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平王妃宴請眾位名門夫人小姐的日子了。這日早上起來,海棠便仔細地給靜依打扮了一番。靜依挑了一件並不是特別奢華的長裙,頭上的飾品,也是看起來簡單大方的,並無嬌貴之感。
靜依打扮後,倒是不急着過去,而是坐在榻上靜靜地看起了書。
約莫過了有近一個時辰,便見柳杏兒進來道:「啟稟王妃,客人們都來的差不多了。只剩白相的夫人和宋夫人還沒到了。」
靜依點了點頭,「那便讓她們多等一會兒吧。」
正好徐嬤嬤過來領對牌,見到這小王妃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微微點頭,看來這個小王妃的確是知道如何更好的利用自己的身分,既起到了壓制的作用,又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刻意而為之的。
司琴來報說,「啟稟王妃,那白夫人和宋夫人的馬車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快要到王府了。」
「嗯。」靜依放下書,起了身道:「那咱們走吧。」說完,便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去了後花園。
到了後花園的香雪閣,果然已是有不少的夫人小姐在等候了。
隨着內侍的一聲高唱:「平王妃駕到!跪!」
接着,便是眾人齊道:「給平王妃請安!」
靜依進了香雪閣,在主位上落座後,輕道:「平身吧!眾位請坐。」
靜依看着眾人落了座才道:「讓眾位夫人久等了。本王妃在前廳等了許久,也不見白夫人和宋夫人前來。本王妃原想着再等等,可是若是再等下去,只怕是就要勞眾位夫人小姐們久候了。所以這才過來。還請眾位見諒。」
一位夫人起身福了福身道:「王妃乃千金之軀,臣妾等便是等上一等,又有何妨?『見諒』二字,臣妾等是萬萬當不得的。」
其它人也紛紛附和,一時間,這香雪閣內倒是熱鬧了些。
靜依笑道:「不知這位夫人如何稱呼?」
那位夫人道:「臣妾娘家姓付,閨名無雙,夫家姓歐陽,夫君是歐陽家的大公子歐陽夜。」
「哦?」靜依笑道:「原來是歐陽少夫人!少夫人果然是姿容秀麗,高雅大方!本王妃雖是初來封城,卻是對歐陽家族在封城的功績也是常有耳聞。不說旁人,就是王爺,也是常常提及!對歐陽老先生是敬佩不已,對歐陽家的幾位公子也是讚不絕口呢!」
那付無雙一驚,忙低頭道:「王妃謬讚了。」
「誒,哪裏是謬讚?」靜依笑道:「說起來,我家王爺與你家的三公子還是舊識呢。王爺一直是念叨着三公子呢。等今日回去,還請少夫人給三公子捎個信兒,就說王爺也是常常惦記他,想着再與他手談一局呢。」
靜依的這番話看似平常,可是落在眾位夫人的耳朵里便是滋生出了種種的想法。不過有一點,她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便是這歐陽家的三公子,與王爺是舊識,那麼,是否意味着歐陽家會傾向於王爺呢?
付無雙聽了這番話,不由得抬眼看向這小王妃。這傳聞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果然不同凡響,不過簡單幾句話,便是讓在場的夫人小姐們的心思發生了巨大變化。看來,這小王妃是有意而為了。
「是,臣妾定會代為轉告。」
靜依笑着點了頭,道:「本王妃與你還真是一見如故呢!素聞歐陽少夫人文采卓絕,以後若是得空了,便常來王府坐坐,與好與我說說話。」
「是,能得王妃的看重,是臣妾的福氣。」
「瞧瞧這話說的!總是叫你歐陽少夫人也是有些生疏,這樣吧,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如此自謙了。你比我年長,我便喚你一聲無雙姐姐,可好?」
「這,這可是萬萬使不得!王妃乃是千金之軀,臣妾何以敢自稱是王妃的姐姐。還請王妃收回承命。」付無雙變了臉色,急道。
靜依淡淡一笑,倒也不堅持,只道:「罷了,以後的日子長着呢。不急。只是我總是喚你歐陽少夫人總是彆扭些的。不如就暫喚你的閨名無雙,可好?」
付無雙趕忙謝了恩,不敢再多說話了。看似是十分平常的一番話,可是卻讓付無雙是膽戰心驚,那後背上都已是傳來了陣陣涼意!這個小王妃當真是不可小覷,不過短短的幾句話,便成功地讓在場的眾位夫人知道她得了王妃的青眼,而且似乎是還有結拜姐妹之意!這看似不過是一些客套話,可是裏面的學問可是大了去了?這小王妃為何不點別人,單單點她?還有,這小王妃與自己不過是初見,為何要對自己如此親熱?別說什麼一見如故,她好歹也是官夫人,自是不信的!再想想,這小王妃說話的語氣、神態都是那般自若,半點看不出虛假之意!這樣的人,的確是聰慧,不愧是得過皇上誇讚的人!
