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勝的散漫無禮,林秀似有慍怒,林懷平趕緊出聲,緩和氣氛。
「秀哥,勝哥說的也對,眼下北疆情況不好,臨城地偏,比之黎城可能還要差,現在咱們帶着足夠的糧草軍械回到臨水,在調職令到來前足以自穩,如此也不用看臨城那些官家種的臉色…」
聽到這話,林秀涌到嘴邊的斥責才緩緩咽下去,隨後林秀思忖當下,為了不再節外生枝,當即下令起行北進,於是這支千餘北地男兒的驍騎隊伍便踏着星辰寒息向臨城地界趕去。
黎城,張氏府邸,送糧小校回府稟告,張紀道:「那林仲毅說什麼了?」
「回指揮使,屬下去時北安將並不在營,糧草由他麾下的校尉暫接,聽說那小將好像去東湖郡剿匪去了!」
「剿匪?」張紀疑聲,稍加思量後便明白一切:「怪不得日前陳恪大開郡府中門,以官禮迎接林秀,原來是這點花花腸子!」
言說中,管家匆匆進來,張紀當即斥責:「慌慌張張做什麼?」
管家咽了口氣,笑聲道:「老爺,少爺回來了!」
後府灶房,黑胖子張祁正在桌前大吃,連日趕路讓他疲餓不堪,入府直奔灶房吃食,正吃着時,一句父言入耳:「祁兒,你總算回來了!」
張祁聞聲起身,使勁咽下嘴裏的肉,躬身一跪:「爹,兒讓您操心了!」
「無礙,無礙!」
張祁慈意滿面,箭步沖至灶房,管家見狀,便斥退家僕,自己親守門外,防止不長眼的傢伙攪擾老爺父子。
張祁吃飽喝足後,張紀道:「祁兒,為父聽說秦王被囚禁削職了?」
「沒錯!」張祁打了個飽嗝,應聲:「那秦王不知怎的…竟被查出是天雷珠案子的作俑者,陛下一怒,將他的罪己詔加為禁府令,且朝中言官諫言不斷,甚至飄出秦王要造反的風聲,在此威壓之下,陛下加令嚴查,同時派中都將領前往河西,暫代河西軍務…」
「若真是這般,秦王系算是完了?那咱們張氏之前賣命跟隨秦王北疆搏戰的功績也都白做了…」張紀憂聲,饒是張祁低笑:「爹,沒了秦王,還有蜀王…」
「什麼?」
張紀一時不明,張祁嘿嘿沉笑:「爹,中都潛龍,世子風流,齊王、燕王爭奪大統,所有人都在瞄着如日中天的齊王和實力雄厚的燕王,可是您想過沒有,除了齊、秦、燕三王,還有天府之國的蜀王!」
「祁兒,難不成你入中都…是給那四皇子做事…」
張祁點頭:「爹,孩兒雖然沒什麼大才,可眼力價還是有幾分,眼下朝風還算穩固,可連親王、慶親王卻稀里糊塗被陛下責罰看守皇陵後,兵議閣由四位將帥王爺執掌變成永親王、恭親王立勢進位,平分對立,至於那些朝臣,也都在天雷珠案子中晃晃不可終日,隨着秦王落勢,齊燕相合又相離,朝系分別才逐漸彰顯,由此兒發現,單單選其中一系,絕非明智之舉!」
「照你這麼說?那些朝臣豈不是隨波逐流的昏種了?」張紀輕聲。
「爹,要麼您以為兒在做什麼?」張祁嘿嘿一笑:「爹,實不相瞞,那天雷珠的案子就是蜀王暗中命人做的,刻意攪亂中都朝政,此事讓兒看到他蜀王心機志向,可以說,蜀王雖小,卻有着不輸任何人的問鼎之意,在天雷珠案子混淆下,讓三位皇子爭得你死我活,待關鍵時機一到,才是他蜀王蛟龍出天的一刻!」
一句底聲讓張紀耳廓生風,張祁緩了口氣道:「爹,再者深說…齊王雖佔着皇長子的嫡系位,看似問鼎勢頭很大,可從性格心胸來講,兒不看好齊王,在這,兒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假如夏安帝歸天,齊王入位大統,燕王的江淮勢力就是頭一敵對,介時劃河而治恐成現實,俗話說,兩虎相爭,必有一損,虎後出蛟龍,力壓群天下,那川蜀的蜀王…就是兒看中的蛟龍子!」
「可是你這麼做…有沒有考慮過張氏家族!」
張紀稍有慍怒:「蜀王現今不到及笄之年,又遠在川中之地,即便混淆中都,可局勢依舊在齊王掌控下,我們張氏作為黎城地界大族,距離中都不過六百里,一旦皇令下,戰事出,我張氏進退兩難,進,入齊王系,可前途暗淡,退,不尊皇令,你那蜀王遠在蜀中,無力可救,這之間的干係…你可曾想過?」
「爹,這些兒都考慮過,兒這麼做是狡兔三窟,只求多一路,若秦王有幸一搏,勢大反轉,爹之前北疆搏戰,追隨秦王的功績依然可用,若秦王勢去,齊王與燕王無論誰問鼎,我們都以地方大員的身份隨之,這有個關鍵,就是您出面代表張氏行地方官員的勢,可若亂中生異,兩虎劃河而治,待蜀軍全力北進,蜀王問鼎,介時就是兒代表張氏,率黎城數千輕騎從北向南直逼中都,迎合蜀王,如此不就化解了爹的憂慮,那時,兩弱虎怎能敵得過一隻初生的蛟龍?兒可以肯定,待新皇穩基立統,咱們張氏必然一躍入高堂,做他個王公候!」
中都,秦王府。
自禁府令和削職令接連下告,景禹寅愈發沉悶,作為他的親信臣子楊茂幾乎動用了所有力量和朝中格局干係,也沒有化解掉這個劫。
「殿下,老臣無用…」
一大早,楊茂手持密令奔進景禹寅的書房跪地泣聲,只是景禹寅看都不看,便將密令撕毀:「師傅,本王知道您盡力了,試想無緣無故的被人下罪,這本就不是什麼朝臣可以做的!若本王猜的不錯,這事…皇長兄和三弟燕王都有份!」
「殿下,您…」楊茂驚神語塞,一時不知如何應語。
「師傅,河西軍驍勇之至,甚至能與遼源軍相提並論,本王又是大夏第一驍將,不管本王有沒有問鼎的心,對於他們而言,都是個巨大的威脅…所以借着天雷珠的案子…下罪本王,拔了本王的牙齒和利爪…早就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