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並沒有看到任何需要打碼的畫面,但帳篷中那個抱着本大書的、衣衫不整的、蜷縮在一堆軟墊中的少女依然對墨檀造成了巨大的衝擊,直接就把他給沖恍惚了。
那件盧娜常穿的那件銀灰色舊長袍僅僅只是半掩在她身上,墨檀敢用自己『檀莫』角色下所有的金幣發誓那姑娘睡覺前絕對沒有好好穿着衣服,她多半只是把袍子披着而已,身上只穿着內衣
在這裏需要再強調一遍,墨檀剛剛沒有看到任何需要打碼的畫面,不然的話系統應該在其視覺神經反應過來前就已經做出屏蔽處理了,事實上,盧娜身上的布料絕對比我們在大多數海濱浴場看到的女士泳衣布料要多得多,所以系統不但沒有對墨檀眼中的景象做出任何處理,甚至連『不正當行為』的提示都沒給他發上半條,但是
但是!
在墨檀眼中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了,儘管他並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可作為一個單身時長等同於年齡的、青春期剛過去沒幾年的、至少在當前這個人格下心理素質比較一般的年輕男子,他沒法不方,沒法不面紅耳赤,沒法不小鹿亂撞。
當然,這並不代表着墨檀喜歡盧娜,他的反應在某種意義上其實也還算正常,讓我們試想一下,一個沒有見過任何(某種意義上)大風大浪的、身心健康的、常見且普遍的、單身了二十來年的二十來歲男子,忽然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看到了某個平日裏還算熟絡的、顏值還過得去的異性朋友只穿着內衣出現在自己面前,基本也會做出與墨檀相仿的反應。
或許這在能夠穿泳衣玩水的地方這並不算什麼,如果換做其他情況的話
就比如說這種,看屋裏燈亮着於是敲門問對方在不在然後在沒有得到回應後開門確認一下對方到底在不在的場景,產生的衝擊就非常大了
總而言之,墨檀這會兒整個人幾乎都是懵的。
然後,過了也就大概七八秒的時間,被大聲吵醒的盧娜迷迷糊糊地從帳篷里探出了半個身子:「哎?」
緊接着就被墨檀按着她那張睡眼惺忪的小臉一把推了回去。
結果盧娜在幾秒種後又探出了半個身子,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黑梵你醒了?嗯你走錯了,這裏是我的帳篷,你的在那邊」
她抬起自己那雪白光潔的手臂,指了指不遠處墨檀的帳篷。
「我沒走錯,我就是來找你的,但是」
墨檀一臉悲憤地轉過身去,用後背對着盧娜,低聲道:「拜託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誒?」
盧娜拖着長音歪了歪腦袋,然後用非常緩慢地速度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頗具規模的事業線、雪白色的內衣、雪白色的內褲以及一隻忘記脫掉的長襪,這就是她現在渾身上下全部的行頭了。
然後,她又十分緩慢地沒錯,她竟然還是十分緩慢地抬起腦袋,對墨檀的後背輕輕點了點頭,用仿佛夢囈般縹緲的聲線說道:「啊我忘記了,黑梵很紳士。」
「我懇請你快點清醒一下。」
墨檀頹喪地垂下了肩膀,用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哀嚎的語氣說道:「然後趕緊回去把衣服穿上先!!」
「嗯,我知道了」
盧娜不緊不慢地做出了回答,隨即便慢吞吞地縮回了帳篷。
墨檀總算是鬆了口氣,然後
就聽到了一陣細微的、仿佛小動物般的鼾聲從裏面傳來。
「喂!」
他立刻就知道盧娜又睡着了,無奈之下只好咬着牙把自己的一根食指探進帳篷內,然後一邊大聲呼喚着後者的名字一邊發動了【凝光術】。
「哎?」
煉金師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總算沒有那麼迷糊了,緊接着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帳篷里響起,墨檀知道盧娜終於反應過來穿衣服了。
兩分鐘後,穿戴整反正總算穿好了衣服的少女打着哈欠從帳篷里鑽了出來,朦朦朧朧地對墨檀點了點頭:「嗯。」
【嗯個鬼啊嗯!】
墨檀面紅耳赤地在心底吐了個槽,垂下頭儘可能地不與對方的視線交匯,然後乾咳了一聲:「你有一隻襪子沒穿。」
盧娜眨了眨眼睛:「嗯不礙事。」
墨檀無力地捂住了額頭:「但你的另一隻腳沒穿鞋啊。」
然後盧娜就花了半分鐘找鞋,又花了半分鐘把那隻小皮靴套在自己的腳上。
片刻之後
