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酒的味道是這樣的...】
【這是...人間的味道啊...】
【多謝了,雲觀主...】
周圍的俗家弟子們只覺得這是加了特技的玩意,大部分人是半信半疑,而包括圓信在內的不少虔誠僧人都開始大呼佛陀降臨,最重要的是,這佛陀的面容和空見禪師是一模一樣。
大日煌煌,梵音陣陣纏。
空見禪師,成佛了,不管信不信,反正不少人都信了,立地成佛不是幻影。
好似佛陀的虛影頓時消失不見,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只是這空見禪師的遺體是自己開始焚燒,烈日之下,惶惶金炎,焚盡空見禪師的遺體。
這沒有燃燒殆盡的遺體和剛剛的相比,多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來,只有在面前的李雲才能看見的笑容,空見禪師笑了,這個從來只會露出標誌性假笑的空見禪師,差點笑出聲來。
沒有煙火,沒有什麼惡臭難聞的味道,空見禪師的遺體在這火焰中燃燒,最後化為灰燼。
威風吹過,灰燼飄散,在這灰燼之下,是一顆黃色的舍利子,理論上來說由高僧坐化燃燒凝結而成的至寶,被認為是其實是類似結石的玩意兒。
「坐化之後的舍利子嗎...」
李雲撥開灰土,將舍利子拿了起來,捏在手裏有些冰涼,舍利子性狀沒有規則,通體橙黃色,從外觀上來看也不像什麼寶貝玩意,如果不是這些人看到的話,肯定會以為是什麼劣質的手工藝品直接無視掉了。
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俗家香客看着舍利子,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水,說道。
「這是...這是佛陀的舍利子啊!」
「要是能拿到放在家裏的話...」
「我了個去,這是真的好東西啊...」
這些人們都有些貪心欲動,想要買下這高僧坐化的舍利子,盤算着之後怎麼買到手回家收藏。
李雲只是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之後,就直接把這舍利子甩給了明正。
一看到舍利子到了明正的手裏,周圍對舍利子有大膽想法的俗家香客們立刻就啞了火,這明正禪師是出了名的肘,想用金錢買下舍利子,那簡直是難如登天,這舍利子恐怕是別想了。
「好好保管吧,這空見方丈的舍利子,便交予你保管吧。」
明正手忙腳亂的接下了舍利子,看着這一塊看似平凡的舍利子,也沒有嫌棄,只是有些猶豫,最後說道:「大林寺已經亡了,沒有了大林寺,就算保管方丈的舍利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醜聞暴露的大林寺已經不復存在,這享譽百年的佛寺也已經不復存在,大林寺已經丸了,那個空見用以研究禪理的大林寺已經沒了。
面對滿目頹然的明正,李雲只是淡然的說道。
「眾所周知,西方佛國,極樂淨土,裏面居住這千千萬萬個菩薩,明正大師,佛陀之所以是佛陀,是因為他身處在極樂淨土呢?還是因為他是佛陀菩薩呢?」
「當然...是因為佛陀就是佛陀咯,佛無處不在,菩提樹下,即是佛國,佛國之下,既是淨土。」明正猶豫了一下,隱隱知道李雲要說些什麼。
「那麼,假若佛陀離開了極樂淨土,那些佛陀們,還是佛陀嗎?」李雲笑着說道。
「離開了極樂淨土,佛陀依然是佛陀,是不會有改變的。」明正默然道。
李雲繼續笑着說道。
「那麼,失去了大林寺的你,還有那些僧人們,和擁有大林寺的時候,又有什麼區別呢?所謂的寺廟,僅僅只是你們傳遞禪理的一個場所而已,而傳遞的場所不同,與你佛又有何干?和大林寺的僧人們又有何干...有僧的地方,才是寺,而無僧之地,又談何稱寺?這裏早已被非僧腐蝕,棄之又有何妨?」
明正啞然,回頭望去,那是一個個有些蒼老的僧人,也有青澀的小沙彌,他們有些人就拿着佛經還有念珠,木魚,有些力氣大一點的還拿着屬於自己的錫杖,沒有多帶一絲外物。
他們僅僅只是離開了大林寺而已,離開大林寺,去其他地方,繼續作為一個僧人活着,作為大林寺的雲遊僧人而活着。
大林寺僧所在之處,即是大林寺。
想到這裏,明正豁然開朗,一切的遲疑疑惑都煙消雲散,對李雲做了個十分鄭重的佛禮。
「感謝道長開導...雖然師傅已經去世,可師傅留下的信念還在引導着身為徒弟的我,貧僧...多謝了,大恩大德,明正沒齒難忘。」
明正也不多想,珍而重之的收起了舍利子,回到房間裏,整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準備離開寺廟,成為雲遊僧人。
——大林寺的雲遊僧人。
在一切都結束之後,幾乎所有人都鳥作獸散,沒有待在這大林寺內,幾乎鼎盛時期的大林寺,在這一段時間內是人去樓空。
...
