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依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昏昏沉沉的,耳邊倒是一直能聽到聲音,可是聽不清楚是誰在說話,也聽不清楚話里的內容!她拼了命地想要睜開眼,可就是睜不開!
靜依感覺自己的兩隻眼睛就像是被人給用了膠給粘住了一般,沉沉地,粘粘地,無論她怎麼努力,都只能是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中。頭似乎也很暈,渾身覺得軟綿綿地!
「晴天,這都三天了,為什麼依依還是這樣昏昏沉沉的?」元熙有些急切道。
晴天卻是不理他,徑自走到了床前,為靜依診了脈,「從脈象上看,好多了!再吃幾幅藥就可痊癒了!」
「痊癒?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會痊癒?晴天,你到底有沒有給依依好好診脈?」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晴天甩出一句,便走到了桌前,提筆寫了方子,道:「拿這個方子重新抓藥!馬上去煎。」
海棠拿了方子,便快步出了屋子,準備藥去了。
元熙看晴在也不再理會自己,甚至是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心中有火,卻是沒法兒發作!誰讓他是神醫的弟子,是靜依的師兄呢?他若是治不好依依,這封城,就無人能讓依依好起來了。
元熙壓了壓心中的怒火,道:「晴天,依依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快了!」晴天坐一邊,低着頭,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兒,聽見元熙的聲音,眼皮卻是連抬也未抬。
這回,元熙倒是不氣他的無理了,而是坐到了床邊,看着似是在夢魘中的依依,有些心疼道:「依依,你快醒醒!怎麼會睡了這麼長時間呢?」
「晴天,依依怎麼會出這麼多的汗,是不是被夢給魘着了?你瞧她似是在掙扎着什麼!晴天!」元熙見晴天不過來,不由得大吼了一聲!
「沒事!她待會兒便會醒過來了。」晴天仍是那幅樣子,「病之前不知道好照顧她,現在病成這個樣子,你倒是知道着急了?」
元熙聽了微惱,「本王知道沒有照顧好自己的王妃,就不需要晴天公子一再的提醒了!」
「哼!」晴天鼻子裏噴出一個輕輕地哼字,然後低聲道:「你也知道是你的王妃?不是你的僕人?不是你的奴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依依為了你做了這麼多事,你呢?你為她做了什麼?依依隨着你千里迢迢來到這困苦之地,可曾說過一個不字!可曾怨過一句苦?你呢?你一心只想着你自己!想着自己要將依依捆在你的身邊!想着讓依依走不出你的平王府!你可真正的想過、問過,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元熙被晴天的話給問的一愣,是呀!自己與依依相識七年,七年前,他知道那個年僅七歲的小姑娘要的是什麼。可是現在呢?七年後,他與她再度在京城重逢。現在的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元熙的目光便得幽遠,似是又想起了他二人在京城時的點點滴滴。依依在他的面前永遠是聰慧的,似乎什麼事情也難不倒她。這天底下似乎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兒!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晴天看元熙不說話,起身踱到了床邊,輕道:「你想的,是你的宏圖大業!依依不攔你,我也不攔你。只是有一樣,依依若是受了半分的委屈!我饒不了你!」
「晴天!」
元熙突然出聲叫住了正要出去的晴天,「我知道,你喜歡她!」
晴天聞言,臉上掛上了一層淡的幾乎是看不出來的笑意,「是!我是喜歡她!因為她聰明,因為她可愛!怎麼?王爺,這是想着要跟我算算帳嗎?」
元熙轉身與晴天的又目對上,輕道:「你可知我為何喜歡她?」
晴天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元熙淡淡地笑了,笑容雖淡,可是幸福卻是滿溢!