靜依又與其它的夫人一一聊過,語氣已沒了剛才的那般親熱,面上掛的,也只是平淡地神情,看不出喜怒!這兩相一比較,底下的夫人們更是竊竊私語,看向那付無雙的眼神也是略有不同了。
付無雙端起茶盞,微微側頭,向那小王妃看去。不想!那小王妃也正好看向她!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靜依的眼神中滿是讚賞和關懷之色!
這付無雙一看,當下一驚,那端茶的手便有些微晃,險些將茶灑了出來。付無雙趕緊回神,不想與幾位夫人的視線一擦而過!那幾位夫人眼神中的探究之色再明顯不過!
付無雙暗道,這小王妃是湊巧看過來了?還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那這小王妃的心思,可就是着實的不簡單了!付無雙強自壓下心中的慌亂,不過是一個眼神,便可以讓人對她產生了嫌隙,平王妃!你果真是心思縝密之人!還是一切都只是巧合?
眾人正在這香雪閣里閒聊,便聽外面有人進來通傳,「啟稟王妃,外面來了兩位夫人,自稱是白夫人和宋夫人。現在被攔在了門外,您看?」
這香雪閣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靜依眉眼中略閃過不悅道:「既是二位夫人來了,請進來就是了。為何攔在門外?」
「回稟王妃,因為兩位夫人都沒有貼子,卻都是自稱是王妃邀請來的,硬要闖進來。王府的守衛自然是不敢放她們進來的,唯恐她們再是一些心思叵測之人,對王妃不利。所以現在二位夫人正在與幾名侍衛爭執不下了。」
靜依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下眾人的神色道:「這樣呀!侍衛不讓她們進來,倒也是盡忠職守。只是,本王妃初來封城,並不認得二位夫人。這可如何是好?」
一位夫人毛遂自薦道:「啟稟王妃,不如便由臣妾前去看看吧。若真是兩位夫人,親自請進來便是了。」
靜依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又看向那位夫人道:「夫人的好意,本王妃自是明白,只是這平王府的侍衛,只怕是不會聽信夫人之詞的。」
那位夫人臉色一變,尷尬不已,窘道:「是臣妾逾越了。」
靜依卻是笑道:「這倒不是。夫人也是好意。這樣吧,左右咱們在這兒坐着也是無事,不若一道前去看看,若是兩位夫人便就請進來就是了。」
眾位夫人聞言便紛紛起身,一起陪着靜依去了王府的大門處。
這一來不要緊,這把眾人皆是嚇了一跳!這兩位夫人怎麼會變成了這幅樣子?
付無雙站在靜依身後,一眼望去,先是一驚,然後是忍不住的笑意!強忍着才沒笑出聲來。
原來這白夫人和宋夫人二人早已是髮髻散亂,衣衫不整!而且還被人用繩子給捆了!嘴裏堵着一團髒布,哪裏還有一絲貴夫人的樣子?
