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火勢蔓延開來,駱府的後宅院幾乎全被猛火吞噬,大約半刻功夫,得更夫急報,衙兵、巡防衛接連到場,這些個官家狗平日裏耀武揚威,可現在碰到事了,卻一個個退縮不敢向前,生怕牽扯進少監府的火案中。
燥亂中,兩騎飛快奔來,還未近前,馬背上的胡鈺已經面色蒼白、心揪扯動,幾名衙兵看到來人沖向少監府,當即持刀上前擋下:「爾等慢着,少監府大火凶人,你們不能靠近,速速離開,不然就以亂安之罪把你們抓起來!」
「放肆!」
彭城扯韁壓馬,那一聲虎吼配着高高揚起的馬蹄,着實讓攔路衙兵嚇了一跳:「狗東西,睜大你的牛蛋眼看看,我乃都府衙佐捕,身旁乃都府衙中牧監大人,事關緊要,由不得與你囉嗦,若是出了差錯,小心你的狗命,滾開!」
稀里糊塗挨了罵,再看騎人那般態勢,衙兵只能抱頭閃身,悻悻躲開。
望着院牆內的黑煙,胡鈺心急難耐,直接躍馬衝進府院,彭城緊隨其後護衛,免得那些黑手突然襲殺。
胡鈺奔過前庭,來到後院,在駱平安的臥宅院裏,正廳書房早已被大火吞噬,十幾個家奴哭嚎救火,胡鈺伸手抓住一匆忙救火的家奴急問,可是家奴哭聲不斷,全無應語,至此,胡鈺急切焦躁的心就如火滅寒風中一樣,緩緩涼了下去:『駱兄,怎麼會這樣?陳定鑠那畜生竟然敢對你下手了…如此我該怎麼辦…』
晨曦,寒霧伴着柔光穿過太府閣的琉璃花雕窗,照到放置白虎玉璽印的桌案上,在漆黑大理石地面和虎繞盛鼎柱子的襯托中,太府閣的肅殺氣息就似山一般沉重,讓人驚醒,不敢絲毫鬆懈,只是這般寧靜未持續多久,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太府閣首府、京兆牧鄧宮急急入內,在其身後,一眾太府卿官低頭快步,入閣就立,連口大氣都不敢出。
鄧宮坐在首府位子上,身後卿官當即遞上告事宗,鄧宮掃眼看過,眉目瞬息抽動,旋即把告事宗甩了出去,正中卿官的臉面,如此情況讓一眾卿官心顫瞬息,惶恐不安。
「我堂堂太府閣少監竟然被人謀害在府中,實在欺我太府威嚴…」
鄧宮怒呵,只是左右不明情形,皆不敢出言,見此,鄧宮怒火涌動:「全都聾了,往日一個個飛揚跋扈的卿官們,現在自家同僚亡命,你們卻連個屁也不放…」
在這叫罵之下,與駱平安一閣處事的同僚、太府宗律官蒙爍急思片刻,出列請言:「大人,昨夜子時少監府邸出事,時刻半後,都府衙、九門督司先後派兵前去營救,只可惜火勢甚大,吞噬少監大人臥宅,屍首現今未找到,怕是燒成灰燼…」
『呼…呼…』鄧宮火沖滿腔:「聽聽,都聽聽,賊人猖狂到這種地步,爾等卻茫然無知,實在有損我太府閣虎威!」
「大人,非我等茫然無措,實則…」
蒙爍言語拖沓,鄧宮知曉其中另有它意,便起身道:「隨我進來!」
來至閣後獨房內,蒙爍道:「大人,駱平安乃陛下律官近臣,月余前得旨令追查天雷珠案子,此時生事,屬下可以斷定是天雷珠案子誘引生出,若是這般情況,也難怪那些卿官們不願涉身啊!」
聞此,鄧宮火氣驟降三分,天雷珠的案子,他早有耳聞,只是朝臣皆知這是個燙手的山芋,故唯恐避之不及,至於駱平安,則因他的家族兄長之故,牽扯得旨,此時他若貿然入手,怕是會惹來陛下的猜忌,甚至在中書閣那群老傢伙們筆下備上妄自行權之疑。
「唉…可惜了駱平安這一太府肱骨人才…若假以時日,他能磨鍊至我告老,這太府閣首府之位必然由他來做,可惜了…只是…」
鄧宮可惜駱平安之才時,又十分厭惡都府衙的行事:「都府衙日來查案行權越發狂妄,中書閣又不加以制止,如此下去,那些衙兵府官囂張,幾有力壓朝官態勢,駱平安乃我閣五品員郎,這麼大事發生,到現在他們竟然連一封告事書都沒有發來,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裏,如此,實在讓人心怒!」
「大人,以下官之見,這都府衙是該整治整治!」
蒙爍這話引起鄧宮心思:「此話怎講?」
「都府衙雖為中都首府衙門,看似位低,可它下轄統領中都四地的所有郡縣府衙,實則權大,加之中書閣約束不足,導致中都暗流江湖氣越發混亂,從日前的北城民坊區大火,到城外皇家林苑走水,這一切都說明它們在暗動不尊,此番我們不妨借着少監命案,修令上旨議政司,由議政司頂斥中書閣,來敲打它們一下,至少要緩回咱們太府閣的顏面,別讓它們認為,咱們閣中高官亡命,卻無人理會的懦弱表象!」
「說的在理!」鄧宮應允,隨即暗聲:「既然少監事發,為保利弊均衡,你即刻去少監府查探善後,若駱平安有家人親屬,務必妥善安置,另借着風頭,暗中着手,從議政司頂入中書閣,讓他們明白,太府閣不是好熱的,切記,不要把事情弄的過度,本府不想牽扯進天雷珠的案子!」
「下官明白!」
驍騎營盤。
囚帳內,孫德水看着矮桌上的肉塊、干餅和熱湯,他那張憔悴無神的麵皮一時彰顯出無法言喻的驚愕:「敢問大人,您這是?」
「把東昌州郡城縣府衙行的齷齪事給我說清楚,再有就是東昌州郡城縣府衙與中都都府衙之間的干係,說清了,我保你不死!」趙源沉聲,那股子威壓由不得孫德水反抗。沉寂中,孫德水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不過三息,他再也扛不住飢餓本能,伸手抓起一塊肉,就着熱湯關吞起來,也就半刻功夫,矮案上的肉塊、干餅消失不見,湯碗也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