「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墨檀一邊走一邊歪着頭對旁邊那隻抱着大厚書的少女問道,兩人這會兒正走向他的帳篷。
「因為沒死啊」
盧娜給出了一個十分具有哲學意義的回答,然後好奇地沖墨檀問道:「為什麼要叫我,終於打算配合檢查了麼?」
「很抱歉,並不是。」墨檀乾笑了一聲,搖頭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現在確實沒有其他人可以拜託了。」
「哦。」
盧娜乖巧當然也可以說是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然後就不說話了。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墨檀的帳篷面前,而泰羅也正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這裏,他抱着一個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蜥蜴人男子,大步流星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把他帶來了,黑梵,你確定你有辦法」
「我不確定,不過我們總得試試。」墨檀語速飛快地打斷了他,然後對泰羅沉聲道:「泰羅先生,我希望您幫忙把他放到我的帳篷里,然後守在外面,不讓任何一個人進來,包括你自己在內,可以麼?」
堅毅的國字臉用力點了點頭,輕輕捶了一下墨檀的肩膀:「出發前我就已經決定相信你了。」
「謝謝。」墨檀由衷地說。
於是泰羅便將那位受到感染的蜥蜴人平民放進了墨檀的帳篷里,並在二人進去後拔出自己的十字劍守在門口不遠處。
「情況怎麼樣?」
墨檀對盧娜輕聲問道,後者這會兒正半跪在那個蜥蜴人身邊仔細打量着後者,臉上依然沒有什麼生動的表情,那雙眸子跟平常一樣霧蒙蒙的,但那股經常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睏倦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了。
「外傷很輕,那個亡靈生物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傷害,但感染的狀況比較複雜。」盧娜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拿出一枚刀片輕輕劃破了昏迷者的胸口、小腹、肩膀、手肘等數個部位,一邊細細觀察着一邊說道:「主要器官已經有大半受到侵蝕,裏面至少有三種以上的疫病成分,而且都是那種可以自我增殖的,嗯,以這個人的身體素質來說,應該會死吧」
墨檀嘆了口氣,然後對盧娜低聲問道:「你能救他,對麼?」
「時間來不及了。」盧娜搖了搖頭,慢吞吞地說道:「這裏沒有煉金工坊能讓我調合抑制劑,而且幾種重要的材料在路上也已經用完了,就算有足夠的條件,這個人也撐不過今晚的,時間來不及」
墨檀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看着對方那雙宛若在夢遊般的眸子。
「嗯,我知道,我依然可以救他」
盧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並沒有重新抬起頭來,只是低聲道:「但是我還沒有在別人面前用過,你也許可以信任,但也只是『也許』,而且我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別的意外,你懂麼,黑梵?」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並沒有平常那種恍惚感。
「我理解。」墨檀點了點頭,聳肩道:「非常非常的理解,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有一些雖然性質不同但如果被公之於眾結果會更加糟糕的秘密,我同樣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也不願意冒半點風險,尤其是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所以如果你選擇不救他的話,我完全理解。」
盧娜輕輕攥了攥小手,用她那空靈的嗓音低聲道:「但我同樣不喜歡看到別人死掉,而且如果我能救他的話,不救應該是不對的,所有人都會這樣想吧。」