靜依問道:「不知眾位夫人可是認出這二位,可是白夫人和宋夫人?」
靜依這話是問身後的眾夫人的,可是眼睛卻是看向那白夫人和宋夫人的。見二人使勁兒地點着頭!還不停地以眼神示意她身後的夫人,想來是要讓她們趕快告訴平王妃,趕快放了她二人吧。
付無雙道:「啟稟王妃,這二人正是白夫人和宋夫人,還請王妃下令,給她們鬆綁吧。」
靜依一驚,急道:「還不快快給二位夫人鬆綁?這可如何是好?」
海棠在她身後道:「王妃別急!可能是因為二位夫人沒有請貼,所以侍衛才會如此吧?」
靜依的身子一晃,用手扶了額頭道:「快,快去請王爺和白相等人過來!這些侍衛竟是闖下如此大禍,本王妃如何跟王爺交待?」
海棠道:「王妃放心,奴婢等已是派人去請王爺了。王爺想必已經在路上了。」
靜依臉色這才略顯好轉,親手扶起了二位夫人,輕道:「都是這些個奴才不懂事,讓二位夫人受委屈了。」
兩位夫人自然是心有怒氣,可是見王妃笑臉相迎,再加上這個身分,還當着這麼多人,自是不能給王妃難堪的,只好悻悻道:「是臣妾等遺失了請貼才會如此。王妃不必動怒。」白夫人道。說完,便向靜依身後的一位夫人使眼色。
那位夫人便走至靜依跟前道:「王妃,還是請二位夫人先進去梳洗一番吧。這個樣子,也委實是不好看。」
靜依聞言看了一眼門外,便見遠遠地已是聚了不少的百姓,正在交頭接耳。
靜依點了頭,對二人道:「都是本王妃治下不嚴,竟是讓二位夫人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二位夫人打算如何處置他們,才能消了這口氣?」
白夫人和宋夫人聞言,不由得心中暗罵!這小王妃也真是的!到底是年紀小,不懂事!這個時候,還不趕快讓她們進去,提這個做什麼?
白夫人道:「此事的確是臣妾等有錯在先,至於處罰還是不必了。」
而靜依越過門檻,看了一眼外面的侍衛道:「這是怎麼回事?身上為何會有傷?」
聽完平王妃這句話,眾人皆是臉色一變,特別是白夫人和宋夫人,已是面色慘白了!這王府的侍衛如何會受傷?那答案只有一個呀!定然是有人意欲硬闖平王府了!那這硬闖之人?
眾人看向兩位夫人的神色可是與初見時大不相同了。
靜依看了司琴一眼,司琴會意,上前一步朗聲問道:「你們是怎麼做事的?為何將兩位夫人給綁了?剛才主子問的話都沒有聽到嗎?為何不回答?」說完,看了一眼左面疾步走來的幾人,便又退回了門檻的里側。
那幾名侍衛皆是跪下道:「啟稟王妃,這二人自稱是白相的夫人,和宋將軍的夫人,可是卻是沒有請貼。按照規矩,卑職等自是不敢放她二人進去!便加以阻攔,誰知這二位夫人二話不說,上來就打了卑職等一個耳光,還說自己是白相的夫人,就是王妃親臨,也要對她禮讓三分!」
另一名侍衛接道:「啟稟王妃,恕卑職等大膽,這二人一無請貼,二無可證實身分的名貼,卑職等才對其加以阻攔,並不認為有錯。還請主子明查!」
說完二人磕了頭,上身便直直地跪挺在那兒。那二人臉上的五指印仍是清晰可見!可見這二人並未說謊。
靜依聽完,不可思議道:「白夫人,宋夫人,你二人未帶請貼,侍衛不讓你們進去,自是職責所在!二位夫人為何要動手呢?他二人只是被你打了臉面,外面的幾人身上卻是帶了血跡!二位夫人,這是何意?」
說到後面,靜依已是有些情緒激動了!
「啟稟王妃,這中間只是有些小誤會罷了,是臣妾等沒有把話說明白,又是着急進府赴宴,所以才會一時氣憤,出手打了王府的侍衛,此事,是臣妾等的不是。還請王妃恕罪。」這說話的,是宋夫人。聽着這話說的,倒還是個懂事的!
靜依不語,只是看向那白夫人,「白夫人,你身為文相之妻,便是如此的不懂規矩,不知尊卑嗎?」
白夫人此人本來就心氣極高,再加上多年來在封城是作威作福慣了,何時受過這等氣?本來心裏就不舒服,現在還被一個小丫頭給這樣教訓了!真的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上前一巴掌打了這小王妃才解恨!
一旁的宋夫人悄悄地拽了拽了她的袖子,示意她還是不要太過強硬,服個軟兒吧!
