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9 賭一手

    三大文明在最後通牒期限前的突然撤退，驚呆了整個星際社會，一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群臉茫然。

    量子網絡中支持開戰的言論銷聲匿跡，各種陰陽怪氣的聲音飛速冒了出來。

    「喲，三大文明不是很硬氣嗎，這樣就服軟啦？」

    「嘖嘖嘖，看來三大文明只剩下裝模作樣了，充分暴露了他們的外強中乾。」

    「還支持人家開戰？也不看看三大文明把你們當回事嗎？」

    輿論風向又發生了變化，看着這些諷刺的言論，大量星際公民無言以對，心裏大為窩火。

    其中不僅有憋了一口氣的部分超能者在看笑話，背後還有某些勢力在煽動，超星團同盟一直在蟄伏，現在看到機會，立馬跳出來推波助瀾，施展傳統手藝，開始攪屎了。

    另一邊，比起星際公民，眾多玩家則更加懵逼。

    「就這？」

    「我看了十天過場動畫，結果你們說不打了？！」

    「說好的全面開戰呢！慫逼啊！」

    「我褲子都脫了，你們就給我……哦忘了，褲子脫不了。」

    在其他船員驚恐忌憚的目光下，眾多軍團玩家大呼小叫，捶胸頓足，群情激奮，痛惜戰爭沒有順利爆發，活脫脫一群驚世駭俗的戰爭狂熱分子。

    三大文明聯合艦隊化作密集的躍遷流光，匆匆撤離，看着這一幕，麥尼遜從艦隊中飛出，與韓蕭並肩而立，一起目送三大文明遠去。

    「奇怪了，他們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這麼放棄圍攻了？」麥尼遜一頭霧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事透着蹊蹺，三大文明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絕不是為了虛晃我們一手，看得出他們真的抱有開戰的心理準備，但現在寧願食言掉威望也要撤退避戰，一定是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韓蕭捏了捏下巴，小聲沉吟。

    「唔……也許他們是真的慫了？」麥尼遜說了一句，隨即搖搖頭，自己也覺得可能性不高，猜道：「說不定是三大文明首腦想通了，認為與協會全面開戰弊大於利，所以改變了決策，收回成令……那麼說病毒技術泄漏的戰略目標達到了？」

    「不清楚，三大文明應當會對星際社會做出一個答覆，先觀望一下吧，我也想辦法找人打聽一下內幕……也許三大文明過段時間主動聯繫我也說不定。」

    韓蕭眼神閃動，若有所思。

    聞言，麥尼遜轉頭看了過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只是有些猜想罷了，缺乏情報，還沒法確定。」

    韓蕭搖頭。

    就在這時，通訊器響了起來，接入了超a級協會的通訊頻道。

    「黑星，你那邊是什麼情況，三大文明不打了？」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咱們的作戰計劃還要不要繼續執行？」

    剛一接通，眾多超a級就立馬連珠炮似發問，疑惑不已。

    眾多協會成員一樣很懵逼，全都做好了血拼的心理準備，褲子都脫了，隨時準備炮火連天，可對手卻臨陣變卦跑路，好不容易提起來的戰意憋在了心裏，這種感覺就像正準備飆車，突然看到限速標牌和旁邊虎視眈眈的交警，只能把內心的放蕩不羈給摁住了。

    說好的誰讓步誰是孫子呢，怎麼就慫了？！

    「你們先待命吧，觀望一下三大文明的後續行動，但不要太鬆懈，小心是疑兵之計，如果真要動手，他們也許會直接動用高維天啟傳送器，突襲戰略要地……」

    韓蕭囑咐了一遍，讓協會成員繼續保持警惕，這才掛掉通話。

    三大文明包圍械族領地，只是一個逼宮問責的信號，實際上攻打這裏沒什麼用處，只有宣戰的意義，此時還無法確定三大文明到底是什麼意圖……明面上撤走部隊，然後用高維天啟傳送器殺個回馬槍，這也是有可能的，不得不防一手。

