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府閣。京兆牧、首府鄧宮正坐居閣內,此刻他笑顏不斷,身旁,宗律官蒙爍道:「大人,議政司、都府衙這個合名請案書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那是自然!」
鄧宮起身:「沒想到那陳定碩竟然妄為到這種地步,身為都府衙的常丞,中書閣下階官員,竟然不言通上階徐邈,私自與議政司總司郎邵安交之,搞出這麼一出請案書,絕對的石落鏡面湖,破碎漣漪,再者那邵安與中書閣的人不對付早已明面,而徐邈又是中書閣二居位,和衛桓暗鬥搏之已經力竭不暇,現在又插進來一個總司郎,絕對有他受!」
蒙爍將一副書卷宗遞給鄧宮:「大人,這是下官從議政司托人弄出來的請案書,上面情形簡直催人耳目!」
鄧宮看都不看,將副書卷宗扔下:「這是必然的,陳定碩妄然行事,直接把衛桓、徐邈頂在風口浪尖上,現在又牽扯進長祁連,還有他無緣無故亡命的兒子,任誰都想像不到其中的深意,日前,咱們下令議政司為駱少監請案書上奏,邵安是個老鬼,沒有油頭他不做,至於衛桓,這些老傢伙也都個個推脫暫押,現在倒好,他們自己給自己頂上去,老夫斷言,此番的都府衙行事,絕對打了衛桓一個措手不及,他除了上奏,根本不可能壓下此案!咱們要把握住這個機會,把駱少監遇襲給抖上去!」
「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蒙爍稍有疑慮。
「何事?」
「議政司雖屬中書閣下階,可它有自設案書、定律備錄的獨權,與中書閣也算井水不犯河水,陳定碩的都府衙直屬中書閣,他這麼做,結果就是得罪自己上階,絕了自己的後路,由此,下官懷疑,這會不會是他們刻意行的圈套?」
「蒙爍,你難道忘記了,月余後就是吏部評定!」
此一言讓蒙爍恍若大悟:「原來如此,陳定碩想要借着天雷珠案子引起的風頭,為自己加官進爵鋪路,可他又不願獨自承受天雷珠案子下的壓力,加之議政司雖獨立於中書閣權限之內,那邵安早就圖謀中書閣首府之位,眼下陳定碩甘做了引玉的磚塊,他必然行動!」
蒙爍悟出其中,當即嘆聲,嘖嘖不斷:「此事一出,徐邈怕是睡不安穩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帶入政途的門生竟然會這般妄行!」
「那只能說明他徐邈眼拙,未識真人面目!」鄧宮回坐:「你立刻以駱平安遇襲的事為案引,奏書上折中書閣,此番我必須要在中書閣的內亂中找回自家的面子!」
「下官這就去辦!」蒙爍得令急急離去,只是鄧宮欣喜之後,心下卻又黯然瞬息:「唉…平安啊,你的逝去…着實讓老夫傷心…」
都府衙。
陳定碩的書房內,此時他低頭束手,任由面前的徐邈咆哮大罵。
「你到底想幹什麼?枉老夫辛勞教導與你,現在你就拿這個回報老夫?你是不是非要盼着老夫與衛桓拼個魚死網破,給你讓位?」
「侍中大人息怒…」
陳定碩躬身端茶奉上,卻被徐邈揮手打翻。
「陳定碩,天雷珠案子非同小可,既然陛下似迷不言,你就不應該再多事,將其翻出來,至於半月前太府閣少監府邸大火事件…」說到這,徐邈冷目直盯,幾乎要看透陳定碩的心思:「你給老夫說句底,那到底與你有沒有干係?」
「大人,您這話嚇煞下官了…下官就是都府衙的小頭頭,即便面見駱平安,也要道一聲『少監大人安好』,怎麼敢胡作非為?對他謀劃?」
徐邈眉頭舒緊不一,末了他回身坐下:「說吧,你為何要與邵安那個老匹夫合謀,上這個請案書?」
「大人,此乃案情進展使然,前日,下官忽得衙兵巡查稟告,說九門督司的人在富春街發現命案,一路追查,便到了海記商貨行,下官趕緊着人前往,結果發現,在海記商貨行里,一些賊人再行滅口之事,其中更有驍武皇的將士…」
「驍武皇?誰?」徐邈疑神。
「皇城操演兩陣搏勝的林仲毅!」
「他?」
「不單單是他!」陳定碩話引暗走,將徐邈引進自己的路子:「大人,您想,天雷珠案子生事時是什麼日子?」
「兩月前!也就是年前北疆搏戰結束時!」
「正是,那時驍武皇剛剛來都!」此看似無關的一言讓徐邈心沉:「難道是…」
「下官不敢妄自猜測,具體還在調查,除了驍武皇貌似神離的被牽扯,那海記商貨行竟然還有一些朝臣參投暗股!」
「你是說長祁連吧!」徐邈重哼一聲:「此事老夫早已知道!」
「大人!」陳定碩思忖瞬息,近前低語:「大人,您對下官的知遇之恩,下官豈能忘記,只是此番事況出乎意料,加之吏部評定在即,若是下官與您事先通氣,想那衛桓在中書閣一手遮天,保不齊就被知道,一旦他暗中行動,不管長祁連,還是驍武皇,其恍惚的干係都會被摘得一乾二淨,那時下官上請案書,還如何落實?不得已之下,下官只能出此陰招,與議政司相合,利用議政司獨律之權,把這事頂上去!」
聞此,徐邈心緒變化急切,半晌他冷聲:「除此之外呢?」
「嘿嘿…」陳定碩低笑:「大人,天雷珠案子,風言都傳與某位皇子有關,這事關國體基業的事,下官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查,你想想,那駱少監為何會出事?肯定是查到什麼細小處,被人滅口了唄?所以消沉這月余來,下官思量,與其把案子暗中牽扯大,不如明着轉移禍根…大人想,驍武皇雖為陛下親軍,可是它成軍不過一年,旗下將領被外在誘引也很有可能,至於中書閣,大夏所有案律宗書全歸它管,甚至兵議閣、太府閣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其掣肘,此番突然生事,下官將天雷珠的暗流引向兩個關鍵位置的次要官位,只要操作得當,既能將天雷珠案子徹底查破,以一個風流之外的結果穩下朝風,豈不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