「我不會。」墨檀輕鬆地笑了笑,一邊用聖療術緩解着那個蜥蜴人平民的痛苦一邊搖頭道:「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他們都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沉默』並不是什麼錯誤,我叫你來的目的也並非打算要求或勒令你救他,而是讓你這個此時此刻唯一有能力救他的人知道這件事,這樣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會後悔,而盡了最大努力的我也不會。」
盧娜沉默了一下,然後又重複了一句她不到十分鐘前剛說過的話:「黑梵很紳士呢。」
墨檀乾笑了一聲:「這跟紳士不紳士完全沒有半點兒關係啊。」
「那就是,很體貼?」
盧娜努力尋找着自己覺得正確的形容。
「不。」墨檀又釋放了癒合禱言,然後攤手道:「我覺得,現在你面前的這個我只是一個因為能做到的事很少,所以很擅長自我安慰與疏導的庸人而已。」
他說的是真心話,在當前人格下的墨檀,一直都是這麼看當前人格下的自己的。
「聽不懂。」
盧娜卻是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了一顆珠子塞到墨檀手裏,輕聲道:「注入魔力。」
「呃好。」墨檀愣了一下,然後連忙用之前給魔晶燈充能的經驗將魔力灌輸到那顆珠子裏面,然後便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旁拂過。
盧娜微微頷首:「這個頻率就好,現在這頂帳篷里的聲音已經不會傳到外面去了。」
墨檀莞爾一笑:「你決定救他了?」
「我覺得自己可以相信你。」
盧娜只是這麼說着,然後便輕輕挽起了長袍袖子,將右手貼在那個蜥蜴人的胸口上,回頭看了墨檀一眼:「父親禁止我研究這門技藝,他告訴我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惡毒的,不應該存在的,你覺得呢?」
墨檀遲疑地看着她:「你的那個秘密麼?」
「人體煉成。」
盧娜抿了抿嘴,面色有些蒼白,她輕聲道:「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惡毒的,但我很小心,從沒讓人看見過我用,就算之前告訴了你和忘語,也從沒有讓你們看到過,你看到之後會告訴別人麼?會讓我被審判或淨化麼?」
「你說過你一直都只是在研究理論。」墨檀輕鬆地笑了,然後一臉認真地說道:「你還說過你第一次試着使用它時是為了挽救一個瀕死的瘟疫感染者,後面幾次也是如此,如果有人想要審判這樣的行為」
墨檀的氣質忽然出現了一點點微不可察地變化:「那麼我可以保證,會這麼想的人才是應該被審判的那個。」
「謝謝,我很受鼓勵,雖然你剛才好像變得沒有那麼體貼了嗯,或許不該這麼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盧娜的眼中有些困惑,不過她很快便轉過頭去,專心地看着面前的『患者』:「我要開始了」
墨檀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人物資料中的『陣營』一欄也瞬間回到了『絕對中立』,掏出一瓶法力藥水喝了小半口。
他手中的那枚【塞聽珠】耗藍非常快。
「我要重塑他的肝臟、胸腺、肺部和小部分血管。」
盧娜用左手輕輕握住了自己的右腕,平靜地說道:「在這個過程中他會承受極大的痛苦,身體也會在短時間之內大幅度崩壞,但希望你不要干擾我,那只是必要的步驟和環節。」
墨檀用力點了點頭:「我明白。」
「而且成功率也只有八成,我其實一直都不是很熟練」
「但想要救他的話,已經沒有其它選擇了對麼?」
「對。」
「那麼,加油吧。」
「我會努力。」
下一瞬,大量黑色紋路浮現在盧娜那白皙的小臂上,它們不斷地扭曲着、流動着,就好像擁有生命一般瘋狂地湧向盧娜的掌心,但卻因為數量太多而移動的尤為緩慢,用了足足二十幾秒才從她的小臂處褪去,盡數匯集到了掌心處,然後
又不可思議地『流』到了那個蜥蜴人的胸口上,轉瞬間便化作了無數複雜晦澀的陣圖。
嘭!!
患者的胸腔在墨檀眼前爆炸了,傷口猙獰而詭異,卻沒有一絲鮮血飛濺而出
那些黑色的紋路、文字、魔紋或者別的什麼.卻是被染成了一片殷紅。
第二百七十八章:終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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