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營盤,林秀獨身坐在將帳前,在夜風的吹息下,他心裏很壓抑,宛如有座大山堵在正中,若是往常,林秀這般呆然模樣時邊洪定會前來低言『將軍,早日歇息吧』,可是現在,除了夜風相伴,再無一人。
林懷平與黃漢交接燒營情況後,黃漢離去,林懷平則來稟告:「秀哥,輜重帳和半數兵帳燒了,糧草只剩十日,器械甲冑也毀了多半…」
林懷平說完,等待命令,可林秀完全沒有反應,林懷平知道林秀難受,便道:「秀哥,節哀順變,當務之急是弄清緣由,不能讓邊洪兄弟白死…方才我檢查他的屍首,胸前插了十二隻弩矢,如此狠毒,讓人震驚,秀哥,你說到底是誰用軍中利器前來偷營?他們偷營的目的何在?該不會是耿廖吧…」
這話提醒了林秀,林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弩矢,目的…」
忽然,林秀想起黃漢的話,邊洪是死在木屋前,往深處思量,木屋離他的將帳足足半個營地遠,也就是說邊洪取了虎紋青月刀本要離營給自己交令,結果木屋方向生事,他才帶刀前去查看,進而發生情況,那些個巡防的弟兄們也大都死在木屋周圍。
想到這,林秀當即起身:「鏢局那兩個人呢?」
「男的死了一個,女的還活着!」林懷平嘖嘖道:「那男的也夠勇猛,用雨披氈子裹着自己,護着女的,自己都快烤熟了,硬是把女的救下來!」
「他是女子的哥哥!」林秀此時心中已有方向,邊洪的死與這兄妹二人脫不了干係。甚至更深一層去看,林秀髮覺自己似乎在向一件不得了的事靠攏,可是北地男兒的血性,生死弟兄的亡命就像血酒沖身般刺激着他,讓他不得不去做。
兵帳內,駱妙欣經過大夫的處理,總算緩過一條命,只是那張還俏臉卻變了模樣,由於大火烘烤,她的半張臉都變成了烏紅色,用大夫的話講,那是火毒入肉留下的病症,日後能不能治好就看自己的造化。
『咳咳…』在大夫冷水布的擦拭下,駱妙欣甦醒過來,她一陣輕咳讓大夫欣喜:「快去稟告將軍!」
不多時,林秀聞訊趕來,看到駱妙欣微微睜目,他心底的火氣就像地泉暗涌般升出,在理智的壓制下,林秀近前,低問:「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纏身?」
「我哥呢….」
「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要見我哥…」駱妙欣沙啞着嗓音:「我不相信你們,你們這些官家狗,無辜殺害我爹,現在又要來殺我們兄妹,你們不給我們活路…你們這些狗畜生…」
胡亂說着,駱妙欣再度昏死過去,這個結果讓林秀憋了口濁氣,他起身出帳,他仔細想着駱妙欣的話,在沒弄清一切前,這些話根本沒有用,為防萬一,林秀加強了營盤的防備,另責派林懷平親率斥候精銳隊,分隊守候駱妙欣。
黃齊押着南宮燕回到營盤時已經天亮,當他看到營盤的模樣,心中大驚,直接沖入將帳,看到林秀疲憊的神情,黃齊道:「將軍,邊洪還有都伯巡防隊怎麼回事?什麼人來襲?」
林秀正在沉思打盹,聽到這話,睜眼道:「你怎麼回來了?中都巡防任務如何了?」
「有趙源和史進招呼着,無大礙!」黃齊面怒燥聲:「是不是耿廖那混賬私下作祟,該死的…」
「休得胡言!」
林秀一聲呵斥,黃齊穩下心緒:「將軍,事已至此,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生死兄弟,有話就說!」
「中都這地方不能待了,待得越久,事越多!咱們都是北地人,咱們的根不在這,這次是邊洪,下一次會是誰?您想過沒有!」
「我知道!」林秀起身,他重重喘了一息:「我們都會回北地的,那才是我們的家!」說到這,黃齊想起路上的三人:「將軍,我怕營中有事,便先行回來,結果路上遇到三人,先前以為是耿廖派來的狗腿子,結果不是…說是您…是您?」
「你怎麼這般拖沓,直言道來!」林秀有些煩躁。
「將軍,你還是自己來看吧!」
兵帳內,十多個驍騎甲士牢牢盯着南宮燕三人,但凡她有一絲異動,這些甲士都會上前壓制,只是南宮燕獨自趴在矮案前,看着木盒裏的玉佩,她眉頭鎖成川字,忽的一股冷風吹進,墨莉、墨清二人閃身上前擋下來人,讓後黃齊沉聲:「我們將軍來了!」
林秀從後面走出,此時他一身冥光鎧,看起來威武冷酷,與之前街面上的布衣樣貌差若天地。
「是你?」林秀一眼就是認出南宮燕,旋即緩息抱拳:「末將林仲毅,拜見郡主,末將屬下多有冒犯,請郡主見諒!」
對此,南宮燕絲毫不應聲,她起身上前,仔細打量着林仲毅,讓後將那木盒端至林秀的眼前:「你自己看吧!」
林秀不明,低眼看去,盒裏只有一個破爛玉佩:「郡主,此乃何意?末將愚鈍,不知其解!」
「這是你的,不過被弄破了,現在物歸原主,日後我會尋一個好的,還給你!」
「我的?」
林秀更是迷糊,在這之下,他細細看去,那玉佩上的雕琢字樣讓自己記憶清晰起來,這是當初在黎城書院求學時,與李天、張祁一同找人雕刻的。
「這…這怎麼會在你手上?」
「黎城官道客棧,遊俠奚落不知名的女子,國子學士仗義出手…」
話到這裏,林秀牟子越發大睜,看着眼前的白皙純美的郡主殿下,再想想那夜蒙着面紗遭受奚落的女子,林秀什麼都明白了!
「林秀,本郡主不喜歡欠別人的情分,說吧,你想讓本郡主如何還你!」
「末將不敢!」林秀跪地請拜,黃齊、林懷平這些人也跟着下跪,看到這,南宮燕似有煩躁:「起來!」
「末將不敢,郡主殿下,末將當初不過是一學子,仗着幾分膽氣出手,憑藉的無非心底義理,絕無什麼苛求郡主償還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