那白夫人想想自己的夫君,只好強自忍下怒氣,看向靜依道:「今日之事,的確是臣妾等失禮了。還請王妃寬佑!」說完,便直直地看向靜依。
靜依唇畔揚起一抹笑意,一抹極為鄙視和不屑地笑意!靜依的雙唇微動,卻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可是那白夫人卻是將她的口型看得是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在罵她:「蠢才!」
白夫人氣得是渾身哆嗦,這氣不打一處來呀!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也敢在她面前耍橫!莫非還以為這是京城!人人都得賣她的面子不成?哼!不過就是一個不受寵的王爺的妃子罷了!有什麼了不起?居然敢如此地蔑視自己?
那白夫人也不知是怎麼了?竟是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一推,將靜依推倒在地!
這下子,竟個平王府的大門口可是都安靜了!
眾位夫人們,看着被突然推倒的平王妃,再看看一臉怒氣的白夫人!腦袋裏都是『嗡』地一聲,炸開了!這是怎麼回事?這白夫人也太大膽了吧?而更讓眾人吃驚地是,看到了白夫人身後竟是疾步走上來了幾道身影!
那白夫人見平王妃倒在地上,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聽得一道聲音響起:「放肆!」
元熙快走兩步,此時,靜依早已被一旁的司琴給扶起來了。海棠等人正在為她整理衣衫!眾人一看是王爺來了,便都退後了幾步。
本來這元熙平日裏處理政務的地方就是原來的刺史府,就在這平王府的斜對面,不過是幾步之遙!這司琴派人過去,到元熙等人過來,時間剛剛好,正好是聽到了幾名侍衛的陳詞,然後,又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白夫人對王妃不敬!因為當時司琴是站在門檻的外側數步之處,自然是能看到左側的來人。而門檻內的人自然是看不到了!
元熙一臉關切道:「怎麼樣?可有傷到哪兒了?要不要請大夫看看?對了,來人,去請晴天公子!」
靜依忙伸手攔了,「沒有什麼要緊的,不過就是被白夫人推了一下而已,哪裏會受傷?不礙事的。」
靜依的這番話,再次點出了自己是被白夫人推倒的!偏偏靜依還用了『推了一下而已』這樣聽起來似乎是無所謂一般的語氣!這讓跟隨平王一起進來的幾位大臣也是臉色難看,而一旁的白石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啪』地一巴掌就將那白夫人打翻在地,怒道:「你個渾張東西!王妃千金之軀也是你能碰的?你不要命了?」
海棠等人卻是不理會那白石夫婦,只是一臉憂心道:「主子,王爺說的對,您還是請晴天公子來看看吧。」
那付無雙此時也出聲道:「是呀!王妃還是請人來看看吧!也免得王爺憂心。」
王爺轉頭看了付無雙一眼道:「這位是?」
靜依笑道:「這位是歐陽家的大少夫人,也就是王爺在京城認識的那位歐陽信公子的大嫂。」
元熙一愣,含笑對付無雙點頭示意,便轉頭對白石道:「白相!今日之事,還請白相給本王一個交待!本王的侍衛也是什麼人都能打的?本王的王妃也是什麼人都能推的?說輕了,這是不知禮數,以下犯上。說重了,王府的侍衛可是朝廷的編制,打了侍衛,硬闖王府,而且還對王妃行兇,那可是謀逆!」
平王說完最後幾個字時,那面上的神情已是極為肅穆!就連白石這等的老狐狸,也是心驚不已!謀逆?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那王爺就是再不受寵,也是皇上的兒子,代表的也是皇家的威儀!豈是他們這些沒有爵位的官吏所能比擬的?
思及此,那白石的額頭上便是滲出了一層細汗!他怒瞪了自己的夫人一眼,恨聲道:「還不快快去向王妃請罪?你真的要將我白府上下都害死不成?」
那白夫人聞言,知道這回自己是真的闖下了大禍了。忙跪爬到靜依跟前道:「王妃恕罪!是臣妾不好!是臣妾一時昏了頭,迷了心智,所以才會對王妃不敬!還請王妃殿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臣妾吧!」
靜依卻是淡然一笑,伸手將白夫人扶了起來,道:「白夫人無需如此!剛才也不過是白夫人一時失手而已,況且本王妃也無礙,此事就此作罷便是。」
白夫人一愣,她沒想到這小王妃竟然如此簡單就放過她了!要知道她剛才可是的的確確是推了她,而且自己也的確是打了她的侍衛!這可正是王爺和王妃一舉除掉他們白府的大好機會!他們怎會如此輕易地便作罷?
