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又去詢問了一下現在的物價,發現如果自己要開一家小店的話,家裏剩下的三百塊錢是夠的,雖然有點緊,但是如果用在開店上,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就要節衣縮食了。
安楠想了想,打算再攢一些本錢再說開店的事,但錢怎麼攢呢?
來錢最快的又不用出本金的,便是上山打獵了,這時候的野物肯定是能賣出去的。
於是安楠在城裏逛了一天,了解了一下世情,便回村里了。
路上恰好遇到從地里下工回來的村民,個個扛着鋤頭,三五成群邊說邊走,看到安楠的時候,都愣了一會兒。
安楠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並沒有跟人打招呼。
事實上原主在楊柳村並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人緣也不好,就算有幾個是湊上來和她一起玩的,也是因為她手鬆,家裏有好吃的東西能隨便散出去,那些吃不飽肚子的人便討好她了。
但是現在她爺爺奶奶都沒了,只剩下她一個被溺愛過頭的敗家女,以後註定沒前途,現在討好她也沒用了,於是那幾個之前和原主有些交情的人,也裝作沒看到安楠,低着頭就走了。
安楠倒是對這些酒肉朋友不怎麼在乎,他們現在疏遠了她正好中她的下懷,畢竟這樣虛情假意的「朋友」,要來做什麼?
&楠這是從城裏回來吧?嘖嘖,爺爺奶奶剛死就有心情去城裏玩,真是個薄情寡義的。」有人見安楠走遠了,便低聲悄悄說道。
&讓人家命好,不用幹活也能吃飽呢?」另外的人酸溜溜地說道。
&呵,命好?之前確實是命好,有兩個能幹的長輩,可現在一家人只剩下她自己了,卻還不知道要懂事,早晚得餓死自己。」另一個人嗤笑道。
&管人家?說不定人家爺爺奶奶給她留下了大筆錢財呢?」又有人說道。
安楠皺着眉聽着他們議論自己的事,只覺得這村子裏的人太熟也不是好事,因為誰家裏發生點什麼事大家都能知道,根本沒有私隱可講。
第二天,安楠便去山上打算獵些野物回來賣錢。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小獸般嗚嗚哭叫的聲音,她循聲找去,卻發現是一個黑瘦黑瘦的小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模樣,瘦骨嶙峋的,現在他正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腳痛哭。
安楠走過去,發現他的腳是被一個獸夾夾住了,大概是哪個村民留下來做陷阱捉野物的,沒想到這孩子倒霉,踩上了。
黑瘦小孩聽到動靜,嚇了一跳,驚懼地抬起眼來,等發現是安楠的時候,才又低着頭嗚嗚地哭起來,那哭聲哀哀的,令人聽着都心酸。
還是個小孩子呢,安楠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來,於是彎腰,看起小孩的傷勢來。
獸夾比較大,小孩的大半個腳都被夾住了,鐵齒深深地刺進他的腳里,鮮血流了滿地,這孩子大概力氣小,沒辦法掰開獸夾,只能絕望地捂着自己的腳哭。
現在大人們都在地里上工,沒有人會上山的,這孩子還是年紀小才出來割割豬草、撿撿柴火,做些不需要多大力氣的活,但沒想到他會出這個意外。
&着點,我先幫你把這個獸夾掰開。」安楠低聲溫和地對受傷的小孩子說道。
小孩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看着她,點了點頭。
然後安楠便握住獸夾的兩邊,猛地一用力拉開,小孩子倒也反應靈敏,獸夾被拉開的瞬間便不顧疼痛,把自己的腳縮了回來。
安楠扔掉那個獸夾,把小孩的傷腳拿起來,看了看,他傷得有點重,四個深深的血洞就在那沒多少肉的小腳上,血肉模糊的,看着都令人覺得可憐,怪不得他哭得這麼慘。
&這裏等着,別動,我去找些止血草來給你敷敷。」安楠放下他的腳,對小孩說道。
小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安楠便顧不得去打獵了,只好去拔了幾棵能止血的草藥,回來嚼碎了敷到小孩的傷腳上,但這只是暫時的止血方法,等下山之後,小孩的傷最好還是去衛生院重新包紮一下,再打個預防破傷風的針,畢竟這獸夾可是生着鏽的。
安楠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便道:「我背你下山吧。」
誰知那孩子卻搖頭,低低地說:「不行……我還得割一籃子豬草回去……」
安楠看了一眼他那倒在旁邊的空筐子,不敢置信地說:「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割豬草?這傷口不趕緊處理了,你想以後變成個瘸子嗎?」
那孩子聽了先是驚慌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了,抿着嘴,然後倔強地說道:「不割豬草,今天就沒工分了?」
安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說:「你還這么小,掙什麼工分?家裏沒了你這點工分還能餓着你?」
誰知道那小孩子卻點點頭,說:「沒有這點工分,我和爺爺就都要餓肚子的。」
&家裏只有爺爺和你兩個人嗎?」安楠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地問道。
&的,爺爺病了,不能幹活,我再不幹活,就要餓死了。」小孩子低着頭回答道,手上抓着一棵草,把草都揉成了汁。
安楠看着這可憐的孩子,終於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有關他的片段,原來這孩子的爺爺是早幾年被打倒的城裏的「大人物」之一,被下放到楊柳村勞改的,他來的時候帶着個只有兩三歲的孫子,因為家裏其他人都死光了,因此即使孫子小,他也只得帶着。
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是不可能和知青一樣住知青大院的,只能住在牛棚里,還時不時就要做做思想檢討,日子過得十分悲慘。
而眼前這孩子看起來才七八歲,但其實已經有十歲了,只是缺衣少食,所以這麼瘦弱。
現在他爺爺年紀大了,一直病着,不能幹活,所以他只好每天替村里割豬草,這樣也能掙點工分,不至於爺孫倆都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