「你知道嗎?其實,我與她相識是在七年前的一處別莊!也就是你們與她初遇的那個莊子。當時,她並不知道我的身分,而我卻是受了重傷。是她救了我。」
晴天的眼睛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跳躍,卻終是被他的眼瞼給遮了去。
元熙瞧了他一眼,又自顧自地說道:「從那以後,我們便常常見面。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晚上。你可知道關於平南候府的白姨娘、余氏還有那個蘇靜微、紫姬、楊倩兒,所有的曾經害過依依和她母親的這些人,都是一一被她打敗的。所有的這些事,你與她一起經歷過嗎?」
元熙說到這裏,看向了晴天,不待晴天說話,他又兀自道:「你沒有經歷過!你甚至都是不知道的!可是我不同!我與她一起經歷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喜怒哀樂!我知道她的心裏,什麼最重,什麼最輕!同樣的,她也知道,在我的心裏,什麼地方是最堅硬無摧的,什麼地方卻是脆弱不堪的。晴天,我知道你與她兄妹情深。可是不要以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一個人是真心對她好!她是我頃盡一生要守護的人!一生只此一妻,絕不再娶!這是承諾,不是兒戲!」
晴天聞此,身體竟是輕晃了晃!他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原來,與依依最親近的人,竟是一直都是這個平王嗎?那麼自己呢?自己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才是依依心中最重,也最為依賴的那個人!現在看來,不是!
錯了!竟然是一開始就錯了!晴天的笑容盡收,直直地看向元熙,「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依依為何要一再地懇求我去北疆嗎?為了蘇清,可也何嘗不是為了你?我當時便有些感覺,只是覺得她年紀尚幼,畢竟是不懂這些男女之事的。待我回京,也許我還是會有機會的。」
「呵呵!」晴天輕笑了兩聲,「可是沒想到,竟是比你晚了一步!我現在想起來,都還是後悔不已!若是當初是我先回了平南候府,依依會不會把她的那顆心放在我身上!我夜夜所思,終是知道自己是在欺騙自己!撇開依依的平安郡主的身分不說,單單是平南候府的嫡女這一身分,便是我與她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說到這裏,晴天看元熙的眼中閃過一抹瞭然,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是喜歡依依,自七年前,我初次見到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時,便喜歡上了她!可是你不懂!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麼慶幸,依依沒有愛上我!而是選擇了你!」
元熙微怔,他沒有想到晴天會有此一說!
晴天也不看他,徑自說道:「若是依依真的愛上了我,只怕她這一生都是不會快樂。我天生不喜約束,此次也不過是為了封城的百姓,才受了你這侍御史一職!若是依依真的選擇上了我,平南候府上上下下,哪個人會同意這門親事?再者說了,只怕她的婚事,也是由不得她自己的!既是如此,倒是不如將這份喜歡埋入心底!最起碼,現在能夠守着她,看着她笑,我便知足了!」
「晴天,你!元熙只能說是謝謝了!」
晴天搖了搖頭,「依依還小,心思卻是頗重!你若總是由着她的性子來,只怕是將她給累垮了!有些事,她雖是不必親為,卻是仍會憂心。這於她的身體並無半分的好處!王爺,依依這一聲大病,不過是由風寒將她體內的一些鬱火也全部引發了起來!所以才會如此。」
元熙輕嘆了一聲,「是我疏忽了!若是我能多陪陪她,也許便不會如此了。」
「依依到底是還小,這偌大的一個平王府,能陪她說話的,能與她交心的,又有幾人?如今年關將至,怕是想家了!」晴天看着外面道:「王爺若是真心為了她好,便好好陪陪她吧。」
說完,晴天便再不多看屋裏人一眼,大步出了屋子,幾個飛躍,便出了文華院。
元熙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直到海棠進來,說是藥熬好了。元熙才回過神來。
「將藥給我吧。你們下去吧。」
「是!奴婢將蜜餞放在這小几上了。」海棠說完,看了一眼床上仍是沒有清醒過來的王妃,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元熙一手端着藥,在唇邊輕吹了吹,一手將靜依給託了起來,靠在了他的身上。「依依,來,張嘴,喝藥了!」
靜依似是聽到了聲音,張開了嘴,只嘗了一小口,便蹙了眉道:「不喝!苦!」
元熙看着靜依仍是緊閉的雙眼,這三日來,靜依每次喝藥都是如此,看着她因為前兩日因為發熱,體力有些透支,到現在又已是三日未曾好好進食了。只好輕哄道:「來乖,不苦!喝了藥,你的病便好了!」
只是這次靜依沒有再乖乖地張開嘴,而是將頭別到了一邊兒,眉心緊皺,顯然是十分的不樂意喝藥了。
元熙無奈,看着靜依消瘦的臉龐,不過短短三日,這靜依便像是瘦了一圈兒一般,心疼不已。元熙看了看碗裏的藥,又看了看臉色發白的靜依一眼,飲了一大口藥,然後向靜依吻去。