靜依問道:「兩位夫人,不如到院內梳洗一番。現在這個樣子,委實是有些不妥的。」
那白夫人忙搖了頭道:「臣妾不敢!王妃殿下今日對臣妾的失禮之處能不加以追究,臣妾已是感激不盡了!如何還敢再給王府添麻煩!既如此。臣妾等便告辭了。」說完,便再度行了跪拜禮。
付無雙也是言道:「王妃殿下今日受了驚,還是好生將養吧。臣妾等就不再叨擾了。」
其它夫人也是紛紛道:「臣妾等告退。」
靜依點了點頭,一臉愧疚道:「今日本是為了宴請眾位夫人小姐,也好認識一番。可是現在,罷了,待本王妃身子好了,便再給各位夫人小姐下貼子,還請眾位莫要推託才好!」
「是!臣妾等定然是隨傳隨到!」
眾人散去,元熙雙手一撈,便將靜依打橫抱起,向文華院走去!
當晚,白府。
白石在屋中來回地踱着步子,細細地想着整件事情的經過。夫人說她出門時的確是帶了請貼的,可是為何到了平王府門口卻是不見了呢?還有那宋夫人,就算是一個未帶,也不可能兩個人同時忘了帶請貼呀?那就只有一種解釋,她們被人設計了!
可是,這幕後之人為何要設計兩名無知婦人呢?只是為了讓她們丟臉?可是看起來不太像!畢竟那人不可能預料到這二人會對王府的侍衛出手的!而且今日他的妻子還動手推了平王妃一下,這可是做不得假的!當時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真真切切地看着!哪裏會做得了假?
白石是百思不得其解呀!這幕後之人又是何人呢?是平王?不會!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給自己難堪,若真是平王,那當場王爺就可以發作了他和夫人!可是平王妃偏偏又替自己的夫人解了圍!
白石在屋子裏是來回地踱着步,始終是想不明白!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是又想不起來,哪裏不對了!這一夜,白石註定是徹夜難眠了!
平王府,文華院內。
「如何了?」
「嗯,成了。」元熙笑道:「今天多虧了你了!」
靜依抿唇一笑,「我們是夫妻,何需如此?再說了,若不是你反應快,又刻意在府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事情如何為這般順利?現在,你打算什麼時候再出手?」
「不急,再等等!依依,你今日雖是做的不錯,可是也太過冒險了些!倘若那白夫人的力道再大一些,你豈不是就要被推下台階了!若是真的傷了,可如何是好?」
靜依搖搖頭,「無妨的。司琴就在我身邊,若是察覺出不對勁,自然會想法子護我的。」
「司琴現在是你身邊的侍衛長,她的功夫,我自是信的過的。只是,依依,以後行事,無需如此了!若是真的傷了你,我寧願你不要幫我!」元熙一臉擔憂道。
靜依將自己的小手輕輕地覆在了元熙的大手上,笑道:「哪裏有那麼嚴重?你多心了。對了,那個宋夫人,似乎是有些不簡單呢。此人反應迅速,今日若不是着了咱們的道,也不會出手打了侍衛!」
元熙點點頭,「是呀!不止是宋夫人,就是宋浩本人,也是極不簡單呢。無妨,咱們一步一步來,總是不能一口吃個胖子的!」
靜依點頭道:「這兩日,我翻看了些封城在農業方面的一些日誌,看起來,這封城還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最起碼,還有救。只是着實需要費一番心力罷了。」
元熙伸手攬過她,「再說吧。我不想你太辛苦!這些事,不急!最重要的,是千萬別累着自己!這裏的氣候偏干,咱們又都是初來此地,我怕你會水土不服。」
靜依輕笑道:「傻瓜!若是水土不服,早就應該顯症狀了,可你瞧瞧我,哪有一點兒水土不服的樣子?你呀,就是愛瞎操心。」
元熙撇了嘴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不想你累着了。總之這些事情慢慢來,不着急!再說了,不是還有晴天嗎?翻箱倒櫃的事兒,讓他去干!你只需要靜靜地看那些日誌就是了!對了,那白夫人今日如此失常的舉動,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可還記得京城時晉王與明王互毆之事?」
