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他更氣恨自己,為什麼像鬼迷心竅一樣對安楠,他會不自覺地留戀那個對自己熱情火辣的安楠,但一清醒過來,他就很懊惱,逼自己想失憶前與自己吵得不可開交的,那個潑辣任性的安楠,以此來打斷自己越來越頻繁地去想念那個對他好、跟他撒嬌的安楠……
安楠的院子裏他不能去了,連從附近經過,被她的丫鬟們看見了,都會免費贈送他一個白眼。
但他的雙腳就像有了自我意識一樣,白天不敢去,晚上等安楠睡了,卻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院門外站上許久。
他想起不久前他還能在裏面,溫香軟玉在懷,安逸甜蜜,但現在,他只能一個人站在黑暗中,孤獨地看着寂靜的裏面……這裏已經不歡迎他,也沒有他的位置了。
但這該怪誰呢?怪他自己,他有心魔,他被心魔迷住,把該安楠承擔的、不該她承擔的負面情緒都發泄在她身上。
安楠說得對,他果然是個懦夫、無用之人,他有什麼資格去後悔?
安楠並不知道居梧澤的內心那麼矛盾而複雜,她也不在意,在她心裏,居梧澤已經是被剔除在她生命中的無關緊要之人了,沒有必要懷費心思在他身上。
安楠的大哥半個月之後就風塵僕僕來到了居家,他到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揍了一頓居梧澤,把他揍得鼻青臉腫。
居梧澤不知道是理虧還是內疚,總之並沒有還手,老夫人他們雖然心疼,卻知道是他對不起安楠,所以就算安大哥把他揍得半死,也無話可說。
安大哥幫安楠討回了公道,便毫不留情地帶着安楠離開了京城。
「大哥,我不坐馬車了,我要騎馬!」安楠出了京城,立刻就放飛自我了。
原主自幼在西北長大,自然很會騎馬,雖然嫁回京城當了幾年養尊處優的大少奶奶,但技術還在,所以安大哥並不阻攔她,讓手下分了她一匹好馬。
「別騎太快啊!要是跑太快迷了路,大哥就不管你了!」安大哥叮囑她道。
「那你也騎快點嘛!我和你賽馬啊,讓他們慢慢在後面走,我們先到前面的驛站等他們啊!」安楠興致勃勃,笑眯眯地朝安大哥喊道。
安大哥瞪了自己調皮的妹妹一眼,說:「不行!這是官道,騎太快撞到行人就不好了!小心連累爹爹被告狀!」
安楠頓時失落地嘟着嘴,不滿地說道:「不能賽馬,慢吞吞地走,有什麼意思嘛?」
「沒意思你就坐回馬車去。」安大哥可不縱容她,不過終究是疼愛妹妹的,又補充道,「等過了這段繁華的路,到偏僻無人的地方,你就可以過過騎馬的癮了。」
安楠只好偃旗息鼓,但她也不願意坐回憋悶的馬車裏去,於是慢吞吞地騎着馬,百無聊賴地看看周圍的風景。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又興高采烈地對安大哥說道:「大哥,我把這一路的風景、見聞都寫下來,當遊記好不好?」
安大哥頓時用驚訝的眼神看着自家妹妹,懷疑地說:「你還有寫遊記的文采,大哥記得你小時候讀書可是氣跑了五個先生的!」
安楠立刻對拆台的大哥怒目而視:「你怎麼能瞧不起我?魯肅都能對呂蒙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你作為我哥哥,對我的認識居然還停留在三年前?!」
安大哥一聽,忍俊不禁地說:「妹妹連刮目相看的典故都知道,看來確實是大哥不對了,想必妹妹肯定能寫好遊記的,大哥支持你!」
「哼!知道就好,等我寫好第一個就給你看!」安楠自信滿滿地說道。
於是安楠真的開始寫遊記了,白天趕路,晚上寫,她也不怎麼注重文采規格,自己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天馬行空,實景與想像交雜,倒有一種天然的野趣和興味。
安大哥看過她寫的一兩篇後,就真的對安楠刮目相看了,沒想到自己這個野蠻任性、不學無術的妹妹,居然真的能寫出別有趣味的遊記來。
他便跟不要錢一樣夸安楠,把安楠誇得仿佛文曲星下凡,安楠被誇得飄飄然,寫遊記的動力更足了,基本上每天都把白天看過的風景、想像的故事寫出來,樂此不彼。
等一個月後回到西北,她已經寫了厚厚一疊紙了,這令她成就感滿滿,連旅途的勞累都覺察不到了。
意料之中的,安楠的遊記獲得了家人一致的好評,雖然這好評水分很足,但安楠還是心滿意足,覺得果然還是回來的日子幸福啊,所有人都喜歡她、寵着她,她可以在西北當小霸王!
安楠跟着安父去塞外巡邏,在草原騎馬快騎瘋了,馬蹄都快跑得飛天,要不是安父抓着這個小瘋子回來,她能在草原上騎得升天!
回來之後安楠又把草原的見聞寫到了遊記里,安家人又把她一頓夸,寵女狂魔安老爹還把安楠寫好的遊記拿到自家的印刷鋪里印出來,還厚着臉皮擺到書店裏賣,甚至搬了一堆回來,一本本地送給自己的同僚、屬下、好友……
真是安楠的頭一號腦殘粉了,幸好他還沒有喪心病狂地把遊記的作者是安楠這件事透露出去,不然安楠以後就要遮着臉出門了——雖然她的遊記被家人誇得天花亂墜,但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這寫着玩的東西被那麼多人看到,她總覺得很羞恥。
安老爹給遊記的作者起了個筆名:西北安生,真是簡單粗暴,弄得被他送書的人都以為這「西北安生」就是安老爹自己,要不然他怎麼會這麼不遺餘力地推銷這本書?那肯定是因為這是他寫的嘛!
沒想到堂堂一方守將,居然有這樣的愛好,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誰也沒有規定武將不能寫文嘛!
安老爹知道這個不靠譜的傳聞之後,鄭重又堅決地否認了,但別人相不相信就不知道了,可憐的為自己女兒背了鍋的老父親!
安南知道這個傳聞時,笑得要打滾,有她爹當擋箭牌,她出門就不用遮臉了!
在西北待膩了之後,安楠又想要到處跑了,美其名曰去採風,否則怎麼繼續寫遊記?安家眾人不同意,但怎麼掰得過安楠?只好派了一群人跟着她,讓她自由地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