如此反覆了三次,一碗藥終於被元熙給餵進了靜依的肚子裏。
到了傍晚時分,靜依的眼睛終於是睜開了。一入眼,便是元熙頎長的身形,正靜立在床邊,似是在看着什麼。
「元熙!」一道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來。元熙一喜,趕忙將手中的書放下,走過來道:「醒了?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元熙坐到了床邊,將正欲起身的靜依扶了起來,背在他的懷裏。
「來人!快去請晴天公子,就說王妃醒了,請他過來診脈!」
「是!」在外間兒守着的海棠和司畫等人,也是終於笑了起來,王妃總算是醒過來了!何嬤嬤則是雙手合十,口裏還喃喃道:「阿彌陀佛!感謝大慈大悲的觀士音菩薩!感謝佛祖保佑!」
「元熙,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軟綿綿地?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依依,你都昏睡了三天了!自那日你從城外回來,便一病不起了!可還有印象?」
依依輕蹙了蹙眉,有些茫然道:「我只記得自己好像好睏,想睡覺。似乎是在車裏便睡着了。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還有很多人在說話,可是我也聽不不清,到底是什麼人在說,又說了什麼!只是覺得腦子裏昏沉沉地!一直想睜眼,卻是睜不開!」
「那也許是被夢魘着了!現在醒了,便也沒事了。」
靜依點了點頭,又動了動上身道:「渾身覺得粘乎乎的,不舒服。你讓準備些熱水吧,我想沐浴。」
「好!先讓晴天看看,待會兒再沐浴!」
「嗯。」靜依乖巧地點了點頭。
「晴天,如何了?」元熙有些急切道:「可還會繼續服藥?」
晴天不語,繼續診脈。少頃,才收了手道:「依依,你體內的肝火旺盛。這些日子,將心事都放到一邊兒去,什麼濟善堂、慈善堂的,都別去想!這些事兒自有王爺操心呢!聽到沒有?」
靜依點了點頭,不語。
「另外,我將方子改一下,你們再去抓藥吧。」說着,便將一張已經寫好的方子,遞給了海棠。
「依依,你現在的身體太虛弱,可是因為肝火旺盛,又不能強補,只能是先慢慢地來。先用一些清淡的,多喝一些湯類的。慢慢調理。你現在還小,別因為一些身外之事,而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知道了。晴天哥哥你好羅嗦!」靜依不滿地撅了嘴,小聲道:「可有師父的消息了?」
晴天白了她一眼,「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還是你嫌藥不夠苦,我再給你加些黃連?」
「不必了!我記下了。不想了就是!何必發火嗎?」
靜依有些委屈地低了頭,往元熙的身上使勁靠了靠,「元熙,我沒有力氣,只能是這樣靠着你了。」
「嗯,那就靠着。現在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用些東西?」
「你這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餓了。我想喝些粥!」
「好!何嬤嬤。」
何嬤嬤早已是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粥進來,笑道:「王妃可算是醒過來了。這是半個時辰前熬好的,奴婢剛才命人熱了熱。您趁熱喝吧。」
「我來吧。」元熙將靜依攬在了懷裏,一手端着粥,一手拿勺子輕輕地舀了,然後在放到嘴邊輕吹幾口氣,才緩緩送到靜依的嘴邊。「如何?可有些燙?」
「不燙,剛剛好。」
元熙笑了笑,再度送過來了一勺。就這樣,一會兒的功夫。靜依便喝下了一碗粥。
「怎麼樣?還要不要喝?」
靜依搖了搖頭,「不了。待會兒還要喝藥。晴天哥哥呢?」
「回王妃,您剛才吃粥時,晴天公子便已經走了。」何嬤嬤回道。
靜依撅了嘴道:「這幾日喝的藥都好苦!肯定是晴天哥哥故意的!幹嘛要給我加那麼多的蓮芯?」
元熙看靜依這幅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樣子,失笑道:「他是為了給你泄火,好讓你早些好起來!」
靜依一愣,抬頭看向元熙道:「奇了!今日你怎麼倒幫着晴天哥哥說起話來了?你不是一直瞧着他不順眼?」
元熙略有些尷尬道:「哪有?我哪有看他不順眼?我只是對事,不對人!他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幹嘛要看他不順眼?」
靜依剛剛醒過來,還有些昏沉沉地,身子一動,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度傳來,「我要沐浴。」
「好!已經命人備好了。我抱你過去。」元熙說完,便將靜依抱到了淨房。
靜依在一張軟榻上坐了,看着那冒着熱氣的大木桶道:「行了,有海棠在就好了。你出去吧。」
元熙聞言,卻是一臉嚴肅道:「那怎麼行?你才剛醒過來,我不放心!我就在這裏守着你。」
靜依臉一紅,「守着我做什麼?我不會再暈過去了。你出去吧。」
「不行!別再固執了。你若是不洗,我便再將你抱回去就是。」
靜依的臉更紅了,元熙卻是大聲道:「怎麼臉又這樣紅了?莫不是又發熱了?」說着,便將手向靜依的額前探去!