「不知道是不是空氣撞擊讓我產生幻覺了,剛剛我好像看到了金色佛陀一樣的影子,難道真的有我佛什麼的嗎...」玄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臉蛋疼的看着李雲說道:「你說,雲觀主,假如真的是空見禪師的話,那空見禪師是屬於可以成佛的類型嗎?不對吧,我記得空見禪師的理念還挺自私的,不符合佛的理...」
被佛像衝擊的玄理第一反應是在考慮空見到底有沒有資格成佛。
「你覺得空見是惡,那麼他真的是惡嗎?」李雲笑着說道:「對於佛來說,他傳遞佛禮,樂善好施,救濟周圍的窮人,他的行為,是不是善呢?」
「可他施粥救人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救下他們吧,僅僅只是為了能夠讓他們傾聽他傳遞佛理,目的根本不純誒。」玄山一邊吃着從路邊買的辣條,一邊說道,眼珠子溜溜的還在蘇漓身上打轉。
蘇漓懶洋洋的盯着玄山...手中的辣條,想要一把奪下,得虧李雲的素質教育成功,沒有做出胖子底下搶食的事情來。
玄暉也是一臉好奇的盯着小蘇漓,特別是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然而玄暉也是註定摸不到蘇漓的大尾巴了,那大尾巴只允許含香和李雲上手。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聖人,在咱們人世間,所謂的聖人必定是極其少數的,更多的人都是有私慾,有心鬼,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事情。」李雲說道:「這就好比好心辦壞事和壞心辦好事一樣,究竟哪種是好,哪種才是壞呢?」
這下子別說玄暉玄山了,就連玄理還有清月都回答不出這樣的問題來。
「這個問題,一千個人里有一千個答案,究竟答案如何呢,只能憑道友們自己尋找了...」
玄理等人若有所思,特別是清月還意猶未盡,想要就坐而論道,不過這天色有些晚了,清月和玄理兩名觀主還要回道觀處理事情,覺得也十分的可惜。
「對了雲觀主,咱們一起回去吧,我開了車子來。」
「不必了,貧道還要在這裏多待一陣子...看看這已經成為廢墟的佛寺。」
李雲談笑着朝着大林寺內走去,這應該已經沒有一個人的大林寺。
玄理和清月也沒有阻止李雲進大林寺,只是玄理感慨了一聲道:「雲觀主的想法還是讓人看不透啊...」
「不過和他交流我等也是受益匪淺...話說玄山和玄暉兩小子還在看着雲觀主幹嘛?」
玄山和玄暉怔怔的看着李雲的背影,那目光充滿了柔情,看起來好像覺醒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樣...
玄理覺得自己有必要作為一個長輩說點什麼忠告,正打算出言的時候,一旁的玄山突然的說道。
「師叔!我們養寵物吧!狗狗狐狸什麼的...」
「是啊是啊,狗狗狐狸,再不濟養青蛙兒子還有屎殼螂都可以啊...」玄暉附和道。
玄理:「......」
「狗狗和狐狸就算了,屎殼螂還有青蛙是什麼意思,你們倆貨沒救了...特別是你玄暉!以後少看那些獵奇玩意...」
「我...我抗議...屎殼螂和青蛙多可愛,難道就不如狐狸還有狗狗嗎...」
......