    見韓蕭打完了電話，麥尼遜才重新開口，道：「現在怎麼辦，三大文明撤了，那這裏的部隊要散掉嗎？」

    韓蕭想了想，搖搖頭，「先別撤，把防衛圈縮小，繼續護住械族領地，等確認三大文明聯合艦隊離開這片星團再解散部隊吧，我先回去一趟。」

    麥尼遜點點頭，飛回主艦，吩咐械族部隊。

    韓蕭收回目光，換上皇者，颯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刷！

    視野瞬間變幻，下一秒，自身便回到了一處秘密軍團基地，這裏是一部分不參與戰鬥的幹部躲避戰火的藏身處。

    房間裏坐着一些軍團幹部以及龍坦的眾多成員，艾默絲也在其中，在此坐鎮，此時都在看着械族領地的新聞轉播畫面

    見韓蕭突然出現，眾多幹部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眼中的敬畏與崇拜比以前濃厚了不止一星半點，簡直就像看神明一樣。

    「你這幾天的表現很勇猛哦。」艾默絲翹着二郎腿，上身前傾，手臂架在膝蓋上，手掌撐着下巴，微微歪着頭，柔順的長髮傾瀉而下，眨了眨眼睛，神色似笑非笑，語帶調侃。

    「我勇不勇猛，你還不清楚嗎？」

    韓蕭眉頭一挑。

    艾默絲輕輕一笑，「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吧，好端端的跑過來做什麼？」

    「只是過來看一眼，確保這邊沒事。」

    韓蕭隨口找了個理由，轉頭掃了一眼乾部，目光精準落在弗丁身上，立馬露出笑容，大步上前揉了他一頓，瘋狂蹭歐氣。

    弗丁滿臉無奈，一副逆來順受任其施為的模樣。

    見狀，伊索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你擊退了三大文明所有嫡系，連烏爾諾斯都奈何不了你，他們肯定放棄在個體能力方面對你下手了，也不知道三大文明撤退有沒有這個因素，總之他們現在好像不想挑起戰火了，接下來你怎麼辦？」

    聞言，韓蕭收起了笑容。

    「先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總之別高興太早，如果被我不幸猜中，恐怕接下來的時局會更糟糕。」

    ……

    三大文明與協會的十天對峙吸引了整個宇宙的目光，卻沒多少人料到以這種方式收場，在聯合艦隊撤離後，三大文明就沉寂了下來，不僅調回了前段時間派出去的一部分集團軍，甚至還沒有發佈公開聲明解釋撤退的原因，輿論風波愈演愈烈，各種猜測與說法接二連三冒出。

    本以為這會成為全面開戰的導火索，然而三大文明懸崖勒馬，使一觸即發的戰火消停了，這場對峙反而成全了黑星的威名，基本坐實了當前超a級戰力巔峰的名頭，非要說贏家的話，也只有黑星勉強算數。

    有人慶幸戰火未燃，有人怒斥三大文明懦弱不堪，有人嘲笑星際公民自作多情，輿論風向多變，但唯獨有一點相同，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是什麼因素迫使三大文明選擇了讓步。

    由於三大文明的緘默，沒人知曉內幕，連超a級協會也沒有公開發表言論，同樣在觀望，導致星際社會眾說紛紜，無數人心癢難耐。

    ……

    三大文明聯合會議室。

    「……我們已經反覆查證過這份報告的真實性了，通過定向蟲洞探針，確實發現了未知文明的活動痕跡，數據本身沒問題，唯獨項目結論不好判斷。」

    掌管科研領域的帝國高層的遠程投影站在馬布魯斯等三位領袖面前，正在進行嚴肅匯報。

    「所以說，暫時不能確定這個未知文明是宇宙級？」馬布魯斯強調。

    「這個……確實如此，但對方一定有高等文明的水準，這些天我們頻繁往對面送出多功能空間探針，採集了更多數據，都證明了這個未知文明具有相當高的科技水平。」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在隱藏自身的前提下採集數據，我要知道這個文明的詳細情況。」

