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軍中軍陣前,林秀刀劈橫斬,其威殺驍勇使得燕兵怯畏,不敢上前一步。
一時間林秀緩息三毫,他盯着幾十步外高立馬上掌控戰況的燕將陸言,有那麼一瞬間,林秀真的疲憊力竭,幾乎落馬,可是血吼刺耳,腥澀衝心,秦懿、夏安帝、楊茂,縣學夫子程懷這些高者前輩言說其辭的模樣突然浮現在眼前,瞬息間,莫名的力量和幾步外飄揚血染的北安將旗讓林秀心清目明,強撐不倒,哪怕後列情況愈發危機,他的腳步越來越沉穩。
反觀陸言,在宋謙、陳時兩部援軍奉命合圍以後,這麼江淮名將傲心高漲,盯着北安軍陣前的青將,陸言怒聲呼嘯:「林仲毅,你敗局已定,現在投降,我仍舊會照之前所言,為你向燕王請功加爵…」
「賊種叛逆,休要狂言!」
林秀呼呵嘶聲,其憎恨之意猶如洪流波濤,重沉無比,得此回應,陸言即刻命旗令兵傳號四向,瞬間,數不清的燕軍攜着浪川高勢壓來,在陸言本陣左翼百步外,趙源、李虎二人以弱騎悍鋒態勢破開燕軍本陣防禦,陸言稍亂一毫,旋即,一小校領親衛橫列槍陣,趙源、李虎沖半無後勁,硬是停下殺勢。至於右翼,蘇文、程達勉強合軍林秀本陣,還未攻勢破陣燕軍,在其後,宋謙的疾馳援兵校列已經越過陳官殺來,危機中,程達分兵半數交予蘇文,幾乎拱衛林秀本陣右翼,自己則化作二道兵牆,擋了上去。
當一名名誓死無畏的北安兵士接連倒在燕軍兵鋒刀刃下,血液的腥澀,肢體的殘缺不會嚇破這些兵士膽氣,它只會讓北疆悍兵子弟的誓死無畏發揮到淋漓盡致,乃至於一下燕兵小校都隊在搏殺中已經疲憊耗盡膽氣,可面前的北安兵牆依舊不倒。
「林仲毅…你難不成要把北疆驍勇全都耗干在此地?做那無德新皇的蠢夫鬼?」
陸言最後叫囂,但林秀已經容身血戰,全然無顧,當林秀將刃一刀削首,把身前的燕兵小校從胸劈開,那一抹血雨只把林秀染的通體鮮紅,於後林秀狼目精光,破空襲來,瞬間,陸言竟然在傲然中生出畏懼之意,那是狼狩待伏的冷血,全無任何生意。
「陸言…叛逆賊種…北安軍…殺…」
嘶聲沙啞,林秀的旗令兵發瘋似的鼓起全身勁力,吹起早已被血浸透的號角,一時間,林秀中軍本陣上空如雷雲雨幕前的悶雷呼嘯般嗡嗡不斷,原以為這般號角沖戰是北安軍最後的殺勢,誰成想,一息過後,戰場南翼竟然傳來同樣的角聲,相較比之,來呼應的角聲急促犀利,陸言當即退馬至陣後高坡上,遠眺望去,在燕軍圍壓陣列後,煙塵再起,跟着南翼陳時所部發生躁亂,跟着,那躁亂如火燎平原,不斷擴大。
「殺…給老子殺…」崔成浩朴刀舞動如風,所過之處,燕兵如枯枝敗葉,紛紛凋落,在義鱗騎中位列處,林勝一身黑鎖甲,宛如祠堂雕塑,冷硬駭人。奔襲中,林勝槍鋒高舉,令兵呼呵,在義鱗騎後,林懷平的鷹鳩騎快速脫離義鱗騎,相較於義鱗騎的彎刀雙甲,鷹鳩騎更為迅速,面對混亂煙塵四起的戰場,林懷平帶着千餘精銳騎兵直奔林秀本陣,但他並未搏戰圍壓的燕軍陣列,而是一路急奔,目指陸言後陣。
「不可能…北安軍怎麼還會有後隊援兵?」
陸言此時心中慌亂不已,時至此刻,雙方的兵士都戰到極點,比的不過是忍耐和鏖戰之力,誰先戰勢潰散,誰的敗局就會被定下,而熬到此刻的義鱗騎和鷹鳩騎就是林秀壓倒陸言燕軍的最後稻草,驚然中,陸言對林秀的看法再度轉變,他沒想到這個青將竟然有這樣的忍耐力。
「堵住那支北漢蠻騎…快堵住!」
陳時大吼,可是所部各校兵力已經全部投入圍戰馳援中,他已經沒有任何多餘兵士,且林勝義鱗騎以精壯之力搏戰他們這些鏖戰許久的疲憊之兵,高下立刻相見。僅僅一合衝殺,義鱗騎便破開陳時外側陣列,且林勝不做任何猶豫,轉奔北向,目標直指宋謙所部,林勝要把燕軍的圍陣給打亂,徹底敗了燕軍的士氣。
至此,張祁不敢再拖,或許他費勁腦袋也想不到林秀會有這般軍略,看着那兩支如入無人之境的北軍驍騎,張祁酣然,頃刻後,張祁率部接戰宋謙本部後陣,正在拼死抵抗的陳官見此,緩息唾出一口血水:「功利種…」
不過這樣一來陳官的壓力驟減,也就一通鼓的功夫,宋謙圍戰完全混亂,程達、莊非這些人瞧之,反向衝殺,與之呼應,徹底解了左翼之危。
在戰勢斗轉急變之後,林秀的中軍本陣鏖戰獲勝,陸言卻在勝利眼前敗落寸毫之機。
望着燕軍戰勢減退,陸言心恨老天不公,已經撤回本陣的丁遼血聲哀請:「將軍,快撤吧…我軍圍戰以破,再打下去,可就全軍覆亡了…」
「不會…區區北漢蠻種,青將小兒,怎麼可能戰敗我…我不信…」
瘋吼之餘,丁遼以冒犯之罪,暗打陸言一拳,陸言不妨,昏死落馬,旋即,丁遼扛起陸言至坐騎,帶着數百親騎向西逃去。
一刻後,孫家破終於回歸平靜,待煙塵散去,北安軍已經掌控戰局,餘下清戰已不用林秀親自執掌,他背靠古樹根,放眼望去,整個孫家坡猶如煉獄,讓人驚懼作嘔,可沙場就是如此,勝果之下,是無數的屍首亡魂。
「將軍…勝校尉已經率部繞奔,去追陸言了!」
方化匯集各校列戰況後,近前稟告,林秀點頭,也就瞬息之後,他頭歪一旁,混着血甲疲憊進入沉睡。
入夜,北安軍於鄴城城下駐營,林秀昏睡不過一個時辰,便甦醒過來,大眼一掃,所有將領已經匯聚於此,只能最後的攻城命令。由於本陣鏖戰數個時辰,林秀幾乎耗盡全部精神氣力,此番他已經無法起身,唐傳文、莊非瞧之,立刻近前候命。
第四百二十一章天不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