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走出來的,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發福的身材,和君輕言有幾分相似的容貌,無一不昭示這人的身份——戶部侍郎君臨淵。
笑呵呵的迎着寧浮閒走過來,拱手道:「不知公子是?」
伸手不打笑臉人,寧浮閒微笑頷首:「夜閣魍煞大人座下,踩死朱雀。」
君臨淵聞言,笑容立馬更勝一分,語氣頗有些敬佩的道:「原來是朱雀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君臨淵,乃是這家萬寶樓的主人。」
寧浮閒笑道:「原來是侍郎大人,好說好說。」
君臨淵一噎,誰他娘的跟你好說,大家都是明白人,接下來是要談交易的。然後他看到寧浮閒的眼睛在下面掃了一圈,三樓上正有人望過來,頓時明白過來了,談交易歸談交易,這種事又怎麼能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說?
老臉一紅,趕緊把人往屋裏請。
寧浮閒氣定神閒的走了進去,識相的把『護院』留在了門外。君臨淵跟進去,看到這一幕滿意的微微點頭,不過 ...... 他精明裏帶着點渾濁的眼睛裏面閃過一絲疑惑,是他聽錯了嗎?他聽朱雀介紹他自己說的明明是財使,可是他怎麼聽起來覺得有點像『踩死』?
接着他笑着搖了搖頭,怎麼可能,看自己這腦子,誰會想把自己給踩死?搖到一半,君臨淵陡然一停,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從頭到尾都是這人的一面之詞,要是有心人打探到這一消息,上這兒來想從中得到好處,卻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得這人跟朱雀還有什麼恩怨。
能把樓歪到這裏,想到這個層面,不能不說這老傢伙也是個人才,從側面真相了。
他這話一半對一半錯,面前的人確實是上這兒來撈好處的,借的也是朱雀的身份,但卻不是有心人打探,也不是有什麼恩怨。而是真正被朱雀氣得想一腳踩死他、偏偏找不到人、只好用他身份來這裏忽悠人、讓他背黑鍋的他頂頭上司寧浮閒寧大財神爺。別說朱雀不在這兒,就算朱雀本尊在這兒,被用了身份,他也不僅不敢拆穿,反而還會心甘情願狗腿的幫這貨把身份方面給補全,明知道背黑鍋也必須心甘情願的背,以此來將功補過,希望老大別再逮着他犯的錯給他穿小鞋了。
此時的君臨淵卻是不知,他正打量着寧浮閒。
寧浮閒似乎有所感應,轉身微微一笑,一雙褐瞳仿佛將他看穿了,「侍郎大人覺得在下並非朱雀?」
含笑的聲音淹沒在關門聲中,冷夜憋了半天的笑終於還是忍不住扯開嘴角笑了出來,雖然淺,但是確實是笑。
他知道這傢伙從小跟着尊主混,混出來的德行都是一樣的,小心眼得很。
冷夜感覺到似乎還有人在往上看,收了笑容看下去,看到三個人後,面無表情的抬頭望五樓。動作之流暢,流暢得讓人完全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三樓上,正望着冷夜這邊的,是三個世家子弟。容貌中等偏上,氣質各異。右邊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氣質溫和;中間那個風流倜儻,和宋聞笛差不多的感覺,眼睛和嘴角似乎總是帶着輕挑的笑意;左邊的那個儀表堂堂,身材看起來修長高大卻不顯得多麼的魁梧,氣質冷清。
文質彬彬的那個率先撤回目光,含笑對二人道:「看剛剛那人的背影總覺得像心閒。」
氣質冷清的那個第二撤回目光,沒什麼表情的道:「他現在正忙着送請柬。」
風流倜儻額那個最後撤回目光,笑得一臉浪蕩的道:「所以他現在就沒空?」
這可說不準。
那傢伙年齡這么小,也不知道以他是怎麼一己之力擔起名酒山莊的?反正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等見到了,忙就不說了,還瘦了好一大圈。叫他們這些個兄弟擔心的。
「話說,應該不是咱們擔心,是我們各自的妹妹擔心吧?」風流倜儻的青年笑得曖昧。
文質彬彬的青年輕聲笑了起來,可不是,他們三個人,哪個沒有幾個妹妹?生於世家的女子,又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一般男人看不上?可酒心閒倒好,只去了他們家兩回,還沒跟那幾個姑娘說上幾句話,直叫他們幾個的妹妹牽腸掛肚的。
氣質冷清的那個青年想起這事兒就頭疼,一直不苟言笑的臉上也忍不住苦逼的皺了皺眉,「這一個月來心閒神龍見首不見尾,數日前見過一次,恰巧他離開的時候讓芷棠撞見,看到那傢伙又瘦了幾分,心疼得不得了,整天整天纏着我,要我去幫心閒打理山莊,給他減輕負擔。」
「嘖嘖,能讓平時惜字為金的你,都產生這麼深的怨念 ...... 不如我們去找咱們的酒莊主,讓他賠一罈子酒給我們當做精神補償如何?」風流倜儻的青年眨眨眼吞着口水提意見。
另兩人鄙視的瞥他,「出息,為了點酒,就把兄弟給賣了。」
風流倜儻的青年仰天嘆氣,其實他只是說說。
三人再看了眼冷夜,確實覺得沒什麼好面熟的,並肩離開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左側一個房間裏出來一個美貌女子,順着三人剛剛看上去的地方看去,美眸中佈滿疑惑,她就只看到剛剛那個上四樓的公子的護院,這護院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區別,難不成他們是在看間屋子裏的人?
「是了,能上四樓的,不是這裏的主人,就是這裏的主人的貴客。不過能讓慕容衡、秦臨風、陸何朝駐足談論的,那人應該是大有來頭。」
呢喃完這些話,美貌女子再往上面看了一眼,又看了眼消失在大門口的三個修長的背影,美眸中出現了幾分掙扎之色,想來她也是個懂決斷的,只掙扎了幾下,便匆匆離開跟去那三人。
冷夜雖然沒再往下面看一眼,但他時刻警覺着,這些話倒是聽了個清楚。
那三人他跟在暗處的時候,曾隨寧浮閒見過他們一面,他們是他的好友,不過也是這臨安城最富有的三個世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