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俱靜,安楠與路千山兩人經過一夜鸞戰之後互相摟着,睡得正沉。
忽然路千山眉頭皺了皺,一下子從沉睡中驚醒過來,迷茫的眼神很快就變得凌厲冷酷起來,他側耳傾聽着周圍的聲響,明明是萬籟俱寂的深夜,他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意外的東西,整個人都警備起來。
他輕輕地放開懷中的安楠,輕手輕腳地起來,剛要披衣出門去察看,就看見安楠也已經清醒了。
「出什麼事了嗎?」安楠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問恢復了渾身冷冽氣息的男人。
「我出去看看,外面好像有些不妥。你在家鎖好房門,注意安全。」路千山叮囑安楠,他自己換上了輕便而利於行動的衣服,警覺地往外走去。
安楠一聽,頓時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壓低了聲音問:「有賊?」
路千山搖了搖頭:「不像,你別怕,我去看看就回來。也許不是咱們家的,像是下面種植園出了事。」
安楠一聽不是自家的事便放下了大半的心,種植園裏唐曉柳安排了不少守夜巡邏的人,應該不會有大事,所以她不怎麼擔心,於是便說道:「那你去看看吧,也許是守夜那些人喝了酒鬧事呢。」
路千山點頭關了門就出去了,安楠又重新躺倒在床上,把臉埋在被子裏,打算繼續睡覺。
然而沒等她睡着,路千山又快速地走了回來,語氣凝重地說道:「種植園着火了,卻沒有救火的人,我懷疑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我下去救火救人,你趕緊去唐曉柳家喊人!」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塞到安楠手裏,緊緊盯着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這把匕首給你防身用,要是在路上遇到歹人,不必害怕,殺了人我也能幫你善後!」
他相信安楠,也了解自己的妻子並不是軟弱無能的人,平時表現出來的溫和柔順不過是因為她享受他的寵愛以及依賴,但一旦有事,她就不是會退縮畏懼的人。
安楠果然臉色平淡地握住了那把匕首,好像握着的不是一把能取人性命的兇器,而是一根尋常無害的木棍。
她下床飛快地穿好了衣服,說:「行,那咱們兵分兩路,你自己小心點,火太大就別勉強,你才是最重要的。」說完她撈過路千山的脖子,狠狠在他薄唇上啃了一口,轉身就迅速出門去了。
路千山也沒有耽擱時間,飛快地前往火勢越來越大的種植園。
安楠的家和種植園離村民聚集的地方比較遠,而唐曉柳家在村中心,此時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了,於是就沒有人知道種植園着火了。
安楠一路警惕地摸黑往山下走去,幸好有朦朧的月光讓她勉強看清腳下的路,而且她運氣也算好,並沒有遇到放火的歹人,所以匕首就沒用上。
「唐曉柳!安瑞林!快起床!你家種植園着火了!」安楠很快來到唐曉柳家,拍着大門大聲喊道。
幸好屋裏的人都被她喊醒了,大門很快就打開,安瑞林明顯剛從床上起來,有些腦袋不清,大概沒聽清楚安楠的話,於是問道:「三更半夜的出了什麼事?」
「你家種植園着火了,快點喊人去救火!」安楠朝他大喊。
這時唐曉柳也出來了,聽到安楠的話臉都白了,但她不愧是幹大事的,很快就鎮定下來,臉色難看地對安瑞林道:「你快叫醒爹娘兄弟!帶上水桶水瓢去救火,我去喊人幫忙!」
吩咐完這些,唐曉柳便和安楠分頭去喊醒村里其他人,安靜的村子很快就熙熙攘攘吵雜起來,點起的火把照亮了大半個村莊,但火把再亮也亮不過被火燒得半個天空仿佛白晝的種植園。
所有人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畢竟種植園燒完了,就該燒到村裏的房屋來了,要是火勢蔓延開來,那誰都不是安全的。
於是村子裏老老小小,只要能幹活的人都出動了,拿着各種救火工具跑向種植園,爭分奪秒地去撲滅大火。
路千山這時已經救出了幾個住在種植園的工人,他們在起火時都睡得如同死豬一樣,人事不醒,很顯然是被人下藥了,所以今晚這件事一定是預謀好了的,幕後之人先是把守夜巡邏的人藥暈過去,再放一把火,只是不知道是誰這麼恨唐曉柳,要下這樣的狠手,不惜搭上幾條人命。
不過這時候並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路千山把人救出來後就繼續撲火去了。
大火整整燒了大半個晚上,一直從下半夜燒到第二天早晨,天色大亮了,火勢才慢慢被撲滅,只是唐曉柳的種植園是徹底被燒沒了,只剩下一片還冒着青煙的灰燼。
來救火的人全都灰頭土臉地累癱在地上,經過一夜的奮戰,沒有人還有力氣說話了。他們這麼奮不顧身地出力倒不是因為唐曉柳的種植園,而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此時火被撲滅,自己家沒有被火波及就是幸事了,他們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損失最大的苦主唐曉柳卻欲哭無淚了,她呆呆地望着成了灰燼的種植園,眼神呆滯,神情麻木。
安瑞林拍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沒關係的,大不了重新來過……」
「怎麼會沒關係?那是我幾年的心血!現在全都沒了!沒了!」唐曉柳一聽他的話,頓時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她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嚎哭起來。
種植園是她穿越後花費心血最多的地方,那是她的驕傲,是支撐她在這個時代挺直腰杆活着的底氣,但現在這個底氣沒有了,徹底毀了,這讓她痛苦不已,她的心血化為了一場灰燼。
安瑞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種植園被燒掉他也很難過,畢竟是自家的事業,但他清醒地知道,就算再痛苦再難過,被燒毀的種植園也不會重新恢復,只有他們從痛苦中走出來,不氣餒地重新開始,才能重建種植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