「這是自然,那次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些,險些送上你的小命!若不是你反應快,再加上後來我母妃出面,我們如何能得以全身而退?」
靜依笑笑,「這次與上次晉王用的藥是一樣的,只是會引起人的狂燥之症!一時衝動罷了!不同的是晉王體形高大又,又是習武之人,所以當時我給他下的藥量比較大。而這白夫人則不同,我用的藥量極小,在那侍衛將那污布塞入她口中時,只是摻雜了微量的藥。所以白夫人只會有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是不能自制的!」
「還是你的心思縝密,如此一來,只怕那白夫人也只會是以為自己一時衝動,昏了頭了!」
靜依點點頭,「元熙,今日之事,你說會不會引起白石的懷疑?」
元熙笑道:「會!這是肯定的。若是他不懷疑,他就不是白石了!不過你放心,咱們今日的表現,無論是對他們的震攝還是安撫,都是恰到好處!那白石自認聰明,不會蠢地以為是我們給他的夫人設了套。可是偏偏這一次,他就是自作聰明了!」
「元熙,既然玩兒,咱們就不妨玩兒個大的?怎麼都是拋下餌了,若是不加以充分利用,可是資源浪費呢?」
「什麼?」
靜依這才想起,元熙是不懂得這樣現代的詞彙的,笑道:「就是說,咱們得讓它充分發揮他的利用價值呀!」
元熙點點頭,「不錯!將他的價值發揮到最大!這樣,才對得起咱們的一番苦心安排!你可是有了計劃?」
靜依笑道:「嗯!我已經讓司畫去安排了。估計最遲後天,你便會看到效果了。快的話,也許明天就可以了。」
元熙一挑眉道:「有危險的事情,不許做!」
「我知道。你說,咱們這一局,會引出多少人來呢?」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宋浩跟他們不是一路人!或者說,他們應該不是一個主子!雖然這個宋浩看似和白石走的很近,可是,我總感覺這個宋浩是在利用白石!」
「嗯,看來這個宋浩,是想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靜依嘆道。
元熙輕輕一笑,「呵呵,只是不知道,這局棋里,究竟誰是螳螂,誰是蟬,誰又是那黃雀了!」
靜依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元熙點了點頭,道:「好,早日歇着吧。」
二人褪了衣衫,並排躺在床上,靜依在里側,元熙在外側。兩人輕輕地拉着手,誰也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元熙便進入了夢鄉!
靜依側頭看了元熙一眼,夜色已深,床尾的柱上,綁了一顆夜明珠,用以照亮。可是即便如此,也是看不真切元熙的樣子的,只能朦朦朧朧地看到元熙五官的大概輪廓!可是即便這樣,靜依也覺得元熙是長得極為俊逸的!真好!這樣謫仙一般的人兒,是自己的夫君呢!
靜依將頭躺正,不再看他,靜靜地想着,這治理風沙之法,自己已是有些記的不太真切了。只是大概還記得幾個法子,只是不知道在這裏到底管不管用?畢竟自己並沒有真的去治理過風沙!所以這幾日,她才會如此急切地想要封城更多關於農業、地形、氣候等的信息!只是現在看來,這些信息還是太少了些!自己要想個法子,親自到風沙嚴重的地方去看一看才好。
靜依想到風沙,想到這裏的貧窮,便睡意全消,再度翻了個身,想着心事。忽然,靜依覺得自己的腰間一緊,是元熙的胳膊附了上來,耳邊輕輕地傳來元熙的聲音,道:「依依,別想了,睡吧!」
靜依淺淺一笑,將身子微微向元熙靠了靠,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次日,靜依在元熙的臂彎里睜開了眼睛。一入眼,便是元熙正在眨着眼睛對她笑!
