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奏摺被夏安帝抬手砸出,由於力大,奏摺飛出十數步,撞到庭閣門旁的玉柱台上,以至於純潔無價的白玉麒麟塑瞬間摔個粉碎。
「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聽聞動靜,內務總管黃安一臉驚色從外面跑進來,看到夏安帝面色紅白不一,黃安趕緊跑到龍床前,跪地探臂,以右手撫背,為夏安帝順息。
「我大夏雄軍百萬,竟然再短短數月內,敗兵十餘萬…」
夏安帝重氣連出,話里話外全是對驍武皇覆滅的怒火。
「陛下,北疆情況複雜,諸殿下行事不一,生出意外也是正常的!」
「恩?」
一字長音,讓黃安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當即抽手回身,跪地叩拜:「陛下,老奴多嘴…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不過黃安從夏安帝還是世子時就侍奉左右,此番跪地請罪自責,讓夏安帝一時也狠不下心來,他稍緩氣息:「罷了,起來吧!」
黃安從地上爬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讓夏安帝心生厭惡:「你也侍奉我幾十年了,怎麼還是這般唐突,去把臉上的污跡擦淨,堂堂內務總管,這般模樣若是讓下面的人見了,你的老臉還往哪放?」
「老奴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老奴只要陛下順心永世,老奴才不要什麼臉面…」
「行了,別給朕廢話,趕緊滾出去重整儀容,你不嫌丟人,朕還嫌丟人!」
一通呵斥,黃安邁着小馬步向庭外走去,趁着耳淨的功夫,夏安帝喚人進入:「召衛桓、田櫆覲見!」
半刻之後,太府卿衛桓、兵部尚書左丞田櫆來的養心殿。
「吾皇萬歲萬萬歲!」
衛桓、田櫆躬拜叩地,夏安帝背靠龍床,微眯眼眸,身前,黃安示意左右,將先前的北疆戰報遞給二位:「衛大人,田尚書,這兩紙摺子,您倆再瞧瞧…是不是該說些什麼?」
衛桓頭向地面,當他看到奏摺上『陛下親啟』的字樣,當即告聲:「陛下,此乃軍機要文,非陛下不可拆看…」
「衛大人,陛下讓你看,你就看,囉嗦什麼?」
黃安叱聲,他眉目一挑,掃了田櫆一眼:「田尚書,您老難不成耳不聰目不明,聽不清咱家的話?陛下想知道北疆戰報具體戰況…」
「不敢,不敢!」
田櫆抬手,以袖角拭額:「陛下,北疆戰報…臣親歷審查,絕無一絲疏漏…不知陛下有何困惑?」
『咳咳』夏安帝輕咳兩聲,直起身子骨,黃安趕緊上前為其撫背。
「田櫆,驍武皇兩支軍滅的戰報,到底怎麼回事?」
一言即出,饒是田櫆後背發冷,一時不知作何:「陛下…這…這…」
「說吧,朕召你二人來,是信得過你二人!」夏安帝自知大夏風氣雲涌,即便他貴為皇帝,可是在暮年中,他的威嚴就似夕陽西下的餘輝,蒼薄可摧。
「陛下,十月末,驍武皇一軍自河西境內進燕城,不日遭襲,全軍覆沒,十一月,驍武皇三軍自臨城北進燕城,後轉蘭河谷至遼丘,大敗,回退臨、襄,重整軍備,同十一月底,驍武皇二軍自東州西進燕城,一路上戰無不勝,只半月前,在遼丘蘭河谷一帶,遭遇埋伏,全軍覆沒…」田櫆頭冒冷汗,說完這些後,他的心已經七上八下,誰知夏安帝面色卻彷若無恙。
「河西軍呢?遼源軍呢?」
「河西軍因一軍潰滅,陛下曾叱令其固待河西,不可出,此在中書閣有備令錄,至於秦王殿下,在河西軍無法出擊的情況下,殿下他率臨、黎、襄等地的郡城兵轉戰兩月有餘,終因不敵,退回河西,關於遼源軍,由於戰報僅此一封,臣下不慎明了,只知秦懿是在十二月中後才兵出源鎮,沿蘭河谷一線先解燕城危,現決戰於遼丘,除此之外,還有齊王殿下…」
「齊王?」夏安帝眉思微變:「驍武皇已徵集完畢,他不會中都,在外作何?」
「齊王以東州郡城兵為援,與遼源軍一同西進北戰!」田櫆說到這,一直未作聲的衛桓請聲:「陛下,老臣有一罪言,想告知陛下!」
「恕爾無罪!」
「北蠻南下,蜀王殿下不出月余就告病回都,此乃避戰躲禍之罪,秦王殿下乃河西封主,麾下河西軍驍勇善戰,卻致使驍武皇一軍覆滅,此決脫不了干係!老臣日前得到中書閣上奏,秦王發來請罪陛下,只因情況不明,老臣怕出異況,就先將其壓下,相較之下,唯有齊王殿下徵集完軍役後從東州領兵西行千里,決戰退蠻,請陛下明鑑!」
衛桓說完,叩首不言,饒是黃安已經面怒:「衛桓,你此言何意?你這是在參三位殿下的不是…」
「老臣不敢!」
夏安帝抬手止住黃安:「衛桓,你這是再勸諫世子位選…」
衛桓硬聲:「此乃陛下家事,老臣不敢多言,但老臣一生忠於大夏,北蠻南下,導致北疆百萬子民遭罪,誰能保大夏安穩,老臣就為誰言辭…這也是太府卿職責所在…」
「唉…」
衛桓的硬言讓夏安帝長息短嘆,半晌,他揮手示意,衛桓、田櫆二人請辭。
「陛下,衛桓這老匹夫就是臭骨頭,當年先帝在時,他就在朝堂上處處頂撞,此番又是…」
黃安心下不滿,為夏安帝抱不平,結果夏安帝卻嘆言:「他說的不錯,俞天此番作為確實有國主的風範,但…他心胸狹窄,若是上位,待朕西去,他的那些個兄弟,將會置於何地?」
「陛下受天眷顧,必能洪福齊天,延壽萬年,怎麼會…」
「你啊!」看着黃安的模樣,夏安帝背靠龍床,淡然自語:「什麼洪福齊天,那都是騙人的,朕只想自己百年後,先帝和朕拼打下的這份家業能安穩守住,朕的那些兒子能和睦相處…」
說到這,夏安帝召手示意,黃安起身將伏案上,壓在玉紙石下的奏摺拿出來。