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瞧你衣淨面清的,因為什麼事進來了?」老頭自然靠在監欄上,兩眼上下打量着林秀:「娃子,有吃頭沒,老頭子我這會兒有些飢腹!」
林秀伸手摸了摸,只從腰下布兜里摸出一塊干餅,老頭見了,直接伸手奪過,兩口吞下,讓後打了個飽嗝。
「干餅雖澀,難以下咽,卻能活命,世俗雖艱,但生於其中,無可避免!」老頭說前一句,林秀還沒什麼反應,可是後一句卻隱約在表達什麼,林秀抬眼看去,老頭笑嘻嘻的瞧着他。
「娃子,吃你塊餅,給你聊幾句,算是償還!」老頭似笑非笑,那雙牟子看的林秀心裏發慌。
「娃子,你可信神卜之術?」
對此林秀搖搖頭:「先人卜術,無非裝神弄鬼,如何信的?」
「哈哈哈…」老頭低笑:「如此看來還是個清理娃子!但老祖宗傳下的神卜之術合天地之機,信者則信,不信則空談,老頭囉嗦一句,頃刻後,會有人助你離開此地,只三日內,憂事降臨,你無可避免,半年之內,你會接連遭遇三件人生轉折!」
說到這裏,老頭靠到林秀跟前,聞着那股刺鼻的氣味,林秀的心緒已經從冷靜轉為雜亂,進而從雜亂變成驚愕。
「娃子,你看似儒雅,實非儒人之身,你的路就在這個字上,切記,路漫漫修於長行,坎坷之多後其輝煌,但世風所使,要謹記心性,切莫亂心,窮失一切!」
說完,老頭用手字在灰草地上寫出一個潦草的字,林秀細眼看去,那是一個殤字,只是林秀全然不知何意,待他抬頭看去,老頭已經鑽到乾草垛里歇睡,此時,林秀已經完完全全心亂了,那番話暫且不論真假,就從它能夠被一個乞丐模樣的囚人老頭說出來的,只要有些腦子的人就能猜出,這老頭絕非常人。
「前輩,前輩,晚輩林秀不知前輩所說何意,請前輩能否多言一句,為晚輩指條明路…」
林秀跪拜在地,只是老頭的鼾聲已起,恰逢此時,剛剛關上不就的牢門被人打開,監牢的小卒沖林秀一喝:「小子,有人找!」
林秀困頓,回身看去,一披風模樣的人進來,待她褪下遮面紗和巾帽,一張俊俏卻帶着幾分狡黠的面目出現在眼前。
「是你?」林秀驚聲。
何瞳看着月余前才見過的窮酸秀才,細聲細氣的說:「我當誰那麼大膽,敢在襄城佛緣祭祀這一天與巡防衛相抗,幸好本小姐眼尖,瞧清你的模樣,不然你早就被那些狗奴才打趴下!」
在後元街前,林秀確實沾了何瞳突然出現的光,否則一旦動起手來,那些巡防衛可不會慣着他。
「小姐說的是,如此林秀謝過!」
說着,林秀沖何瞳躬身一拜,這讓何瞳撇了撇嘴:「你這套俗禮留着自己用的,本小姐看不慣,這次算是還你上次救我和表姐的情分!現在你等着,辰時,就會有人放你出去!」
何瞳說完,轉身離開,留下林秀獨自木然呆立,隨即回身看着那已經酣睡的老頭,看似平靜的神色之下,心緒早已波濤涌動,甚至於這一刻林秀生出無法言明的困頓,難道神卜之術真的存在麼?
出了監牢,何晴皺眉瞪了何瞳一眼:「如何了?」
「姐,他救過我們,你就幫幫我吧!」何瞳當即哀求起自己的大表姐來,雖然何晴總是一副冷漠如冰的樣子,可是何瞳知道這個姐姐冰霜臉,艷陽心,外冷內熱的主。
看着何瞳可憐兮兮的模樣,何晴微閉眼睛,兩束精光似乎想看透何晴的心底,末了她低聲問:「瞳兒,你…莫不是瞧上那個窮酸秀才了…」
此一言宛若火紅的辣椒水灌入腹中一般,何瞳蹭的面目驟紅,跟着何瞳頭搖的好似撥浪鼓,斷言否認:「不是,姐,你想多了…」
只是何晴絲毫不理會何瞳的反應,她伸手輕輕拂在何瞳的秀鬢:「瞳兒,你可以胡鬧,在這片地上,隨你怎麼胡鬧,咱們何家可以不當回事,可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你是何府千金,郡守親侄女,行軍都營何將軍的掌上明珠,有些些事,你萬萬不可逾越!」
何瞳一愣,不明所以,似乎何晴話音所指的東西,娘親與她說過,短暫的沉寂之後,二人之間除了輕微的喘息,就只剩下胸腔中那跳動。
何晴長出一息,問:「你真想救他?」何瞳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何晴心裏發酥。
「你這傻孩子!」何晴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個窮酸秀真不知長沒長腦子,在這等日子,在郡府前鬧事,若不是你的出現,他的腦袋已經搬家了!」
「姐,你說…」何瞳當即變了臉色,那般焦急的模樣讓人無法訴說。
「放心,現在不會了,只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把姐姐推到火架子上了!」這話讓何瞳一愣,不明所以:「姐,他可救過我們啊…」
「我知道!」何晴嘆了一息,隨後二人來到襄城校治營門前,此時已經後半夜,整個大營除了巡夜兵士,再無任何響動。
「姐,你來這做什麼?」如此拙問讓何晴真想給何瞳一個腦嘣。
「還不都是還那個窮酸秀的人情,現今你逃出來,你父定然惱怒,且這傻小子今日做的那般莽撞事,你父,我父,還有那些大人將軍沒有一人會出言放他,所以我得找一個聽話的,又有權力調管司吏內府監牢的人!」
「姐,我明白了,你是找凌天,對,他是六品振威副尉兼戶市監,正好有權釋放窮酸秀,如此一來,他爹凌仝就是在怎麼惱火,也無用,總不能他爹治他兒子的罪!」何瞳明白其中的道道,當即興奮起來,只有何晴一臉陰沉,作為爹爹為自己選的郎君,這凌天勇武剛毅,人英俊傑,可是不知怎地,自己就是反感他,眼下卻來求他,讓何晴心底着實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