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破風而來的黑袍,一人叫曹學,一人叫謝意。
負刀闖進關帝廟的少年,領頭人叫陳塵晨。
黑袍是才入魔道的修行者,並非出自純黑山谷,這次是為了配合潛伏在修真宗門內的魔種,而這群負刀而來的少年則是來自斷王嶺。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緣分,風雷閣遭受葉雲海襲擊的時候,斷王嶺也遭受了裏應外合的入侵。
整個斷王嶺半日之內,血流成河,最後只跑出來幾個修為低下的年輕弟子。
因為斷王嶺所處的位置,跟禪山很近,只有一崖之隔,所以陳塵晨便帶着自己幾個師弟朝着煮雪寺而來,想着能在寺中暫避魔族的鋒芒。誰能想到這禪山的風雪太大,竟然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尋着火光來到這關帝廟,遇到的竟同樣是落難的修行者,還得到了一個煮雪寺封山閉門的糟糕消息。
曹學跟謝意兩個人全部都是半步無相的境界,在斷王嶺已經是大開殺戒,整個人身上的魔氣正濃。
不僅僅是他們,如果俯視整個幽北郡就會發現,淡淡的黑暗氣息已經快要將整個幽北籠罩,十幾個末流的修真宗門,全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入侵,有些宗門被整個滅門,有的宗門如鳥獸散,各自逃難,而有的宗門竟然全宗投降,加入了純黑山谷,開始供奉萬惡的魔主。
同時,幽州城被整個屠城,二十萬葉家軍包括十五萬草原鐵騎全部隕落的消失已經開始散播開來,就連幽州城的百姓都無法倖免於難,六萬七千戶百姓全部死於血咒,恐怕就是亡魂都無法走過奈何橋,無法進入輪迴。
以前,只要是魔,都會小心翼翼的偽裝自己,將屬於魔的氣息儘量的隱藏在黑暗之中,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外人發現,可今日,在這風雪中,在這禪山間,曹學跟謝意竟然已經可以如此正大光明的釋放自己的氣息。
這意味着什麼?
魔在向世人示威嗎?
還是說要全面的宣戰了?
用三十五萬的將士跟一座城池的百姓,加上整個幽北的修真宗門,向修真界,向中原,向整個神州大陸宣告,魔,再次降臨了人間?
葉缺想不出還有其他的解釋,除非這兩個人瘋了。
然而,這兩位半步無相的魔修,肯定沒有瘋,那麼只剩下那個最壞的猜測。
對於這些彎彎繞繞,葉缺想了很多,可紅豆卻沒有半分多想,在她這位小龍女的眼中,只要是獵殺者,那就是邪惡的代表,就是需要被淨化,被消滅的存在,沒有其他需要猜測,需要考慮的,殺了肯定沒錯。
大黑傘又一次被當做棍棒使用。
龍骨纏繞着傘頁。
一棒便砸出了一條溝壑。
曹學跟謝意對紅豆的攻擊都有些意外,並且迅速收起輕視之情。
面對紅豆的棍棒,面對這無相境界的攻擊,曹學非但不懼,嘴角甚至陰狠的一笑,頭頂的黑袍一扯,一頭銀髮懸空飛舞,銀髮遇雪瘋長,滿頭的銀絲猶如無數條毒蛇一般,頃刻間變幻成數丈長的蛇鞭,開始試圖纏繞紅豆的大黑傘。
同時,站在曹學身邊的謝意,竟是從身體中掏出一杆長槍,一槍刺到積雪之下,單手握住槍身,猛地一呵。
一大片雪幕如潮水一般被挑飛而起。
席捲着風雪迎向了葉缺。
數百條銀色長蛇捲住大黑傘,而紅豆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一手握着傘柄,直接拽着數百條銀蛇騰空而起。身形掠至空中的紅豆嗤嘴一笑,一股龐大的龍力真元順着大黑傘直接沖入銀蛇之中。
一陣噼里啪啦的炸響,數百條銀蛇盡數斷裂,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紅豆雙手握着傘柄,整個人的身子躬成一個恐怖的弧度,一棒揮下,直接砸向曹學。
漫天的風雪激盪而起,兩人一個在地上,一個在空中,中間隔着一百步的距離,真元亂飛,斷裂的銀髮混雜着冰冷的風雪。不遠處早已經全部站到關帝廟前的年輕人,不管是風雷閣的管樹橫,還是斷王嶺的陳塵晨,或者是楊暖月,還有其餘一些修行弟子。
全部都目瞪口呆。
就算是管樹橫看過紅豆的進攻,依然是心神激盪。
這才是修行者,這才是自己追求的修行。
遇魔斬魔,遇妖斬妖,心中有不平,揮棒砸之,心中有不怒火,一劍斬之,管他是什麼魔種,管他是什麼境界。
「難道自己以前學的功法都是錯的?為何同樣的年紀,人家一個小姑娘都已經無相,自己還僅僅是通靈,自己一沒有偷懶,二沒有耍滑,是天賦不夠嗎?」管樹橫心裏想着,眼眸緊緊的盯着紅豆,似乎是要將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牢記在心。