空無一人的寺廟內,顯得一片荒涼,很多僧人們就拿走了屬於自己的念珠,錫杖,還有經文,同時還有更多的人拿走了不屬於自己東西。
比如柴米齋菜,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雲甚至還在地板上看到了一本散落的花花公子雜誌,也不在意,就將這雜誌撿了起來,嘀咕道:「大,真大,這車燈真的大...不過呢感覺有些大過頭了。」
小蘇漓探出頭來,一臉好奇的看着花花公子雜誌上的內容,然而在看了一陣後,立刻嬌羞的用毛茸茸的大尾巴遮住了眼睛,這大尾巴細縫後邊是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透着細縫看着這花花公子雜誌上的玩意。
嘴上說着害羞,其實身體還是很老實的,李雲想到了自己當年偷看小黃書的場景,也是佯裝遮住雙眼,其實透着手指縫看了個爽。
「爸爸,羞羞....看這些東西...不好...不好...」
「等一下,你這反應不對啊,這不是動物世界吧...」李雲吐槽了一下,對蘇漓的反應有些懵逼,講道理看動物世界嬌羞才對吧。
李雲覺得自己是搞不懂人外娘的腦迴路了...
行走在荒蕪的大林寺內,就連佛像都被偷走了不少...不對,不是佛像,是佛像上邊的那一層由香客捐贈的金箔。
至於破爛的佛像根本沒有人搭理,之前虔誠朝拜的什麼大菩薩大佛,現在都跟廢物一樣躺在那裏。
「唉,這就是疏於管理的下場啊,沒有管束已經進來的僧人,也沒有在准入制度上制約未進來的沙彌,導致了很多進來的和尚都是慕名貪圖這裏的待遇和福利而來的,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成為光頭的...嘖嘖,所謂的樹大招風就是這樣啊,恐怕數完整個寺廟,也就只有那寥寥幾個真的禿頭吧。」
大林寺很大,之前李雲來大林寺沒有遊覽完僅僅只是因為後面不對人開放而已,現在這裏鬼影都沒有一個,在這裏遊蕩也沒有什麼人阻止。
很大,很空曠,和禪靜不同,這裏的靜是一片死寂,一片詭異的安寧。
沒人曾經知道,這是只有vip香客才能夠遊覽的地方,現在估計在這裏收費一毛錢都會給人揍一頓,還不帶手下留情的那一種揍。
「爸爸,那些光頭是不要自己的家了嗎...好討厭啊...離開自己的家有什麼意義啊...」蘇漓伸出腦袋來,看着這一片【荒涼】的場景,隨後就緊緊的縮在了李雲的懷裏,對【家】這個概念異常的敏感,更不想要失去家這個概念。
李雲只是輕輕的摟着小蘇漓,安撫着她。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這裏啊,早就不是那些光頭們的家了,離開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太過感傷的地方。」
小蘇漓懵懵懂懂,聽的半懂不懂,只知道李雲懷抱很溫暖,很想繼續縮起來,很想睡覺...
眼皮子打架的小蘇漓在李雲的懷裏睡去,李雲只能再次稱讚這孩子真雞兒乖。
路過了這長長的走廊,李雲看到了地面上散落的擴音器,就是這一個擴音器宣告了明法的罪惡,揭露了大林寺的罪惡。
順着走廊走去,一陣陣的收拾聲音傳來,是在最裏面的一個房間,在旁邊就是空見方丈的房間。
聲音越來越近,李雲來到門前,看着眼前在收拾的人,眼前的人收拾東西的動作不緊不慢,還一邊吹着口哨。
電腦,網線,音響,還有錄音器,還有一些李雲都不認識的電腦設備。
李雲看着眼前的影子笑道。
「小和尚,那麼着急收拾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怕什麼,反正現在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吧,對於他們來說,大林寺其實也就那樣了,跟瘟神似的吧,現在我慢慢收拾也沒有人知道什麼,這些東西還是挺貴的呢...」
眼前的身影回頭,微微一笑,和先前怯懦的形象完全不同,充滿了睿智還有小機靈,同時還有抹不去的悲傷。
是經常跟在空見禪師身邊的小沙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