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 一路上,黃安吱語不言,景俞天卻如坐針氈,在車軸『吱吱扭扭』的侵擾中,景俞天實在忍耐不住心底的躁動,開口道:「黃總管,父王近來如何?」
面對問話,黃安並不應答,當車駕進入皇宮,宮門緩緩關閉,景俞天的後脊已然生出冷汗,黃安餘光掃來,注意到景俞天的侷促,便稍加低言:「齊王殿下,您乃皇子長尊,位列之首,要秉承着心性為大夏基業行事,切莫再像過去那樣…這…也是陛下的期盼!」
「什麼?」
一言入耳,景俞天渾然僵神,直到車駕停住,在黃安的數次催促中,景俞天才回過神思,下了車駕,抬頭看去,乾清宮的宮匾已在額頭上方。
「殿下,請吧!」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失神離思,景俞天驚愕的發現,黃安對自己恭敬許多,至於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也如晨霧初散,耀陽東升般…從心底緩緩升起…
國子司業韓成生的府邸。此時正值當午,幾十個都府衙衙兵將韓府圍堵的水泄不通,在韓府門外偏僻巷子裏,張祁身着粗布麻衣,嘴叼甜草根靠在樹幹下望向這邊。隨着身後一股探身躍地,微風迫體,張祁吐出甜草根,笑聲道:「孔老大,你怎麼來了?莫不是擔心我辦不成這事?」
身後,青衫白衣的孔余期眉頭微皺,由心而講,他很後悔自己當初沒殺了這個北疆人,稍稍緩息,孔余期冷聲:「既然做了長祁連、韓成生兩人,已經將渾水攪起,為何不按規矩離開中都,滾回你的黎城去?」
「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張祁撲閃掉身上的塵土,起身笑道:「主子已經回川蜀,這中都再怎麼亂也牽扯不到他的身上?孔老大,小爺的境況如何,就不勞您操這份閒心了!」
「張祁,你知道在和誰說話麼?別以為主子認了你這個狗奴才,就敢膽大妄為,若是惹怒我,我一樣能宰了你!」
孔余期氣恨咬牙,饒是張祁根本不在乎:「你殺了我有什麼用?別忘了,待風起雲湧之時,我黎城張氏可比你這個家奴有用的多!」
「你…」
孔余期被說到痛處,一時額頭青筋暴凸,那股沖盪心底的火氣差點摧毀他的理智,讓他抽劍捅殺眼前的黑胖子,只是張祁話根在理,雖然都是奴才,可他孔余期僅僅是主子圈養的刺客,而張祁卻是正經的將胄階級從臣,真要風氣雲涌,數千黎城輕騎確實比他這個忠心的刺客有用的多。
見孔余期立身不動,張祁嘿嘿一笑:「孔老大,你若不動手?我可就走了!」
孔余期沉悶不應,張祁咧嘴一笑,轉身離去。只是張祁不知道,他的這般膽大妄為已經被某些人盯上。
當張祁與孔余期各自消失在街巷後,一看似街人的漢子正仔細瞧着這邊,只見他左查右探,跟隨張祁轉過一個街巷,卻發現人影已經消失,聯想到剛才二人對韓成生府邸的模樣,此人匆匆來到燕王的府邸。
府中,燕王景禹恪正為韓成生的突然出事感到搓手不及,韓明振思來想去,也理不出思路。
「殿下,老夫覺得此事實在古怪?韓成生沒有任何疏漏之處,為何會平白死在自己的府上?這就像有人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似的,刻意為之!」
「先生,都府衙的人雖然被本王擋回去一着,可那些進奉的書信卻是個要命的罪證,雖然不過是些寥寥字語,可若父王深究懷疑,本王的處境鬧不好要與秦王一樣,加身罪己詔!」
「不會,應該不會那麼快…」
景禹恪與韓明振言說中,管家入庭,他細細言語,景禹恪急聲道:「此言當真?」
「殿下,確實無疑!」管家將那報信之人引入,此人當即跪地:「殿下,韓老爺,小人乃您的後庭護院韓二!」
韓明振細眼掃來,轉身點頭:「殿下,此人確是我府上的護院!」
說着韓明振轉身質問:「不過你怎麼會出現在韓成生的府邸?」
「老爺,您忘記了?昨日,您派小的去韓成生的府邸盯梢,探查韓成生的府邸情況,小人就一直守在那,今日午時,小的偶然發現,在韓成生府邸門外斜北的巷子裏,有兩人很是古怪,其中一人粗布麻衣,黑胖高大,一人消瘦青衫白衣,腰束四尺單柄劍,那兩人看着韓成生的府邸有說有笑,隨即離開,小人跟了幾下,發現那些人行蹤着實詭計,不過一個街巷就跟丟了,小人猜測那兩人定然與韓成生死亡有關,就趕緊回來稟告!」
「四尺單柄劍?四尺…」韓明振疑聲:「你確定你看清楚了?」
「老爺,小人原是江湖刀客出身,劍、鈎、槍、刺皆用的順手,許多兵器只看不摸,就能估出斤兩,所以絕對不會錯,且那人身瘦,不像中都地界的人,小的就額外多瞄兩眼,絕對是四尺單柄劍,還是鍍銀錫柄的那種,不是尋常刀客遊俠能夠弄來了的,搞不好是某個貴胄的家奴!」
這話讓景禹恪眉皺不解,倒是韓明振醒神:「老夫明白了,殿下,看來天助您啊!」
「先生,此從何助?」
「殿下勿急!」韓明振沖韓二道:「你做的很好,去賬房領銀百兩,以作賞錢!」
韓二叩謝離開。
韓明振長出一口氣道:「殿下,老夫問你一句,自天雷珠案子出現,中都境況如何?」
「明似山石穩固,暗則洪流洶湧!」
「那您和齊王、秦王境況如何?」
景禹恪稍加思索:「情況不妙,齊王自北疆歸來,雖帶東州兵搏戰數月,卻寸功未賞,秦王更是罪己詔下身,幾乎被囚禁府邸,就連本王也惴惴不安!」
「由此殿下想到了什麼?」
面對韓明振的啞謎,景禹恪稍有急躁:「先生,有話直言,眼下情況嚴峻,就不要與本王繞彎子了!」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這天雷珠的案子,或許根本就不是齊王、秦王二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