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煦悠悠醒轉過來,腦後玉枕穴那裏有些疼,慢慢回想起來,好像那掌柜老頭用什麼東西把自己打昏。為什麼突然要把我打昏?伍煦現在感覺有點像宿醉,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模糊不清了,只記得好像他們在說話。
從紅姑他們先前的討論中已經大致知道自己的狀況,雖然自己在當時能夠憑藉純陽真氣和冰心訣強行保持了一陣子的清醒,但終究還是中了那丑六兒的惡鬼屍毒。眼下自己這情況,看來這兒的幾個異人也覺得棘手。
伍煦不禁苦笑,這鬼怪之事竟接連不斷地讓自己遇見,真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時,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伍煦看見紅姑端着一碗粥進來了。
「我自己吃行嗎?」
紅姑搖了搖頭,她說掌柜的不許。但是伍煦總覺得她對給自己餵食這件事興致盎然。
「來,張嘴,啊。」
伍煦無可奈何地配合她。
伍煦很快就被餵飽了,打了個飽嗝,喝了口水,說道:「紅姑你們的箭術很厲害。改天能教我嗎?」
紅姑一愣,說道:「你認出我了?」
伍煦微笑着點點頭。「你和曾大哥站一塊時,我就能認出來了。」
紅姑哈哈大笑:「他的雙下巴將軍肚,是比較好認出來。」她笑着笑着,想到了什麼,目光帶了點憂傷。
「你說不定哪天就變成了惡鬼屍。到時我也只好親自用我的箭來了結你了。」她這句話雖笑着說,笑容卻像掛了霜。
伍煦平靜地看着她,微笑道:「別忘了,要砍頭才有用。」
紅姑聽了,深深地看了一眼伍煦,認真地說道:「如果你沒有變成惡鬼屍,我答應你,一定教你箭術。」
伍煦說道:「謝了。」
紅姑端着碗出去了,讓伍煦自己歇着。
「你不怕我掙脫了繩子嗎?」伍煦說道。
紅姑笑道:「這繩子叫縛虎索,是我們這兒特製的寶貝,三個丑六兒那樣的也掙不脫。你要是能掙脫,我們看着你也沒用,也只能逃之夭夭了。」
說完走了,留下伍煦自己閉目養神。
對於自己的屍毒,伍煦此時也無更多的辦法。掌柜老頭他們也在想辦法當中,看起來有些頭疼。眼下伍煦只能先靠自己,他靜靜運起玄岳山真傳的希夷睡仙功,據說是師祖的功法,伍煦只練到返觀內照的初階境界,但先前伍煦並不覺有多大用處,但此時伍煦想看看自己身體到底如何,所以試試。按着睡仙功法調息運氣,片刻之後,伍煦內心清明,進入了返觀內照的狀態之中。
此時,伍煦「看」見自己身體之中,金色如陽光的純陽真氣從全身各處源源不斷地用過奇經八脈向着丹田匯聚,這竟是自發自動的,而非伍煦運氣所致。
再向丹田深處看去,發現純陽真氣匯聚在那裏,正在試圖從四面八方將一團紅黑交纏的鬼屍之氣包圍,但鬼屍之氣卻兇悍異常,不但不斷收割着純陽真氣,更有枝丫如觸角一般向外竄出去。
伍煦沒有吃驚,這原本就在預料當中,他吃驚的是,他隱隱感覺到鬼屍之氣的另一頭撕扯和腐蝕着自己,卻不是身體之感,如果說要有個說法,或許這就是伍煦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魂魄。
當伍煦發現可以「看見」,也可以感覺到,便看到了希望。他可以不斷去試不同的方法,一百種行不通,那就一千種,有沒有效果,他自己能夠通過返觀內照來確定。
眼下,從純陽真氣與鬼屍之氣的鬥爭來看,雖然看起來難以為繼,好歹也算是對其有克製作用。所以純陽功的修煉不能斷,能多爭取一些時間,便多一線希望。
至於魂魄那一面,伍煦又試了試冰心訣,那一日正是冰心訣維持了他的清醒。但此時用起來,雖感覺或有些緩解,卻明顯不是根治之法。
伍煦在返觀內照中徘徊良久,最後感覺或許太久了,慢慢睜開了眼睛,恢復了常態。
此時,已是夜晚,伍煦一睜開眼睛,眼前有一位女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這女子不是紅姑,比紅姑年輕很多,估計年方二八,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身白裙,坐在板凳上,兩腳來回晃蕩,純粹一位憨態可掬的少女。
伍煦笑問道:「姑娘,晚上好啊。」
少女抿嘴一笑,說道:「你好像快要死了呢。」
額……,伍煦感覺被噎到了。他無奈地聳聳肩,說道:「好像是。是紅姑他們告訴你的?」
少女搖了搖頭,烏黑的劉海在額頭上擺動。「我能看到,那些噁心的東西就在你的裏面,慢慢的你就會死了,然後變醜。」
能看到?!哦,原來也是奇人異士,這裏還真多這樣的人。
死了然後變醜,好像無所謂了吧,是不是像丑六兒的那些殭屍一樣?
少女想了想,答道:「你應該比他們好看一些。但也會是變得笨笨的。」
伍煦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溫潤如玉,少女仿佛看痴了。
突然,伍煦的笑容僵住了。他看見一個面容蒼白、兩眼陰森的男人慢慢從少女的後面飄近。
伍煦經歷了那麼多怪事,如何還不明白那男人是什麼東西。他急忙喊道:「姑娘快跑!」
少女不解,稚氣未脫地問道:「為什麼啊?」
伍煦急得鼻尖冒汗,不知該如何向少女提醒,害怕她一回頭被嚇傻了反倒跑不掉。
他脫口而出:「後面有老鼠!」
少女一聽,嚇得從板凳上蹦了起來,卻被那男鬼灰暗乾瘦的長手一把抓住。
伍煦着急想要相救,奮力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奈何不了這縛虎索。
然後他驚訝地看到男鬼拉住輕飄飄的少女,有些嗔怪地說道:「可不要叫喊。胡鬧,怎麼跑進客棧里來,萬一那掌柜老頭看到,可少不得責怪。」
男鬼仿佛這才發現伍煦在場,沖他善意地笑了一笑,也不知他是怎麼練出來的笑容,笑得極其陰森。他多看了伍煦一眼,說道:「原來很快就是同類了,你且慢慢死着,我們不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