靜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略有些困意道:「什麼時辰了?還是有些困呢!」
元熙笑道:「不急!還早呢!你再睡會兒吧。我要去刺史府了。」
靜依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不太清楚道:「嗯!早去早回!」
元熙臉上掛着一抹柔柔地笑意,看着靜依,頭一低,便在靜依的臉上輕啄了一下,快速下了床去梳洗了。
靜依也沒理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中午時,靜依在花廳獨坐,柳杏兒來稟報說:「啟稟王妃,王爺說事忙,中午便在衙門用了,不回來了。」
靜依點了點頭,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卻是毫無胃口,只是就着一些小菜,喝了一碗清粥,其它的葷菜是一筷子也沒動,便直接賞給下人們了。
靜依用過午膳,正要去書房翻閱封城的日誌,便見司畫來報,「回主子,現在封城的各大酒樓和其它的一些玩樂場所,都有一些唱曲兒的、說書的在盛傳一段戲文,暗中影射那白夫人如何的驕奢跋扈,甚至是對主子不敬呢!」
「這麼快?看來,這封城的百姓,也是對這白府積怨已深哪!」
「主子,昨天最開始唱的都是咱們的人,現在已是在整個封城傳唱了!」
靜依點點頭,「咱們的人都撤了?」
「回主子,已經全撤走了。」
「很好。這一次,咱們便看看,能撈些什麼魚蝦上來?」
靜依喃喃地說完,便去了外書房。司畫等人緊跟其後!
進了書房,晴天已經在在埋頭翻閱了,時不時地還在記錄一下!
靜依沒有打擾晴天,而是指着一摞書籍道:「司畫,你去將這些給主簿送去,再把最近十年記錄封城有關氣候的日誌給我找來。」
「是!」
一時間書房內,便有司畫等人的腳步聲,還有靜依和晴天翻閱書頁的沙沙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依的案前已是有了高高一摞的書籍,而屋內的燈光漸漸地暗了下來,她也毫不自知。司畫等人點了蠟燭在書案上,靜依也似是毫無所覺。
晴天將一本冊子重重地往那長案上一放,有些憤憤道:「太可惡了!這分明就是在自掘墳墓!」
晴天的這聲怒喝,驚動了靜依,「怎麼了?好好的查閱個東西也能讓你如此氣憤?」
晴天將那本冊子拿了起來,走至靜依旁,翻開幾頁道:「你瞧瞧!這封城的風沙會如此嚴重,還不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怨得了誰?」
靜依拿過那冊子細看了幾頁,也是眉頭深鎖,有些氣憤的樣子了。
『啪』地一聲,靜依將冊子重重地合上!長嘆一聲道:「竭澤而漁呀!」
晴天也是嘆了口氣,「像這樣一批劣民,就任其自生自滅罷了!何需如此費心幫他們?」
靜依用手指輕捏了捏眉心處,緩緩開口道:「晴天,你無需如此動氣!這便是普通百姓與讀書人之間的差距!你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如你這般博學!同樣的,那些農戶,也不能要求咱們必須會種田。小商戶也不能要求咱們必須會盤貨一樣!晴天,人各有所長,亦是各有所短。沒有人能夠做到十全十美!你不能,我不能,誰也不能!」
晴天一愣,沒料到靜依會有此一說!
而走到門口的元熙也停住了腳步,那清亮地眸子如一汪清泉一般,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靜依起身,走至晴天身旁,看向窗前的一盆菊花道:「晴天!這世間的花花草草,人人皆愛牡丹、芍藥,甚至是哪怕是山野處的一珠野花,也被人視為美麗的代表!」
說到這兒,靜依一頓,轉頭看向晴天道:「可是,晴天,你可曾想過,這廣袤的土地上,究竟是那牡丹芍藥之流的鮮花多,還是那田間、林中、山上、谷內的雜草多?」
靜依這一番話一落音,書房內頓時變得極靜!
連一旁整理書藉的主簿也是呆呆地看着王妃!
晴天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上近一個頭的小丫頭,不過才十四,竟是能有如此深明的見解!
而門外的元熙則是先皺眉,後舒展,最後已是滿臉地笑意!是呀!是花多?還是草多?人們向來只知道關注他們喜歡的,看着亮眼的東西!卻是常常忽略了處處存在,卻是毫不起眼的小草!
元熙此時已是頓悟!靜依看似簡單的一番話,徹底地解開了他心中的心結!他就如同是原本在一間漆黑的屋子裏沒有窗子,沒有門,沒有陽光的照射,讓他辯不清方向!而靜依的這番話,就如同是在那黑暗的屋子裏給他點上了一支蠟燭,將整個屋子照亮,瞬間便明白了,自己該從何處下手便可以離開這間牢籠了!
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