」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就尋思以事論事,根本沒想那麼多。」
「得罪也無妨,谷闖和谷翰的確也該管管了,國家明令禁止官員子女經商,谷政川不管就等於放縱,這對谷政川的仕途是有影響的,對谷家也沒好處。我早就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正好通過你的那些說法讓老爺子有了警覺,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希望谷政川能夠意識到。」
說了幾句話,水慶章看了看時間說:「我馬上要去見一見明仁,你怎麼去見薛璐,用不用我的車稍你去?」
允陽市駐京辦有的是車,水慶章已經告知唐文曉,駐京辦馬上會派車來接他。
「不用,薛璐說有車。」厲元朗如是說。
「那好,咱們晚上京城飯店見。」說完,水慶章大步流星往外走出去。
今晚七點,葉卿柔和王松的訂婚儀式就選擇在了京城飯店的宴會廳。
不同於厲元朗和水婷月,這次王家的動靜鬧得不算小,邀請不少官面上的人物。
主要是王銘宏即將入局,地位上的提升,想低調卻也低調不了。
下午兩點十分,厲元朗由丁原開車把他送到最前面的哨卡,等候薛璐的車。
畢竟是好幾道哨卡,厲元朗要是一路走來,怎麼也得十幾二十分鐘,太耽誤事。
等了十幾分鐘,厲元朗煙都抽了兩支,怎麼還不見有人接他,莫不是薛璐放他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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