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小兄弟,不錯啊,這都快趕上老子了,想老子和你這麼大年紀時,也就領了個七品校尉虛職!」遼源軍辛訾笑言奔來,他此番將階不變,但領封中都宮衛所千牛職,估計是要調離遼源軍。
「辛將軍,不敢當,末將不過是…」
「你小子看似文弱書生樣,實則比誰都勇悍,旨令都下了,有何不敢當!」
又是一聲大笑,隨即一隻大手拍肩襲來,林秀回首一看,是秦宇至。
「你獨營搏命,直衝主兒乞本部,以喪命之危為我們贏取戰陣壓迫的機會,照老子說,你領這將職,絕對名正言順,起碼比那些順功的雜碎強上太多!」
本來還是笑言,結果這話一出,不遠處的耿廖、烏正等人神色一變,雖然犒宴閣寬大空敞,可是武將聲高語重,想裝聽不到都不可能,在這略顯尷尬的氛圍中,一記沉言從閣門方向襲來。
「秦宇至,在北疆野了十年,就這般口無遮攔了…」
話落,一中都將領走進閣廳,秦宇至看去,非但不怒別人訓斥自己,反倒笑目開迎:「余將軍…余叔父!」
來人正是禁軍閣中郎將余長海,此番將領犒賞宴,為了避免這些悍將酒過無量,生出差錯,余長海奉命前來督監。
來到近前,余長海笑罵道:「宇至啊,此番遼源軍調改乃大勢所趨,心有不暢可以理解,但要明理明義,此乃陛下恩旨,讓爾等退休餘年,切不能亂言,北疆大捷,人人有功,可不是你方才那般說辭!」
「叔父教訓的是!」秦宇至笑聲。
對於二人關係,究其根源在十年前,時夏安帝北進蠻子回軍,余長海乃秦懿麾下一悍將,深的陛下賞識,便調至夏安帝的金衛營,後從金衛營出任禁軍統領,在輩分上,余長海要稱呼秦懿一聲老帥,而在秦宇至面前,就自然而然尊諱叔父。
當秦宇至與余長海敘舊時,周圍的將領紛紛息聲,尤其以辛訾、彭基、何叔桓、夫如貞這些人將領面色各異。
「怪不得老帥能夠大手放權,原來是中都有關係,如此倒苦了咱們這些人!」
「別多嘴,小心惹禍上身!」
夫如貞落杯低言,當即與何叔桓轉身離開,辛訾、彭基二人也沖林秀點頭示意,便各自聚群散開。
至於林秀,本來還眾星拱月,突然間就落個獨身,放眼看去,實在尷尬,十幾步外,耿廖、烏正那些將校立在閣柱旁低言,按說都是一軍,又是上階將領,林秀本該過去,可矛盾糾葛早就根深雙方,他無心去找不自在,至於其它同位將校,也都因自己莫名躍升十餘階的恩賞而嫉恨在心,一時間,倒讓他無處可去。
這時,一聲低喚背後響起,林秀轉目看去,原先的老校尉、現驍武參將黃漢走來:「小子,領了將職,仿若魚躍龍門,可這心裏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秀苦笑,並未言語。
「犒賞宴還得等一會兒,這裏燥亂的很,你我出去言說幾句,透透氣!」
來到犒宴閣外,黃漢看着越發沉穩的林秀:「這封賞一過,你打算怎麼辦?」
林秀思忖半晌,嘆聲:「末將也不知道。」期間,他抬頭透過門閣看向裏面,那耿廖時不時側目望來,其中深意更讓他心底不暢。
「林秀,你是個將才,若在驍武皇繼續待下去,怕是嚼繩鎖喉,沒了前程!」
黃漢驀然出聲,讓林秀為之一愣:「參將,你…
「虎紋青月刀,這般將者兵刃,你真以為耿廖是好心給你做功賞?」黃漢搖頭自笑:「他一個中庸將領,說不得什麼大才,但也有幾分能耐,以將刃給你做賞,那是造你的禍害,如此應了那句話,椽子高了捅破屋頂,部將太過突出,就會遮了統將臉面…」
正說着,詔令官從外走來,路過二人時道:「二位將軍,犒賞宴已經開始,請入閣就座吧!」
「謝大人提醒!」黃漢回應一語,讓後留下一句讓人深思的話:「林秀,接下來耿廖肯定會以虎紋青月刀來尋你的差錯,你好自為之,若實在無處可躲,無處可去,本將到可以給你說個一二,但前提是你要脫身驍武皇!」
話落,黃漢入閣,而林秀立在閣門外久久不能平靜,直到李天出閣來尋:「仲毅兄,犒賞宴已經開始,我尋不見你的身影,在這作甚!」
「沒…沒什麼!」林秀揉了揉發僵的臉頰:「景允兄,我看到不少遼源軍將外調,你呢?」
李天端着酒盞灌了一口,抹着嘴道:「我李氏一門忠於大夏,我的根在北疆源鎮,若遼源軍真的調散,這中都的職我也不當了,直接自回源鎮,外調?哼…」
李天扯住林秀的臂膀:「仲毅,來,不管他人如何,你我好好就行,這酒是百年醉心紅,是宮裏的極品,外面喝不到,此番多飲些,喝飽了,就什麼也不想了…」
話雖如此,可林秀很清楚的感受到李天心底的壓抑,他父親戰亡、兄長失蹤雪林荒野,加上遼源軍散,如此的痛楚讓李天沒落彷徨,短暫的哀心後,林秀一把拿過李天的酒盞,大口灌了起來,見此,李天大喝:「好…來…喝…」而這般粗鄙的飲酒模樣在不覺中,已經惹來庭邊侍奉太監們的鄙夷…
上書房。
夏安帝背靠龍床,面前,秦懿恭坐在藤木椅上,半晌,夏安帝才微微睜目:「秦懿,還在生朕的氣麼?」
「陛下明鑑…老臣不敢…」一句話嚇的秦懿脫椅跪地。
「那為何十幾年來從不見你任何的上奏啟告?入都面聖?」
「陛下,自當年北蠻被戰退離境千里,北疆防線已經與東林相接,為了大夏安穩,老臣率軍駐守,一刻都不敢放鬆,此番北疆搏戰,東林沒有藉機生事,已是萬幸!」
「唉…」夏安帝嘆息一聲起身:「遼源軍落到這般境地,朕也不願看到,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