而靜依聽她這樣一吼,真是羞地想找個地縫給鑽進去!而一旁的海棠等人則是低聲的笑着。王爺是被王妃的病給嚇的不輕呢!王妃這哪是發熱?分明就是害羞了!
靜依避過了元熙伸過來的手,輕道:「我哪裏發熱了?是被這裏的熱氣給熏的!你快出去吧!」
元熙卻是一動不動地看着靜依,「我就在這裏守着你。我們是夫妻還有什麼好避諱的?」
靜依的臉此時已是紅的像是快要煮熟的蝦子,抬眼看了一旁的幾人道:「海棠留下,你們都退下吧。」說完,轉頭對元熙道:「你也出去,不然,我就不吃藥了。」
元熙一挑眉,小依依竟然會威脅他了?
海棠看着對峙的二人,強忍着笑道,「王爺,您先出去吧。奴婢在這裏服侍就好了。」
元熙看了海棠一眼,只好妥協道:「好好服侍王妃,千萬別再讓她給暈過去了。」
「是!王爺。」
靜依趴在了木桶的邊沿兒上,「海棠,你說柳杏兒真的就一輩子都不嫁嗎?我看咱們王府外院的有幾名侍衛都是不錯,而且也都是對柳杏兒有意呢!有時間,你找她聊聊吧。」
「是,奴婢記下了。這王府外院的確是有幾個年輕人不錯呢。奴婢透透她的話,看她是否有了屬意的了。再來稟報王妃。」
「嗯。我身邊還有司琴、司墨、司畫三個好姑娘都還沒有出嫁呢。總是要為她們都找一個好人家呢。不能因為我,都給耽誤了。」
「王妃,這些事兒,都不急。您現在要緊地是趕緊養好身子。馬上就是年節了。這王府上下,封城上下,還有不少事兒等着您打點呢。」
「知道了。海棠,這府里沒有旁的女人,倒是沒有多少事!對了,那幾個美人兒的規矩學的如何了?」
「呵呵!」海棠低笑了兩聲道:「王妃,您是沒見!那幾名美人兒都快讓何嬤嬤她們給折騰地起不來床了!只怕現在這個時辰,早已是睡熟了。」
靜依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我倒是還能再清靜幾天。等過了年節吧!過了年節我騰下空來,再好好地和她們周旋!如今既是知道了她們背後的主子,我還急什麼?」
「王妃,這水已是有些涼了!您剛剛才醒過來,泡久了,怕也是不好。」
靜依緩緩起了身,海棠拿過早已備好的長袍給她穿上,系了帶子。
靜依剛轉身,便看見元熙走了進來。「柳杏兒剛才又端了藥來,是傍晚晴天剛開的方子,現在喝着正好。」
靜依點點頭,正要出去,便驚叫了一聲!而海棠則是輕聲地笑了起來。
「元熙,我自己可以走!放我下來吧。」
「你大病尚未痊癒,這幾日又沒有正經地用過東西,現在身子只怕是有些無力吧?乖。咱們去寢室喝藥。」
「來,喝吧。」元熙將靜依放到床上,蓋了被子後,便端了藥過來。
「有蜜餞嗎?」靜依有些苦着臉道。
「回王妃,已經備下了。」
元熙將碗湊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來,不燙了。乖!」
靜依無奈,只得捏着鼻子喝了,又接邊吃了三四顆蜜餞才算作罷。
「現在可是還想睡?」
靜依搖了搖頭,「你們不是說我都睡了三天了嗎?哪裏還睡得着?」
「你那是昏睡,並不解乏的,相反,反而是越睡越沉,越睡越無力。」
「你這幾日一直都守着我?」
