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展知洲跟安楠說,那天展家酒會發生的襲擊查到背後有鄰省張氏軍閥的手筆,甚至還有周圍幾個小的軍事勢力聯合在一起的動作,目的就是把徽省軍政商的重要人物一鍋端,最好把展家父子也解決,這樣徽省的軍力就群龍無首,變成一盤散沙,到時候他們就可以趁機收攏展家的勢力。
就算無法解決展家父子,殺掉幾個徽省的大人物,也能讓展家陷入大麻煩,到時候他們依舊有利可圖。
他們為了這次襲擊不惜暴露了隱藏很深的間諜,不成功便成仁,可惜還是功虧一簣,被預料之外的安楠破壞了。
那位旗袍小姐被展知洲審問一遍,把什麼都交代了,展將軍得知張氏軍閥陰狠地算計自己,恨得不行,在如今這種戰亂頻發的時候,他們還內鬥,算計自己人,真是絲毫不顧大局,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展將軍本來還想着休養生息幾個月的,但如今人家都挑釁到自己家來了,他再不還手,別人還會以為他真的老了,開始貪生怕死了呢。
於是他決定先圍剿鄰近地區幾個小的軍事勢力,那他們開刀,殺雞儆猴,誰讓他們先惹到自己的!
戰火很快又要燃氣,這次是展將軍領兵出站。
他雖然才二十多歲,但已經打過不少勝仗了,展將軍是真的把他當繼承人來培養,讓他在一次次的實戰中成長。
而上次在野外他傷得那麼重,險些喪命,卻是因為身邊出了內奸的緣故,不過他運氣足夠好,還等到了一個醫術高明的安楠把他救回來。
大軍出發前一天,展知洲找到安楠,問她:「你這次還隨我的軍去當戰地醫生嗎?」
「這次打仗殺的不是外敵?」安楠沉吟了一會,問道。
展知洲頓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想內鬥,但奈何他不犯人,別人卻來犯他。
他比誰都希望子彈炸藥用在外敵身上,而不是自己的同胞身上,但為了尊嚴、為了百姓,他別無選擇。
「不是。」展知洲嘆了口氣,終於回答道,走上前抱緊了安楠,「如果你不想去,我也能理解。」
「還是去吧,我知道作惡的只是領頭的守將,而不是普通的士兵。我不能阻止你的槍炮對準同胞,但我能救回幾個士兵就救回幾個吧。」安楠淡淡地說道。
有罪的是為了私利發動戰爭的人,而不是聽從命令被指揮的無辜士兵。
安楠決定了上戰場,就主動去聯繫了藥商,買了許多藥材,連夜製藥。
展家軍奔赴臨縣小軍閥勢力範圍時,突然就遭受了襲擊。
大概他們知道展家酒會的襲擊失敗後,展家一定會採取報復前來攻打他們,所以他們提前在路上就埋伏好了,等展家軍一進入他們的勢力範圍,就展開襲擊,想打展家軍個措手不及。
但其實展知洲早已經想到會出現這個狀況,所以他的兵力是分成兩部分前來的,一部分就是由他帶兵的明面上的兵力,也就是正常行軍的,被他們偷襲的這一隊。
而另一隊,卻是由展知洲的副官帶領的,繞路從小軍閥勢力薄弱的背後包抄回來,與展知洲的兵力形成內外夾攻敵軍的形勢,這樣就能反轉戰況,把不利的局勢變為有利。
雖然戰局按照預想的開戰,但畢竟是在半路上開戰,所以依舊打得十分激烈,炮火轟隆,槍聲陣陣,士兵們衝着往敵軍奔去,槍林彈雨中,不斷有人倒下……有的人倒下了還能撐着站起來,有的人倒下了卻永遠站不起來了。
戰爭總是慘烈的,伴隨着鮮血殘肢、哀嚎遍野。
安楠早已經見識過戰爭的殘酷,對這種傷忙慘重的景象也習以為常,她鎮定地和同事們爭分奪秒地搶救從戰場上抬下來的士兵,一刻也沒停過手,縫合一個又一個人的傷口,到後來幾乎不用她思考,雙手就形成了機械性的動作,飛速又靈巧地救人。
戰爭就不會是輕鬆的,即使展知洲有所準備,即使這一場戰勝利了也打得很慘烈,許多年輕的士兵永遠留在了這裏,再也回不去了。
這場戰終於結束了,己方兵力損失並不大,所以展知洲決定繼續打下去,乘勝追擊。
但在這之前,疲憊的士兵需要休息,所以暫時休戰幾天。
展知洲這次也不小心受傷了,他被人一刺刀砍在背上,幸好他躲閃及時才沒被成兩半,傷口也不大,但也需要縫合包紮。
安楠提着醫藥箱進了帳篷,就看見他正坐在地上看着一小疊文書,平時白皙的俊臉上還有黑灰和泥土,一身軍裝也髒兮兮的,顯得有些狼狽。
他是將領,但在戰場上也需要身先士卒,衝鋒陷陣,所以變成這幅模樣很正常。
現在停戰了,普通的士兵暫時可以休息了,但他不行,他還要處理戰後事宜,了解傷亡情況以及完好士兵的人數,好及時調整後續戰事。
安楠去吩咐一個士兵打了一盆水回來,又給展知洲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叫他把弄髒的那套換下來。
展知洲揉了揉眼睛,把注意力從文書中轉移,冷肅的俊臉換上了溫和的笑意,撒嬌般抱住安楠的腳,說:「好阿楠,我現在很累了,你幫我換好不好?」
安楠看了他一眼,說:「看在你這次受傷了的份上,下不為例。」
展知洲立刻心滿意足地笑道:「好,下不為例」,其實心裏想的卻是,下次我再示弱裝裝可憐、撒撒嬌,她肯定又會妥協了,誰讓她嘴硬心軟呢。
安楠把展知洲髒污的軍裝脫下來,脫到襯衣的時候,卻聽到他輕輕地嘶了一聲。
「怎麼?弄到你傷口了嗎?」安楠有些緊張地問。
展知洲背後的襯衣裂開了一道口,正是被砍傷的部位,血跡把衣服和傷口黏在一起,安楠要想把衣服脫下來,勢必會撕扯到展知洲的傷口,所以她怕自己動作重了,讓展知洲覺得太痛。
展知洲身為軍人,並不是不能忍痛的人,但被安楠這麼擔心地一問,他就突然不想忍住呻吟了。
「是有點疼。」他可憐兮兮地用桃花眼看着安楠。
饒是心冷淡漠的安楠,也被他的小模樣弄得心疼不已:「我很快很輕的,你再忍忍,乖啊……」
這是把他當孩子來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