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那些傢伙作甚?一群暗藏心機的混賬,昨日燕賊探營襲擾,他們連個屁都沒有,真他娘的氣人…我呸…」
黃齊看不上張祁那些人,粗言低聲,饒是唐傳文瞪了他一眼。
「將帳議事,一切由將軍做主,何需你來廢話!」
斥責中,趙源、林懷平等將領皆沉聲不言,他們知道,不管他們與林秀的關係是同族還是兒時到大的摯友,在北安軍威前,主家只有一人,那就是林秀。
一時沉靜,眾人皆看黃齊,黃齊反應過來,自知言失,當即跪地請罪:「將軍,末將知錯!」
有了這一聲態度,林秀沉聲:「此錯暫記督軍營,戰後自領杖刑三十,現在回列,另派人去告知張祁,就說我部明日意欲出擊,他若有意,可現在趕來,若疲憊無空,明日戰時,從旁掠陣尋機便可!」
待令兵離去,林秀道:「把燕軍來使請上來!」
雖然林秀言語為請,可麾下這樣做不做,那就另說了。不多時,方化與八名刀斧手押着張梁入帳,趙源等將瞧之,冷目不屑,以北地漢子的性情,若張梁稍有不恭,怕是這些青將們就會群起而出,滅了他這個燕賊種。
「久聞林將軍仲毅之名…按說明理明義,可此番親見…卻以刀斧加身,威壓臨首,想來不過爾爾!」
張梁不悅方化等人行徑,故而出言不遜,李虎、黃齊等將火大,但此時此刻非他們這些悍武之人說話,否則張梁必然會藉故譏諷,落了北安軍威,於是乎眾人憋氣於胸。
可參將列文者卻不服其言,掃眼瞧去,韓墨挺身,先禮後言:「爾爾雖小,可足以灌燕賊之耳,陸言將名至高,卻未曾入過我等視聽,此難道不是嘆兮否…」
「你這廝…安敢嘲弄妄言,詆唾我家將軍!」
張梁硬氣無退,當即斥搏,饒是韓墨笑笑:「張事中,自始至終全因你一人盛氣挑聲,某不過隨之附言,有何嘲弄?還是說爾等高將連那區區妄言都頂不了?若真那般,可笑人反倒是爾矣!」
三言兩句把張梁的話鋒繞回他自己身上,且不落北安諸將的威風,這般言語交鋒實為漂亮,以至於唐傳文等人全都低笑起來,似乎張梁的傲然身形就是挑梁小丑,碎碎不可提之。
「夠了!」林秀非昏將之人,自聽得之前唐傳文等人對陸言的看法後,他便生起滿滿的警惕,絕無小瞧敵軍之心。
壓下笑聲,林秀起身立威,眾將參躬身拜禮,收聲回列,張梁冷哼,高舉右臂,將包裹着絲絹布的戰書揚奉於林秀:「北安將,此乃我家將軍與您的戰書,爾可敢接之…」
「區區燕賊,不過螻蟻,我北安軍人強馬壯,兵鋒勇悍,且會怯怕爾等?」
張梁典型得勢不讓寸毫的主,林秀眯眼瞧之,不知是何深意,趙源忍耐不下,以副將之職接下戰書,足以給燕軍禮節上的面子,隨即趙源轉身恭對林秀,跪地請戰:「將軍,末將不才,願率偏軍一支,出戰燕賊,不得勝戰,提頭來見!」
「我等皆願出戰,請將軍恩准!」
林懷平、林勝等將緊隨其後,一時間,帳內軍威浩然,只把張梁壓得喘不過氣,而林秀似乎從張梁神色中覺察到什麼,他接過趙源手中的戰書,沉面無變的對張梁道:「張事中,某的北安軍就如青光晨輝,看似稚嫩,實則陽火中盛,開山破河,皆如腳踏螻蟻…陸將軍的戰書,某接下了,只怕爾膽顫慄,未能將事況告知陸將軍…」
「林…林仲毅…你不過商賈賤兒身尊,偶得秦懿老匹夫提攜,搏這三分軍威,我家將軍乃江淮世家,高身名揚,更奉燕王恩威來此,豈是你可比得?一旦搏戰,勢必碾壓爾軍…」
張梁被林秀威壓心急,弱勢中言語亂寸,竟然說起林秀過往的風言傳聞,如此讓林秀變了臉色,未免林秀失威於外人,唐傳文箭步出列,臂鋒指進,直頂張梁面首。
「老匹夫,休要糙言,難不成你想無頭而回?」
「北安莽漢,某來使與此,何畏其威…要殺且便,某若眨一下眼睛,非人生養的種!」張梁雖屬文者,可也有武氣三分,強語回壓竟然不落分毫,眾人氣急之下,李虎抽出橫刀,怒聲大喝:「畜生玩意兒,來這囂張放肆,你他娘的忘了怎麼死了!」
說罷,李虎箭步上前,奈何林秀叱聲威嚇,鎮退李虎,眾人皆是一愣,但瞧林秀面目鐵青,可終歸壓着心底的火氣:「張梁老兒,告訴陸言,明日之戰本將必取他的人頭…爾記牢了,現在…給本將…滾!」
張梁目視林秀虎目,一時間猶如兔驚於狼鋒下,絲毫不敢抵抗,待其被刀斧手壓出將帳,李虎叫囂:「秀哥,為何不讓我宰了他,如此囂張,實在該死!」
「莽夫,蠢貨!」林秀叱聲:「殺…要殺的堂堂正正!」
話落,林秀緩息半晌,穩下心神:「戰書已至,決命將始,明日若不是我北安軍南進馳援中都的揚威之刻,就是我林仲毅命喪遼水河畔之時!」
聽此,趙源等將只覺得心底寒息四溢,背壓山石,末了,眾人沉聲:「我等必將效死命,但且一息尚存,必殺燕賊!」
當趙源等將領離開,林秀獨留下林勝:「勝哥,戰書來之,其中必有蹊蹺…」
「阿秀,你這是?」林勝不明深意,林秀低言:「傳文與你雖然冒死暗作鄴城軍行,可燕賊來使狂妄底硬,方才我細細察探,此氣勢不似作假,加之你與傳文回告,前腳亂了鄴城,後腳他們軍出鄴城駐紮鄴東鎮,下這戰書,以兵者詭道,中出一二是必然的,況且燕賊還有一列飛騎在黎陽堡方向,無影無蹤,前而不明,後有威脅,中藏不軌,所以為保萬全…你需要如此…」
黎軍營盤。張祁聽得北安軍令兵來報,眉頭擠的如川字:「景允,仲毅這是什麼意思?他大軍決戰,我憑心意掠陣側翼…這是瞧不起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