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遲鈍,血液的飛濺,這耶羅坨千戶首領手丟彎刀,盡力捂着頸項想說什麼,可喉管已經被鈎鐮槍刃撕破,隨着槍柄旋轉回首,他的頸項也『咔嚓』折斷,唯有『嘶…嘶』的痛楚聲宛如水流波濤一樣,快速蔓延整個耶羅坨蠻兵陣列。
但搏殺慘烈,徐寧長槍探身,拼命突步擊殺千戶首領,導致離重甲隊陣過遠,不待耶羅坨千戶首領倒下,數把彎刀已經伴隨着耶羅坨瘋子的吼叫,從身後側向砍來。
那一瞬間,徐寧忽然發現身上的疲憊消失了,腰間、腿部皮肉撕裂的痛苦也都散去,渾身氣力更像風一般飄蕩不知所蹤,恍惚中,他聽到身後的親兵在啞聲呼嘯,可他卻無法再回頭看一眼朝夕相處、生死搏鬥的弟兄了….
『噗通』身軀倒地,雪漿灑落,除了無盡的搏殺,已經沒有人分得清此地的夏人蠻人,在那生死交錯中,他們不是變成瘋子,就是蛻化為嗜血的野獸…
「徐寧,你給老子起來…你他娘的給老子起來…」
吼叫哀嚎,刃斷體軀,何叔桓已經拼勁一切力量向徐寧靠攏,他想要救下這個並肩多年的老兄弟,可是耶羅坨蠻兵即便敗退後撤,也是緩緩戰殺,並非其它蠻部顧頭不顧腚般倉皇逃離,故而,何叔桓只能眼睜睜看着徐寧在身前十幾步外的蠻兵陣列中倒下。
主兒乞黃金大旗之下,立窩木克汗看到右翼耶羅坨蠻兵騷動起伏,且回撤跡象明顯,旋即怒火咆哮:「該死的的夏人骨頭,竟然還殊死相搏,如此我定然要決了你們遼源軍的根!巴基斯,你即刻帶着我部雄獅崽子壓上去,決不允許退下來!哈爾巴拉,壓陣戰場中部,那些奴部誰敢退,你就直接衝殺,不取秦懿老賊的頭顱,你們就都給我死在戰場上!」
此話剛落,立窩木克汗右手邊一丈長軀的鬢髮小辮漢子抄起一把巨大的戰斧,帶着兩千主兒乞本部蠻兵沖耶羅坨蠻兵方向奔去,那可兒哈爾巴拉也催動坐騎,率部從戰場中位,跟着奴部奔殺方向衝去。
右翼奴部耶羅坨蠻兵本部陣列,當依託扎扎埃斤看到自家蠻兵僵持戰敗,面色驟然煞白,即便此時天空寒風呼嘯,雪花稠密飄散,可冷汗氣息依舊從他心底直衝頭顱,讓人顫慄不安。
回頭看去,雄壯血殺的主兒乞蠻兵已經衝來,從那嗷嗷大叫的態勢就可以看出,雄獅主人發怒了,其結果就是任何後撤的蠻兵都是敵人,也只能用血來沖刷恥辱,最為危機的是他們耶羅坨蠻兵就處在主兒乞蠻兵的衝殺道路上,介時他那些回撤的耶羅坨勇士就會死在自己人刀下,進而失去黃金家族的榮耀旗幟,淪落到敗亡之地。
戰場邊緣的主兒多、主兒克陣列前,當納牙波瀾達埃斤看到遼源軍憑藉弱勢兵力,詭異的軍略行戰奪取勝利天邊傾斜後,他內心滿是驚顫:「時隔十年,遼源軍依舊如此勇悍!」
「我的兄弟,現在不是驚顫那些夏人骨頭的時候,一旦敗兵壓陣,我們首當其衝,可落不到什麼好處!」
世季呼突埃斤急聲,不待納牙波瀾達回應,世季呼突先是叱令長子部護木花黎統率弓騎兵掠陣西進,在戰場後位預留出一安全地帶,免得主兒乞的奴族中位衝殺失利,敗退涌回,衝擊自家部族的將士,跟着又令圖黑、里木多二人統率主兒克本部最後兩千勇騎,護佑本陣左右,準備隨時撤退。
「此戰過後,主兒乞必將丟掉黃金家族旗幟,愚蠢的立窩木克!」納牙波瀾達戲虐冷嘲後,便親自統率本勇騎朝亞里木焰部所在衝去,其近侍烏棘突盧、那可兒亞達黑緊隨其後,各率一支千人騎護陣左右兩翼。
見此,世季呼突埃斤雖然心有怒火,本意中他是不願再戰,可是有了之前的暗自黃金盟約,他只能隨之其後!
「殺啊…殺…」
戰場中位,數個奴族部落、近萬部族蠻兵匯聚成一股海嘯般的洪流,不顧左右兩翼的戰況變幻,直直衝到了秦懿大旗前三百餘步位置。
望着黑壓壓的蠻兵洪流,聽着那狂妄自大的吼叫,秦懿縱馬立身,緩緩抽起囚命刀,隨着他臂展橫指,散發着殺氣的囚命刀在這一瞬間似乎凝結了空氣。
「老夥計,十年了,你或許早就忘記了血液的味道…但是今日此時…為了陛下…為了遼源戰死的數萬將士…為了北疆百萬百姓的安穩生途…你…就隨老夫再戰一次…」
秦懿沉聲悶吼,囚龍刀似有回應般嗡嗡作響,身後,千騎親衛隊人手一把長刃刀,在老帥的帶領下,這支遼源精神根基的千騎隊迎着寒風大雪,呼喝出最後的狂嘯。
「殺….」
刀鋒所指,戰馬奔踏,一瞬間的犀利瘋狂,秦懿這支千騎隊猶如地府勾魂者般沖入奴族蠻兵洪流,在劍劈汪洋的瞬間,秦懿目掃無數面孔,其中的驚怕瘋狂就像人生一世的蹉跎,晃晃不可而觀。
但對於秦懿而言,這一切都不過是塵埃的一粒,隨着戰馬奔騰,聽着胸腔中拼勁氣力跳動的心聲,秦懿揮力斬殺着任何擋在馬前的蠻子,寒光閃動,囚龍刀出,斬骨無聲,斷腹如水,在劈開的洪流殺途中,先前還在叫囂取夏兵狗頭的奴族蠻兵在秦懿千騎隊的刀鋒血雨中真正領會到死亡的恐怖,原來這頭暮年幾欲沉睡的老虎才是遼源軍最強大、最勇悍的殺神!
「老帥….」
當高崇渙、夫如貞看到秦懿親自披甲執刀衝殺入陣後,二人心碎欲裂。
曾幾何時,遼源軍戰將百員,勇悍之兵數十萬,那時的戰鬥,老帥不過舉手投足間暢言軍略,勝利決然唾手可得…可是現在,遼源大旗將倒,暮年老帥搏命奔殺,只為大夏未來數年的安穩,想到這些,高崇渙、夫如貞所部數千將士就像烈焰沖天般瘋狂起來。
第一百六十章孰強孰弱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