    囑咐了幾句，馬布魯斯掛斷了通訊，房間裏只剩下他和另外兩位文明領袖。

    「看來當時撤退的決定是正確的。」虛靈教首沉聲開口。

    「嗯，不然現在就焦頭爛額了，這份報告來得太及時了。」路易斯附和，有些慶幸。

    在對峙的最後一天，他們本想按照作戰計劃動手，但這份來自帝國科學院的蟲洞報告動搖了他們的決策。

    三大文明一直致力於探索未知的宇宙疆域，這份蟲洞報告發現了未知的宇宙級文明，這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在這方面，三大文明有着豐富的經驗，一旦出現了外敵，那就不得不慎重處理內部矛盾，無疑不是處理個人偉力失衡問題的好時候，不適合與超a階級繼續糾纏。

    當時箭在弦上，留給三人商量的時間不多，最終還是寧可信其有，打消了僥倖心理，暫停作戰計劃，選擇對協會讓步，轉頭用大量資源查證這個蟲洞數據，分得清孰輕孰重。

    這份蟲洞數據是異神留下來的遺產之一，由於異神被封印了多年，早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項目了，但現在卻有了驚人的發現，從近乎無人問津，一下子變成了優先級最高的項目，一路綠燈，進度由三大文明首腦直接監督，重視無比。

    最終結果是，雖然這份蟲洞報告的結論有着誇大之處，但數據是沒毛病的，確實發現了未知高等文明，至於是不是宇宙級還無法確定。

    如果真是如此……只能說這是一次價值無法估量的「不嚴謹」結論。

    馬布魯斯敲了敲桌子，緩緩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搜集這個未知文明的情報，確定對方的實力水平，以及他們的社會形態、對外態度等等，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暫時放一邊。」

    路易斯和虛靈教首點了點頭。

    三大文明在這方面有一套戰略預案，直接接觸或直接開戰都是不可能的，一旦發現未探索宇宙的高等文明，首要任務是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小心翼翼搜集情報，然後再根據這個文明的實力、文化等因素，選擇不同的應對方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雖然已探索宇宙進入了星際社會時代，但放大到整個未探索宇宙，依然還處於類似探索歷的黑暗森林時期，敵明我暗是一個巨大的優勢，自然要好好利用。

    「別忘了，在進一步探索之前，要先做好所有應對意外的措施。」虛靈教首說道。

    「這個我明白。」

    馬布魯斯點頭。

    三人所說的措施主要是戰爭動員，以及時刻準備通過蟲洞朝對方的疆域投放戰略滅絕武器，某些極端情況下，他們不介意直接炸掉對方的疆土，將其變成荒蕪宇宙帶，抹殺未知文明的所有生靈，不會有任何心軟。

    「這件事事關重大，萬一真的爆發了戰爭，超a級協會也是一支強大武裝力量，現在要不要讓他們知情？」

    路易斯眼神一閃，提出一個敏感問題，轉頭詢問兩人的意見。

    超a級的存在威脅他們的統治，但同時也是對外作戰的利器，現在事態變化了，幾人的想法也隨之改變，在他們眼裏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

    虛靈教首沉吟了一下，擺了擺手，闡述看法：

    「謹慎一點吧，還沒弄清楚這個未知文明的情況，現在沒必要透露給協會。你們想想，要是這個未知文明可以共存，同時又具備宇宙級實力，一旦它們納入星際社會體系，那麼協會就多了一個投靠的選擇，這會衝擊星際格局……我們不能保證協會的忠誠，應該暫時保密。」

    「有道理。」馬布魯斯點頭，「現在不要向外界公告這件事，我們先秘密探索，到時候看情況再考慮要不要公佈出去，等到需要協會協助的時候，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在三人看來，這種大事顯然沒必要立馬通知其他勢力，都是潛在的不安定因素，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先擱置與協會的爭議吧，穩住那些超a級，別讓他們惹麻煩，暫時和平相處……反正這也是黑星等人的目標，找個理由和他們統一口徑，傳達我們停止鬥爭的意思，就讓協會覺得我們讓步了。」

    路易斯提議。

    另外兩人點頭贊同，攘外必先安內是必然的，雖然暫時搞不定協會，可只要超a級不要搗亂，對他們而言就足夠了。

    就在這時，馬布魯斯想起一件事，忽然目光一閃。

    沒記錯的話，黑星也掌握着這份來自異神遺產的蟲洞數據，好像曾經還專門詢問過帝國對這組蟲洞數據的研究進展……

    現在看來，莫非黑星知道些什麼？

    念頭一閃，馬布魯斯隨即搖了搖頭。

    他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其有限，與其問黑星，還是自行探索得到的情報更值得相信。