元熙點點頭,「你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我再不守着你,只怕你那個師兄就得吃了我!再說了,我若是不來,還不知道讓那個晴天占你多大便宜呢?」
元熙前半句說的清楚,後半句卻是說的聲音極低。靜依沒有聽清楚,「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晴天不是說了你這些日子什麼也別想,什麼也別干!就好好地在府中休息就是。」
「我那有那樣嬌弱?不過是不小心吹了風而已!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了?」
「你呀!這話要是被晴天聽到,小心他明天在方子中真的給你加上重劑量的黃連!」
靜依撇了撇嘴,沒說話。
「乖,好好睡吧。明日,我哪裏也不去,在府中陪你一整天,陪你下下棋,品品茶,可好?」
靜依卻是別過頭去,似是有些不樂意。元熙輕搖了搖頭,自己可以在戰場上殺伐果絕,可以對自己的父皇冰冷無情,可是唯獨對這個小妻子,是別無它法。
「我彈琴給你聽,可好?」
靜依聞言眼前一亮,「彈琴?你會彈琴?」
「在北疆時,閒着無聊學的。」元熙一帶而過道:「想聽什麼曲子?」
靜依歪着頭想了想,「高山流水吧!好久沒有聽這首曲子了。」
「好!無傷,去將本王的琴取來。」元熙對着窗外喚了一聲。
不一會兒,便見一襲黑衣的無傷回來了,手中還拿着琴,是一把古琴,也稱七弦琴。
元熙到水盆里淨了手,脫了靴子,在離床不遠的軟榻上盤膝而坐,將古琴置於膝上,一雙修長如玉的手,輕輕地撥弄着琴弦,便聽一股極為雅靜、高遠的聲音傳來!
靜依聽的簡直都痴了!前世她在研究所里,也經常聽到這首曲子,不過是由電腦播放的曲子,哪裏像今日可以看到真人彈奏此曲?而且還是一個俊美無雙,雅顏如玉的美男子親手彈給她聽?
琴者,情也!古琴的琴聲安靜悠遠,靜依聽了仿若是置身於茫茫雲海之中!透過那層層雲海,似是看到了巍峨的高山,上面鬱鬱蔥蔥,又似是聽到了有流水聲緩緩傳出!
靜依用手支了頭,看着用心彈琴的元熙,好一個溫潤如玉、丰神俊雅的謫仙!那濃黑的眉毛,狹長的眼睛,黑亮的眸子,如同是天上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輝!他高挺的鼻樑,不知怎的,便讓靜依想起了華陽山的華齊峰了!再看那兩片微薄且性感至極的嘴唇,微微上揚的嘴角,無處不是透着難言的風華!
這樣一個看起來無害的男子,哪裏像是那個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將軍?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夫君呢!真是好奇妙的感覺!
二人在這屋內一個彈,一個聽。倒是無比的愜意!
而在王府的外院,晴天則是一個人舉着酒杯看着外面的夜色,也是靜靜地聽着這曲高山流水!這曲子,應是那個平王彈的吧!琴技倒是不錯,看來,是着實地下了一番功夫了!