而才入關帝廟的陳塵晨,更是誇張,嘴巴張的碩大,「那可是魔修啊!自己的宗門就是被這群人給毀掉的。僥倖逃脫,從未想過反抗,可眼前這位小姐姐,竟然二話不說,似乎一棒就要將這黑袍砸死,是哪個宗門的天之驕子?難不成是上天專門派來拯救自己的?」
所有年輕人都在注視着紅豆,無人關注葉缺。
因為在那積雪凌空的時刻,他已經輕描淡寫的一指破開雪幕,進了謝意的身。
看着葉缺好像是手無寸鐵,那是他壓制着靈海處的神器河卒。謝意看到葉缺不知死活的近身,長槍一彎,竟然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藤鞭直接捲來,藤鞭上遍佈魔氣,魔氣中還夾雜着劇烈燃燒的魔焰。
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糾纏聲,葉缺略微皺眉,有些擔心的朝着側面望了望,也就是這片刻之間,藤鞭竟然要捲住他的腰身。
「不知死活的東西!」葉缺眉頭一挑,劍指微變,在他的掌心裏直接湧出來一頭巨大無比的凶獸,凶獸似乎是被壓抑了太久,剛剛出現直接就咬住了藤鞭,然後順着藤鞭開始向謝意撲去。
在凶獸的身後,是一道刀影。
神器河卒幻化的長刀。
這次的刀,比上一次似乎還要長,已經超過了葉缺的身高。
這是葉缺破通靈入星耀之後,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全力出手,對手是半步無相的魔修,正好來為他練刀。
謝意的藤鞭被破,竟然絲毫沒有慌亂,雙拳舞出數道剛猛的黑芒,一拳接一拳,整整三十六拳,竟然跟劍氣一般,逼迫的河卒凶獸無法近身。只不過面對葉缺的刀,在第一擊中被斬掉一塊血肉之後,便知道了河卒的鋒銳,之後的每一擊都儘量擊打在刀側或者刀背處,或者根本不與葉缺貼身纏鬥。
「佛手金剛拳?」
「六佛寺的僧者,難道也入了魔修嗎?」
「千年禪寺,竟然抵不過一朝的困惑,你可真給禪宗長臉。」
葉缺看着對面黑袍中的謝意,說了幾句很奇怪的話,可就是這三句話,卻讓謝意拳法猛地一變,殺意凌天,似乎是葉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
「佛祖已死,魔主臨世,你這無知小兒哪裏會懂!」
葉缺笑了笑,「就算是佛祖死了,也沒有讓你們殺生吧。魔主降臨,是要毀滅這個世界,並不是給予你們生命,這麼明明白白的道理,難道你都不懂嗎?我記得六佛寺的寺規上可不是這麼寫的。」
「呵呵!」
穿着黑袍的謝意,陰沉的一笑,「六佛寺的寺規?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就在丟失的晨鐘下面,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現在的六佛寺已經不是曾經的六佛寺了。」
話終,戰起。
「莽!」
「瑪!」
「泓!」
謝意如金剛石像,怒目而視,三字真言脫口而出,每一道真言金中帶紫,紫中帶黑。
「連信仰都不要了,這真言哪裏還是真言?」
葉缺冷哼一聲,一刀便劃破了長空,兩刀便斬碎了真言,第三刀就拍斷了謝意的雙拳,單手握着河卒,一刀命中,刀身上猛然掠出一道璀璨芳華,刀刃由謝意的黑袍頂端劃至腰身。金石之聲伴着刺眼的火花,果然不出所料,這謝意確實是六佛寺的佛修,不僅修行了佛手金剛拳,還修了三神金鐘罩。
黑袍炸裂。
一個滿身金甲的大漢出現在葉缺眼前。
金甲是佛修的真元凝練所成。
謝意看着收刀而立的葉缺,嘴角露出一絲鄙視,似乎是在嘲笑他做了無用功,刀再鋒利,破不了佛修的金身,一樣是徒勞。
「你對自己的金甲很得意嗎?」葉缺抬起河卒指了指謝意的身子。
不用等到回答,單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練成一個破爛金甲就覺得自己了不起,真是井底之蛙。」葉缺竟然沒有再搭理謝意,自言自語了一句,「當年與禪宗佛陀比試,天啟境的金剛不壞都被我斬成了渣渣,這小小的金甲,跟紙片有什麼分別!」
葉缺回頭的剎那。
謝意的金甲忽然響起了雷鳴。
一連十三聲。
自眉心往下,一寸一聲,聲聲如雷。
雷聲滅,金甲碎裂成風,此時的謝意七竅中五竅流血,靈海中真元沸騰,張張口想要怒罵,可開口便是噴涌的血漿,最後直挺挺的倒在禪山風雪中。
(今日第一章,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