    況且剛才達成了共識，說好不對外界泄漏這個機密，所以哪怕黑星可能知道點什麼，他也不打算詢問，畢竟對方目前還是帶頭對抗三大文明的勢力領袖，早已分道揚鑣。

    ……

    黑星軍團某基地，軍團長辦公室。

    一幅巨大的宇宙星圖懸浮在房間裏，上面標記了三大文明各個集團軍的大規模調動軌跡，畫出了一條條箭頭路線。

    韓蕭站在星圖前，仔細看着三大文明這段時間的軍隊調動圖。

    距離三大文明從械族領地撤軍已經過了一段日子，這些天三大文明的軍力調動很異常，本來駐紮在各個星域，準備應對超a級協會，但現在都收回中央星海，似乎沒了開戰的企圖。

    如果僅僅這樣就算了，最古怪的是三大文明一直裝啞巴，沒有公告，也沒有聯繫自己這個協會會長說明他們的意思，舉動十分反常，像是沒功夫管他一樣。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辦法打聽內幕，但三大文明這次高度保密，沒有相關情報泄漏出來。

    「該不會真讓我猜中了吧……」

    韓蕭喃喃自語。

    什麼事情能夠讓三大文明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改變決策？

    放在這個版本時期，可能的情況似乎並不算多，但自己掀起的蝴蝶效應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其中一個就是異神讓帝國早早得到了通往世界樹文明疆域的鑰匙，成為不穩定因素。

    在他看來，當前可能性最高的情況，便是三大文明從中發現了世界樹，因為外敵存在，所以三大文明退得這麼幹脆，這麼毫無預兆。

    「如果真是這樣，三大文明一定會對蟲洞進行深入研究，有可能通知我，也有可能對外界保密……以三大文明的作風，以及我目前的身份，後者的概率更高。」

    韓蕭眉頭緊皺，輕輕咬了一下指甲，感覺不太妙。

    要是三大文明選擇保密，自行私下探索，那他們對世界樹文明不夠了解，暴露的風險很高。

    假如接觸已經不可避免地提前，那麼自己這個時候繼續隱瞞世界樹的情報，反而會提升風險，也許眼下是最適合透露情報的時機。

    但也有可能猜錯了，如果三大文明讓步不是因為發現了世界樹，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本質還是一次賭博，我要不要賭一手……」

    韓蕭臉色變幻。

    嘀嘀嘀……

    就在這時，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赫然是一位帝國使者的來電。

    「您好，黑星閣下。」

    通訊一接通，帝國使者頷首示好，表現得頗為恭敬。

    韓蕭打量了他一眼，開門見山道：「終於打算解釋一下你們的行為了？」

    「您說笑了，這次我是代表三大文明來與您協商，我們願意接受協會的提議，允許你方自行約束虛擬叛變病毒技術……」

    帝國使者說了一大通，核心意思就是三大文明願意讓步，表示不需要麥尼遜上交病毒技術，相信協會的擔保，允許協會自行管控這種高風險技術，他們不再插手干涉。

    「哦？」韓蕭眉頭一挑，「既然你們承認了協會的擔保有效力，就是承認了協會的正確性，那對協會的封鎖禁令呢？」

    「暫時不會解除，不過可以商量。」帝國使者微笑。

    望着對方沒有溫度的笑臉，韓蕭越發體會到了三大文明的態度微妙，頓時臉色陰晴不定，內心天人交戰。

    他的直覺越發強烈，感覺可能真的猜中了真相。

    沉默了幾秒鐘，韓蕭緩緩吸了一口氣。

    賭了！

    決心猛然一定，韓蕭眯起了眼睛，幽幽道：

    「你們的意思我收到了，幫我轉告馬布魯斯一句話。」

    「什麼話？」

    「……你們這麼反常，看來是終於破解了異神遺產中的蟲洞數據，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