而與他相隔不遠的一處院子裏,岳正陽,也正一個斜倚在榻上,臉上泛着無害的笑容,微眯着眼睛,喃喃道:「元熙?呵呵,還以為你不過是破例讓她叫了你的字而已!想不到,你竟然是肯為她撫琴了!多少年了?本世子都忘了,有多少年沒有聽到你的琴音了!卻是想不到,現在卻是沾了那個小王妃的光,能夠一飽耳福了!王爺,本世子倒是很好奇,這個小王妃,能帶給你多少的轉變?能對你有多大的影響呢?」
而正在前院四處巡視的初一,聽到了琴音,則是渾身一顫!向文華院的方向看去!王爺,竟然是再度撫琴了?這,王妃的魅力還真是大!居然能讓王爺親自撫琴給她聽?想想上次王爺撫琴,似乎還是在北疆的時候吧!王爺的琴技還是如此的好!不見一絲地生疏。
一曲作罷,靜依笑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元熙,想不到,你竟是還撫得一手好琴?」
元熙淡淡一笑,「不過是為了搏你一笑罷了!現在心情可是舒暢些了?」
靜依點點頭,似是有些困意了,眨了眨眼睛道:「元熙,以後,你每日都撫琴給我聽好不好?我雖不會撫琴,可是自認聽琴還是有些天賦的!」
元熙點了點頭,「好!只要你喜歡聽,我便彈。」
「這話聽起來真舒服!以後沒事,你便多說幾句,哄我聽吧?」
「這哪裏是哄你?這是出自心底之言!我李赫今後,只為一人撫琴!依依,你可願意?」
「為我嗎?」
元熙點點頭,笑看着靜依,卻是不說話。
「真好!有人能這樣對我,我已是知足了!謝謝你,元熙。」
元熙將琴放下,到了床上,將靜依輕攬入懷。「依依,你是我心裏永遠的寶,誰也代替不了!此生有你,足矣!」
靜依臉上漾着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幸福的笑,將頭輕靠在元熙的懷裏,什麼也不說,只是將自己的小腦袋在元熙的胸前蹭了蹭。這樣親呢的動作,就算是什麼也不說,元熙也明白自己的小依依是開心的!
次日,靜依在元熙的懷裏醒來,「元熙,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睡?不用去議政院的嗎?」
「我去過了,剛回來。」
「嗯?這麼早就去過了?」
話音剛落便聽外面傳來了幾聲低笑聲。靜依的眼睛大睜,猛地坐了起來,然後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外面,看了看元熙。
「呵呵,你睡的還真是香,現在已經是辰時末了,馬上就要到巳時了!」元熙笑道。
「我睡了這麼久嗎?」說完,伸了個懶腰道:「不過,是真的很舒服呢。」
「來,我幫你更衣。」元熙說着,便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海棠早已備好的衣服。
一番梳洗後,二人手拉着手到了東暖閣用早膳。
「依依今日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再用兩日藥,許就可以停了。」
靜依連忙點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我今日不用藥也沒事了。」
「只怕是不行!晴天是不會同意的。」
靜依聞言,頓時小臉兒一垮,「晴天哥哥那一關的確是不太好過!」
「好了。先吃吧。待會兒晴天就會過來給你請脈了。」
二人剛用罷早膳,想着要不要立即請晴天過來,便見初一進來了,「啟稟王爺,京城來消息了。」說着,便將手中的密信遞了上去。
元熙接過信,拆開看了看,不由得失笑道:「依依,這是你的傑作吧?」說完,將信遞給了靜依。
靜依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信來一看,也是連連輕笑!「想不到,他們下手倒是蠻快!」
「是你命暗閣的人做的手腳?」
靜依點了點頭,不過片刻後,又有些遺憾道:「可惜咱們現在不在京城,看不到京城的熱鬧場面了。」
「這樣也好!這樣,咱們才更像是看戲的!宮裏的那幾位才更像是唱戲的!」
「唱戲的?你居然將這天底下最為尊貴的女人和男子比作了戲子!還真是大膽!」
元熙一挑眉,「這有什麼?本來就是如此嘛!再說了,你安排了這步棋,不就是想着將宮裏給攪亂了?」
「是你說的,宮裏頭越亂,母妃才越安全嘛!」
「這倒是!不過,這蘇貴人的身孕,到底是真還是假?」
「你想知道?」靜依有些神秘道。
元熙搖搖頭,「她的身孕是真是假,我倒是並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這個蘇貴人與德妃同時有孕。這德妃會不會對她下手?」
「放心吧。咱們現在就只需要坐等着看戲就成了!至於她們,讓她們斗去吧!斗的越熱鬧越好!也不枉咱們費盡苦心,安排了這局棋!」
「你說這蘇貴人有孕,皇上會不會再晉她的位分?」
「按理說,皇上為了撫慰蘇靜微,是會抬一抬她的位分的。只不過,她的出身不高,若是到了嬪位,怕就再難晉位了。」
「嬪位?也是夠資格站到德妃的身後了。只是不知道德妃容不容得下這蘇靜微的孩子?」
靜依笑着站起身,走到了窗前,「世事難料!蘇靜微的位分越高,便會越危險!她現在,只怕是一心想保住肚子裏的孩子,然後,平安順利地誕下皇子吧!」
「依依,你的身體還未痊癒,這些事情,就先別想了!儘量少費些心神!晴天說的對,你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我!本來我是想着為你打造一片你想要的自由的天地,可是沒想到,卻是害你生病了。」
「元熙,你這是何意?我生病與你何干?」靜依轉頭一臉奇怪地看向了元熙,「我做這些事,也並不是全都為了你!我也是為了封城的百姓!看着百姓們吃苦受罪,我的心裏也是不好過!你不要對此而心生愧疚!」
靜依說完,便來到了元熙的身側,將手搭在了元熙的肩上道:「咱們是夫妻,你的事,本就是我的事。反過來,我若是有事,你會袖手旁觀嗎?我們候府出事時,你不也是在一旁相助於我?我不是說過了,我只不過是自己不小心,受了風,所以才會病了!並非是勞累所致!若是說勞累,每日裏要為封城的上上下下考慮,還要分身照顧我,你才是最勞累的那個!所以,以後切再莫說這些胡話!讓人聽了生氣!」
元熙抬頭見靜依的臉上,微見惱意,笑道:「好了,不說了!以後也不說了。」
「什麼事情不說了?」只聽一聲略顯蒼老,卻是極為有力的聲音傳來。
靜依面上大喜,「師父!您終於到了!」
賀道子拱手道:「草民見過王爺,王妃。」
「師父這是作什麼?快快到這兒來坐!」說着,便拉了賀道子的胳膊坐到了自己剛剛坐的位置,然後對着跟在賀道子身後的晴天道:「師父何時來的?你怎麼也不早些派人知會與我?」
「他也是剛到!我本來就是要來給你診脈的,正好便帶他一起過來了。」
「小丫頭怎麼了?為何還要讓晴天給你診脈?」
「沒什麼,只是一些小事罷了!是晴天哥哥不放心,非要再為我診脈。」靜依說着,還對晴天使了個眼色。那眼神中滿是威脅之意!大有『你敢說出實話來試一試,看我怎麼收拾你?』的意思!
晴天輕咳了一聲道:「老頭兒,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不是早就傳書給你了嗎?」
賀道子聞言,大眼一瞪,「你個臭小子!怎麼還是這般的不長進?你不是都當了御侍史了嗎?怎麼還是這般不懂得尊師重道?你就是這樣做官的?」
晴天白了他一眼,「這做官與你有何干係?」
賀道子又要發怒,靜依勸道:「師父,您一大早到了封城,是連夜趕路?還是昨晚上就到了,宿在了外面?」
「我昨晚在客棧歇了。早知道這個臭小子也在,我就不來了。」賀道子氣得鬍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師父彆氣了!晴天哥哥這是擔心您呢!傳書給您這麼時間了您都沒個信兒。我們這不都是擔心您的安全嗎?」
「哼!你這小丫頭有這心思,我倒是信!可是這個臭小子?哼!他怕是恨不得我死在了外面才好?」
晴天卻是理也不理他,直接將靜依拉到了一旁,為好診起脈來。
片刻後,「恢復地還是不錯!這幾日注意多喝些水。若是在屋子裏頭悶了,也可以出去走走。只是最好是外面不颳風的時候,再出去,免得再受了涼。」
「謝謝晴天哥哥了。師父,您既是來了,就和晴天哥哥住在一個院子裏吧。這樣,我找您也方便些。」
賀道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卻也沒有說不!
靜依淡笑了笑,看了一臉彆扭的晴天。只見晴天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你瞧瞧這個渾小子!哪有他這般對待自己的恩師的?」
「依依,我陪你下棋吧。賀神醫若是有興趣,也是可以在一旁觀戰。」元熙笑道。
「好哇!」賀道子剛說了句好,便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
「啟稟王妃,歐陽大少夫人來了,說是有急事,非見您不可!」海棠道。
元熙的眉間透出不悅,「你沒說王妃正病着嗎?」
「回王爺,奴婢說了。可是那少夫人說,就算是王妃病着,此事也是定要知會與王妃知曉的!否則,怕是要出大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